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谢揽挺受用:“行了,省点力气用在轻功上。我现在开门下去,等我吸引住它们,你趁机赶紧上来。”
骆清流问:“那你怎么逃?我不是瞧不起你的轻功,但术业有专攻,我的轻功确实是比你强了那么一点点,我都没把握甩开它们飞上去。这蛇穴距离上面的石门,足有三层小楼那么高。”
“你先管好你自己,上来之后别等我,先回去地窖里。”谢揽拔了靴刀,“开门的机关在哪儿?”
“北面墙角有块儿空石头,你敲三下。”
谢揽照着做,等地面石门缓缓开启之后,他毫不迟疑的跳了下去。
向下落时才看清楚洞内的模样,挖的很空,却留下两根石柱,每根石柱的上方都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长着奇形怪状的牙齿。
一看便知不是自然生长的蟒蛇,是用蛊催长起来的。
而谢揽下落的过程中,两条蛇仿佛从冬眠中苏醒,嘶嘶吐出了芯子,蛇头蜿蜒而下,盯紧了他!
谢揽落地之后,立刻像远离骆清流的方向的跳跃:“走!”
双蛇自然也追着他而去,暂时无视了骆清流。
“你小心啊。”骆清流虚脱无力,帮不上他的忙,只能抓紧这一线时间跃出洞口。
上去后,连站都不太能站得稳,打了个趔趄。听谢揽的话,先从密道离开,躲进了地窖里。
若不是担心谢揽,他这一使力气险些要昏过去。
骆清流时不时朝出口方向望,再一次确定谢揽这人是真值得结交,起初不太喜欢他的目中无人,可人家确实有这个目中无人的本钱啊。
也不知道张望了多少次,终于将谢揽给张望了出来。
骆清流见他身上被溅了不少血,手臂受了伤,颇为狼狈的模样:“杀了?”
“杀了。”谢揽不知道这蛇是谁养的,养来干嘛的,但以蛊来养,肯定不是拿来干好事的。
若只是路过,谢揽才懒得浪费力气。
但冯嘉幼如今在军营里住着,以防万一,见到的祸害都先除掉再说。
骆清流惊讶:“两条都杀了?”
谢揽觉得他问的好奇怪:“不然呢,留一条干嘛?”
骆清流指着他手臂的伤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杀它们两个,你就用这么点时间,受这点小伤?”
谢揽整理衣袖:“它们没你以为的那么厉害,要不是我状态不好,不会受伤。”
骆清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谢揽指了指他:“以你刚掉下去时的体力,一挑二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你其实很强,就是胆子有点小,输在胆量上。”
不过也能理解,少年时的骆清流胆子贼大,刚出师就敢一个人擅闯皇宫,可惜被十二监那群变态打怕了,将他的自信给打没了。
以至于现在不管面对什么,都好像欠缺了一点勇气。
骆清流不知是认同,还是没力气说话,没有回应他。
……
冯嘉幼和隋瑛在房间里边吃晚饭边等,都做好等半夜的准备了,没想到他们回来的那么快。
见到骆清流仅仅是十分虚弱,并无大碍,冯嘉幼放心不少,指着桌面上的食盒:“这是隋瑛特意让人为你准备的一碗清粥,你好几天没吃饭了,最好先吃点清淡的。”
之后跟着谢揽来到内室,看他洗脸换衣裳,主要是检查他的伤势。
还好,只是肩膀有点淤青,手臂被蛇牙刮出来几道血痕:“这蛇没有毒吧?”
“没有毒,毒蛇不好下蛊,蛊有可能被毒死。”谢揽和她仔细讲起救出骆清流的经过。
房间虽分里外,但整体面积不大,隋瑛看不到他们俩,却能听到他们说话。
“是谁在军营下面养大蛇?”
隋瑛像是自言自语,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骆清流。一两个月不见,他比从前瞧着更苍白清瘦了。
骆清流正在一心捣鼓食盒的盖子:“隋小姐……”
“不用谢。”隋瑛大方地道,“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可能是我在王府的表现露了馅,才害你被发现。”
“不是……”骆清流手上没力气,打不开这个特制的保温食盒,想请她帮个忙。
隋瑛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探身过去,将食盒拎过来打开,端出那碗清粥放在他面前。
见骆清流不吃,才又想起来勺子还在食盒里,忙取出来递过去给他,尴尬一笑。
不能怪她蠢,毕竟从来也没有伺候人的习惯,都是别人伺候她。
饿了太久之后,骆清流发现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低头搅着粥发呆。
冯嘉幼先从内室出来:“清流,你觉得衡王是不是发现了你,才突然转道来了滇南都司?”
骆清流抬起头:“他不可能发现我。”
冯嘉幼围桌坐下来:“你确定?”
骆清流记得谢揽的数落:“大嫂不要忘记,我能在大哥眼皮子底下拆解开他的兵器匣,关于躲藏和追踪,我是很有自信的。”
谢揽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我也觉得他被发现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这就难办了,冯嘉幼愁眉苦脸:“所以问题真的出在阿瑛身上?”
说话时,她的眼睛依然看向骆清流,见他低头闷不吭声的吃粥,“你也在怀疑是她那句话露了馅?”
隋瑛云里雾里:“哪句话?”
冯嘉幼看向她:“你和你表姐为何会聊起你的婚事?”
