中国自古就是权谋之国,权谋之道在历朝历代的皇权政治中已然发展到了极致,可谓是皇家子弟必修之功课,要想参与皇权游戏,在权谋之道上没点儿真本事,立马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无论是用间、用谋、刺杀等等都属于家常便饭而已,无甚稀奇可言。用间恐怕是权谋之道中最普遍的法则之一,间谍,这名字虽不好听,不过却很实用,一个好的间谍便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不是吗?不独阿哥们用间,即便是朝臣们也用间,至于康熙老爷子只怕也少得不用间。
“奴才正黄旗佐领、理亲王府校尉统领、大内二等侍卫、慎刑司委署主事铁鞎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跟随着小太监进入养心殿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立刻跪倒在地,报上自家履历、出身。
什么?慎刑司委署主事?胤祚一听这个番号顿时愣住了,这个慎刑司是个啥玩艺儿胤祚可是清楚得很,那是康熙老爷子的耳目——十三衙门中专门负责监视朝野动态的一个机构,相当与胤祚手中的“鸿鹄”与“暗箭”的综合体,这个慎刑司都是上三旗出身之人,个个身手高明,往往负有特殊使命,这个铁鞎竟然是委署主事,在慎刑司中的地位已经算是相当高了,可以肯定是康熙老爷子的亲信之一,此人若是说出真相的话,那后果可就有些子不堪了。
陈耀东及其两个手下都是胤祚的死间,拼得一死才得以将胤礽装入了套子中,若是不出意外,胤礽必将受到重处,而胤祚还有别的安排以确保胤礽翻不了身,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个慎刑司委署主事来,一下子将胤祚的全盘计划都搅乱了,怎么办?胤祚不禁有些子发急了——不错,大清律法上是有明文规定家奴不得为家主作证,可现如今这个铁鞎虽名义上是胤礽的家奴,但实际身份却是慎刑司委署主事,他的话是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无论胤祚在这方面如何努力,只怕也只能是做无用功了。
奶奶的,老爷子好厉害的手腕,这回咱算是踢到铁板上了,白白牺牲了三个死士,却只达成败坏胤礽名声这么点效果,不值当!娘的,索性赌大一点,等那个姓铁的小子做完证,咱就将第二步计划提前实施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胤礽逍遥地走出养心殿。夷,不对,咱家老爷子面露得意之色还说得通,老八兄弟几个脸上虽是焦虑的样子,可眼睛里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他们跟着瞎高兴个啥子?嘿,有名堂!莫非这个铁鞎是老八的钉子?胤祚心思动得飞快,不过就是铁鞎报个履历的时间,已然想了许多,到了此时原本有些子发急的心已然平静了下来,依旧不动声色地跪在殿前。
康熙老爷子并没有立刻开口发问,只是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颇有些恶趣味地看着跪倒在殿前的那帮子阿哥们,似乎很享受阿哥们脸上那股子吃惊的样子,多半会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铁爱卿,朕有一事问你,尔须得从实说来。”
“请圣上明示,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铁鞎磕了个头,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就好。”康熙老爷子点了一下头道:“朕问你,八月三十日辰时,尔都遇到了什么,又都看到了什么?”
“回圣上的话,八月三十日辰时,奴才率领理亲王府校尉四十二人、长随五十余众,护卫理亲王前往刑部当值,那日晨时有雾,五丈之外便瞧不清人影,是时,街上行人不多,奴才等小心随侍,不敢大意,行到木兰胡同口之时,突地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并有人在喊救命,奴才等不敢怠慢,忙布置戒备,时隔不久,三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我等的面前,高声呼救,后面雾气中隐约有人影闪动,后见奴才等人戒备森严才不得不退了下去。奴才等将那三人拿下之后,仔细询问,才得知此三人是为主仆,为主的是八旗商号之账房主管陈耀东,理亲王救下了三人之后,将人带到了刑部,后面的事,奴才就不太清楚了。”铁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放屁!胡说!”胤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般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君前失礼的大罪,手指着铁鞎,怒骂道:“混帐奴才,尔收了多少银子,竟敢诬陷本主,狗东西……”
“哼!”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打断了胤礽的叫骂声,胤礽慌忙跪了下来,面色酡红地道:“皇阿玛,儿臣实是冤枉啊,这铁鞎定是已被人收买,请皇阿玛明鉴,儿臣肯请皇阿玛传唤其他亲卫以明事实。儿臣……”
“够了。”康熙老爷子愤怒地一挥手制止了胤礽的话,面色铁青地看着铁鞎道:“铁鞎,尔须知诬告亲王是何等重罪,朕再问你一次,尔说的可是实话?”
