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手里将兵书拿走,塞回书架上,“你想知道与战事有关的事,看兵书哪及直接去问祖父呢?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祖父是那个已经躬行过的人,他能教给你的,必然比你自己从书上汲取到的更具体也更有用。”
赵桓熙展臂抱住她,脸颊贴在她额角上,声音糯糯地道:“冬姐姐,你怎么这么好,从来都不嫌弃我。”
徐念安也抱住他,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愿意学好的,而且终有一天,你会成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赵桓熙从她这里得到了安慰,心情又好了起来,与她一起去了殷夫人那儿。
殷夫人问起他去寂园听课的情况。
“苍澜书院的学子和国子监的果然不一样。钱兄他们在课间聊吃喝玩乐,文林和陆兄秋兄他们在课间聊社稷民生。他们都满腹才华心怀天下,想到将来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入仕做官,我都替百姓们感到高兴。”赵桓熙神采飞扬道。
殷夫人和徐念安在一旁听得直想笑。
笑过之后,殷夫人又问他:“那你觉着,你是喜欢和钱明等人在一起,还是喜欢和文林陆丰他们在一起?”
赵桓熙仔细想想,道:“我觉得我对于文林陆兄他们来说,可能就像钱兄他们在我眼里是一样的,有各种缺点和不足,但胜在待人真诚,没什么坏心眼。我认为与人相交有这样一颗真心就足够了。我仰慕陆兄文林他们,但也不会因为身边有他们的存在,就嫌弃钱兄他们。若是对朋友都分出个一二三等来,我又成什么人了?还配别人真心相待吗?”
徐念安夸赞道:“三郎说得很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要他们不是人品恶劣道德败坏,便该一视同仁。”
殷夫人见徐念安夸了他,虽然自己心里还没琢磨明白,却也跟着一道夸了他。
赵桓熙心情大好,到了晚间,估摸着祖父吃过饭了,便又去了敦义堂向他讨教辽东战事。
国公爷戎马数十年,自是有一肚子的经验和故事可讲,平时没人听罢了。如今见自己看重的嫡长孙对此感兴趣,哪有不肯讲的?祖孙俩在书房一说就说到夜半三更,后来还是向忠提醒国公爷没两个时辰要去上朝了,才作罢。
赵桓熙去寂园旁听了几天,他年龄小生得好家世好,心地赤诚,性格也很温和谦逊,没有一丝纨绔之气。故虽是学问不如,但苍澜书院从学子到先生,大多数人倒都还挺喜欢他的,只要他提问,都很愿意指点他。
徐念安托四妹夫乔年打听了几日,得知这余家确是个清白人家,余铭学读书一般,但人没什么毛病。她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虽然她有托阿秀在苍澜书院帮小妹寻摸人选,但合适的少。苍澜书院学子普遍年龄偏大,好多都已成婚了,像陆丰何绪宁这样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也有那二十出头尚未成亲的,但这样的人家境一般都比较贫寒,徐念安舍不得妹妹嫁过去受苦。
余铭学看着在仕途上怕不会有什么作为,但毕竟是官宦子弟,家底是有的。而且有殷夫人和董夫人这层关系在,也不用担心董夫人会刻薄小妹。最差不过是将来让余铭学依附着靖国公府生活,做个体面殷实小门小户,只要妹妹不受委屈,似乎……也还行。
徐念安心里有了计较,便同殷夫人打了招呼,回徐家去想和母亲妹妹说道此事,谁知到家却发现小妹不在。
“陆老夫人病了,阿秀带着珺珺去陆府探病去了。”郑夫人道,“你在家等一等吧,他们去了有一会儿了,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徐念安道:“阿秀去也就是了,为何连小妹都带去?”
郑夫人道:“你不知,这陆老夫人自上次在昭化寺见了珺珺之后,便十分喜欢她,认她做了干孙女,还时常派人送吃的穿的来给她。如今陆老夫人生病,你妹妹又怎能不去探病呢?”
徐念安不知还有此事,一时想得不免就多了些。
过了小半个时辰,徐墨秀回来了,却不见徐惠安。
“珺珺呢?”郑夫人问他。
徐墨秀道:“陆侍郎没有夫人,如今老夫人生病,陆兄想告假在家照顾。老夫人见了小妹,十分高兴,我便让小妹代替陆兄留在陆府照顾陆老夫人,小妹也同意了。”
“这成何体统?”徐念安看住徐墨秀,“难不成你想让小妹嫁给陆丰?”
“不行吗?”徐墨秀反问。
“你觉得能行?陆侍郎三品大员,陆丰眼见着又是个前程似锦的,虽说与靖国公府五房退了婚,但要再找,什么样的找不着?你现在凭着自己与陆丰的交情和陆老夫人对小妹的喜爱让她高嫁进去,陆府又没有主母,小妹过去就得撑起整个陆家,但凡她力有不逮有个行差踏错的,你可有想过她要承受何种压力和舆论?”
郑夫人一见长女动气,忙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阿秀也是觉着那陆丰好,他难道还能害自己的亲妹妹吗?”
徐墨秀低头不语。
徐念安看着弟弟那样,放缓语气道:“你觉得陆丰好,那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你们男人之间相交,与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过日子是两回事。我告诉你陆家这样的怎样才能嫁,需得陆丰自己很喜欢小妹,能从心底容忍她的不周到不完美,在家里人外人挑剔她时一心维护她,这才能嫁。而不是看在你的面上,看在陆老夫人的面上。”
郑夫人看看徐念安,再看看徐墨秀,小心翼翼道:“那……要不找个借口把珺珺接回来?”