隋瑛道:“因为表姐问我为何心情不好,我只能说是收到了爷爷的信,爷爷又和我说议亲的事儿,表姐知道我最烦这些。”
冯嘉幼再次看向骆清流:“是不是这句话令你起了疑?”
骆清流放下勺子,回望冯嘉幼:“除此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我实在想不出来。”
隋瑛越听越不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冯嘉幼绷了绷唇线:“阿瑛,如果是你爷爷与衡王达成了协议,将你许配给了衡王,而你求的那张平安符,正是他二人合作的信物。那么你爷爷又怎么会写信和你说议亲的事儿呢?”
隋瑛睁大了眼睛:“我爷爷和衡王达成了什么协议?”
骆清流艰难的咽下一口粥:“还能是什么协议?联合驸马爷和朝中那些新文官,甚至还可能勾结了南疆监国,想要起兵篡位。”
“不可能!”隋瑛一拍桌子站起身,“我们隋家先祖是开国功臣,我爷爷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骆清流“哦”了一声:“也许在他看来,他是在匡扶正统呢?大魏可是有王爷造反成功的例子,你家先祖当年不也站了王爷的队,才能继续当他的镇国公?”
隋瑛厉声道:“但你说我爷爷和朝中那些奸邪小人结党,和南疆监国勾结,绝对不可能。”
骆清流笑了:“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不然你告诉我,有什么原因能让衡王走半道突然反应过来被人跟踪,不去南疆了,跑来滇南都司利用地洞里的大蛇甩掉我?”
隋瑛说不过他,不和他争了,看向冯嘉幼。
却见冯嘉幼拢着眉不说话,她心里咯噔一声:“小嘉,你不会也认为……”
目前线索实在太少了,冯嘉幼一时也想不通,去和骆清流讨论:“但镇国公若和衡王一伙,这些天为何放任你在地洞里?”
骆清流道:“因为他不能确定我的身份,不知道我是不是只有一个人,当然不敢随意暴露。”
冯嘉幼手指点着桌面:“不,我更倾向镇国公根本不知道地下有两条大蛇。他和衡王之间可能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合作。”
镇国公或许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衡王手里,不得不站队,“所以我希望你暂时不要上报,给我几天时间看看情况。”
骆清流劝她三思:“大嫂,无论什么原因,万一镇国公联合南疆监国起兵,你们整个使团都会成为人质。使团里有大都督的儿子齐瞻文,玄影司指挥使的儿子沈时行,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道理冯嘉幼都懂:“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其实骆清流也因为隋瑛的缘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报,只能寄希望于冯嘉幼:“此事非同小可,我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除非你能摆出一些证据来说服我……”
话未说完,谢揽从内室走出来给他一手刀,直接把他打晕了,扔给了隋瑛。
第86章
(一更)你把它带在身边,可以辟邪。.
“还是饿的不够狠, 不然哪来的力气说这么多?”谢揽坐下吃饭,让隋瑛把人带走。
冯嘉幼都用上“直觉”这个词了,可见她摆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隋瑛原本心乱如麻,此刻这团乱麻像是被谢揽一刀劈开了, 问道:“把他带去哪儿?”
谢揽:“带回你房间里, 看好他。”
隋瑛犯了愁:“我打不过他吧?”
谢揽却没答:“你自己想想办法。”
知道谢揽不是个好沟通的人, 隋瑛不问了,将骆清流拦腰一扛, 从后窗离开。
冯嘉幼本想提醒她不要伤了骆清流, 谢揽朝她摇了摇头。
她会意,即使骆清流刚才只喝了几口清粥, 想要反抗隋瑛也不难,只看他愿不愿反抗。
等窗子“哐当”一声合拢, 冯嘉幼从食盒里端出预留的饭菜:“夫君,阿瑛真能劝住他?”
谢揽拿起筷子:“他心里根本不想上报, 不然的话, 从洞穴出来立马就上报了, 滇南都司里多的是十二监的探子。”
冯嘉幼不解:“那他一直和我争什么?”
“他不是说了么, 事关重大。”谢揽又想起那两条本不该困住骆清流的大蛇, “越是重大的事情,他越是没勇气下决定, 希望你来替他做决定。”
冯嘉幼一直不太懂他对隋瑛的态度:“他似乎有点别扭。”
谢揽觉得“别扭”这个词不太恰当:“以我们习武之人的说法, 他这是心魔。通俗点儿说,就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吧。”
冯嘉幼看着他吃饭, 自己倒了杯茶水润润喉:“那你有没有办法帮他克服一下?不然咱们路上多耽搁两天, 他真就饿死在地穴里了。”
“能帮的话不必你说我也会帮, 可惜早几年还行,现在已经根深蒂固,帮不了,只能靠他自己克服。”谢揽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她能不能听懂。
有些道理他心里非常清楚,但是没办法像冯嘉幼一样有条理的说出来。
所以从前最讨厌别人和他讲道理,他说不清,烦躁的只想砍死对方。
认识冯嘉幼以后,他还是说不清,总惹她生气,烦躁的只想砍死自己。
谢揽咬着筷子尖,小心翼翼地道,“不过……我不是质疑你,只是觉得骆清流的顾虑也没有错。即使镇国公是被迫的,只要他联合南疆监国起兵,咱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