“圣上,奴才句句是实,断不敢蒙蔽圣听。”铁鞎磕着头,毫无惧色地答道。
“哦?”康熙老爷子脸皮一抽搐,恶狠狠地道:“传其他理亲王府亲卫觐见,朕倒是很好奇这个真相究竟如何。”
“启禀圣上,自八月三十日事发以来,当事人中除了奴才之外,其他亲卫都已不知下落,奴才暗中查过数次,却始终一无所得,怀疑……”铁鞎的话才刚说了半截,胤礽再次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胡说,皇阿玛明鉴,儿臣不是那等人,那群亲卫今日一早还随儿臣到了宫门外,儿臣敢拿性命来担保的,皇阿玛,您要信得儿臣是清白的,儿臣……”
“二哥,您这是何必呢,唉,四十多条人命啊,真是造孽哦。”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话,老十胤锇摇晃着大脑袋插了一句,打断了胤礽的哭诉。
“就是,太残忍了。”
“唉,好狠的心啊。”
“简直是丧心病狂。”
……
一帮子阿哥们不等康熙老爷子发话,各自七嘴八舌地表了态,硬是将一盆盆脏水往胤礽头上倒去,十几个阿哥中竟然没有一人为胤礽说好话。
嘿,这个铁鞎果然是老八的钉子,嘿,想必老二的其他亲卫都已经被老八收拾干净了,老二这回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个重处是免不了的了,不过那还不够,得添上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不能让老爷子有维护老二的机会。胤祚主意一定,刚要开口说话,突然间瞅见老八嘴角一抽,似乎有话要讲,立时刹了车,将话又生生吞了下去。
“皇阿玛,儿臣,儿臣实在是忍不住了,儿臣有话要讲。”胤禩一脸子痛苦的样子磕着头道。
“讲!”康熙老爷子的面色早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那字里头的寒意让阿哥们心里头都不免有些子发虚。
胤禩死命地磕了几个头道:“皇阿玛,儿臣原本该早说的才是,都是儿臣心软,一味地想要顾全兄弟间的情谊,可事到如今,儿臣也不得不说了。皇阿玛明鉴,儿臣信的是道,虽不信那些推命之类的玩意儿,可对养生之道倒也颇有些心得,平日里无事,也曾结交了些有道之士,有一道人张乘鹤,与儿臣也算得上旧识,只是此人素性不佳,儿臣与其并不常往来,前不久,张道人来儿臣府上,对儿臣言及,言及……”胤禩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言及什么,说!”康熙老爷子断喝了一声道。
“是,皇阿玛,张道士言及二哥,二哥在府内设坛攘星,观相推命,还餍魅六哥,兹事重大,儿臣原不敢多言,儿臣顾着兄弟的情分,私下劝过二哥的,可二哥却……”胤禩一副痛心到极点的样子说道。
“胡说,荒谬!皇阿玛明鉴,儿臣断没有做过此等事情,这都是他们合计好来陷害儿臣的啊,儿臣一向重兄弟情分,怎会行此鬼魅之道。”胤礽慌乱地哭诉起来。
“皇阿玛明鉴,张乘鹤现就在儿臣府上,他可以作证二哥的所为,再者,二哥府上的法坛、布偶却是不假,皇阿玛派人去一查便能得知。”老九跳了出来,指证道。
“唉,二哥,您当初被大哥餍魅,现如今怎能用此手段放六哥身上,这……”老十一脸子痛惜的样子道。
康熙老爷子万万没想到一场八旗商号的官司竟然牵扯出了这么许多无耻的勾当,心中怒火再也按压不住了,霍然而起,将龙桌上的一个镇纸拿了起来,猛地向地上一砸,狂怒地吼道:“够了!来人,传旨,彻查理亲王府,朕……”康熙老爷子突地头一晕,整个人倒了下去,忙得随侍在一旁的大小太监赶忙扶住康熙老爷子摇摇欲坠的身躯,一帮子阿哥或是真情或是假意地各自膝行上前,团团围在康熙老爷子的身边,各自哽咽地道:“皇阿玛息怒。”“皇阿玛保重身子啊。”
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大大地出乎了胤祚的意料之外,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那张惨白的脸,胤祚心中不由地也有些酸楚起来,可事到如今,胤祚已然站在了台前,再也没了退路,尽管很是伤感老爷子的遭遇,可该做的事情却不得不做。在场的众多阿哥中胤祚是上书房大臣,地位最高,见此纷乱场面,不得不端起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的架子,指挥一帮子小太监去传唤太医,又指派几名小太监去善扑营传旨搜查理亲王府并到老九的府上缉拿张乘鹤,一通子忙乱之后,总算将场面稳了下来。
太医们来得很快,一群小太监刚将康熙老爷子扶进了后堂,太医们就到了,围着康熙老爷子好一阵子急救i,总算是将康熙老爷子救醒了过来,胤祚跪在地上,膝行到康熙老爷子的塌前,低声劝解道:“皇阿玛保重身体,万不可再动气了,儿臣等不孝,总惹皇阿玛生气,儿臣罪该万死。”
康熙老爷子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示意那帮子小太监退到一边,惨然一笑,看着胤祚道:“小六儿,外头的事办得如何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已然按皇阿玛的吩咐,派人去搜查二哥的王府,带队的是贺铁,贺大人,该不会有徇私之举,那帮子八旗都统儿臣已然让他们各自回去,并传令他们不得将今日殿中的情形外泄,违令者以军法从事,至于其他兄弟,现如今都还在外头候着,儿臣擅自安排,还望皇阿玛恕罪。”胤祚低着头道。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幽幽地说道:“叫他们都散了罢,朕乏了,谁都不想见,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议好了。”停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也先跪安罢,明日朕会给你旨意的。”
旨意?啥旨意?老爷子到底想说啥?胤祚满肚子的疑惑,却不敢发问,只能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退了出去,急步走到大殿上,将康熙老爷子的旨意述说了一番,阿哥们各自满肚子猜测地散了去,老十四凑到胤祚身边,低声问道:“六哥,怎……”胤祚使了个眼神,止住了老十四的话,自顾自地向宫门口而去,老十四会意地笑了一下,也紧跟着胤祚起了轿子,直奔毅亲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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