“那倒也不必。答应了留在那儿又出尔反尔,没事也显得有事了。左右得派人去给小妹送换洗衣裳,叮嘱小妹但凡陆丰回府她就回家来,不要与他接触,免得到时候风言风语的传出来。”徐念安道。
说定之后,徐墨秀送徐念安出门。
“姐,陆兄曾说,他对未来妻室的期许就两样,一,孝顺,二,知礼。我觉着小妹虽是年幼,但完全符合他的要求。而且我了解他,只要他肯娶,哪怕不是真正喜欢,也定能好好待她。你如此反对,难不成就敢保证,你为小妹寻摸的那人,一定能比陆兄待小妹更好吗?”临出门,徐墨秀问徐念安。
徐念安回身望着他,道:“方才当着娘的面我才没有明说,小妹回来没和你说她在靖国公府遭遇的事?”
提起这事徐墨秀就气不打一处来,握着拳头道:“说了。”
“所以你这般上赶着,是想替小妹出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这要落在国公爷眼中,倒印证了五房的那些胡言乱语,说咱们家一早就存着勾搭陆丰破坏他与五房婚事之心。五房固然是咎由自取,但咱们在国公爷眼中,也没有了清白。”徐念安道。
徐墨秀不说话了,他再怨靖国公府五房,他也没办法对国公爷生出半点不敬之心。毕竟若不是他,以当时的情况,自己的右臂很可能就废了。
“陆丰很好,但这门亲事,咱们不攀。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咱们徐家仗着父亲与国公爷的情分高攀一个赵家已是足够了,再多,倒显得咱家人有多趋炎附势一般,对你将来的仕途也不利。我婆母已经为小妹相看了一户人家,待小妹从陆家回来,我就带她去见人。”徐念安说完,见徐墨秀没再言语,便转身登上马车回去了。
陆老夫人原本身子就不强健,入秋后受了点凉着了风寒,这才病一场,并非什么大症候。
徐惠安是个孝顺孩子,陆老夫人待她好,她便也一心一意照顾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多天后,陆老夫人渐渐好起来了。
她在家照顾久病的娘亲有经验,伺候起病人来很有一套,又有耐心陪长辈说笑,把个陆老夫人哄得开心得不行。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眼看陆老夫人恢复得差不多,寂园那边讲课也结束了,在苍澜书院正式开学之前,陆丰能在家休息几天。
徐惠安便向陆老夫人提出辞行。
“好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待下午丰儿回来后,叫他送你回去。”陆老夫人不舍地握着徐惠安的手道。
徐惠安坚辞不肯,陆老夫人拗不过她,最后只好派了辆马车送她回家。
“唉,这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我丰儿啊?你瞧她每天估摸着丰儿要回来了,便先自回房了。如今丰儿要放假,又迫不及待地辞行回家去,连她哥哥都不等了。”陆老夫人唉声叹气。
张妈妈道:“徐家小娘子这是在避嫌呢,如此知礼,老夫人您还不高兴么?咱们丰哥儿那般人品相貌,哪有人不喜欢的?小姑娘家家的教养好,又害羞罢了。”
陆老夫人道:“过了年丰儿就二十一了,这婚事委实不能再拖了。待会儿他回来,我先问问他的意思。”
第105章
徐墨秀是与陆丰一道回来的,听闻他小妹下午已经回去,便又急忙赶回家去。
陆丰来伺候老夫人用晚饭时,陆老夫人直言问他:“你觉得徐家小妹如何?”
“祖母是不想要她做孙女了?徐家小妹太小了,我若娶妻,是希望她嫁进来便能接手府中中馈,让您老人家安享晚年的。”陆丰与自家祖母说话也不绕弯子,直白道。
陆老夫人不高兴道:“我就是喜欢珺珺,若是她嫁来,我情愿再多辛苦两年,手把手地教她。你别管这些,只说你喜不喜欢她?”
陆丰苦笑:“我才见过她两三面,若说喜欢,您信吗?”
陆老夫人见他如此,将他递到她面前的粥碗一推,唉声叹气:“我还能活着看到你成婚吗?”
陆丰:“……”
“我喜不喜欢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愿意才行,毕竟我比人家年长这许多岁,又是退过婚的。您只顾着问我,万一人家并不愿嫁我呢?”陆丰尝试着转移陆老夫人的注意力。
陆老夫人果然被他绕了进去,眉头微皱道:“你说得也是,那你叫文林帮你去探探口风。”
陆丰:“……祖母,先把粥吃了吧,再不吃就凉了。”
国子监也要开学了,赵桓熙最令徐念安欣赏的一点便是,即便见识过更好的,他也不会好高骛远。与苍澜书院的先生和学子相处了半个月,待到国子监要开学了,他依然开开心心收拾好书箱准备去国子监上学。
“已经半个月了,托钱兄他们打听的事应该也有些眉目了,明日我便去问他们。”晚上,小夫妻俩躺在床上时,赵桓熙踌躇满志道。
“嗯,这些日子,一些贵重物品和细软等三姐姐也分批让锦茵她们带了回来,待你这边妥了,直接叫三姐姐带着陪嫁过去的丫头婆子回来便是了。”徐念安道。
这时赵桓熙耳边掠过一阵嗡嗡声,他左右扭头,四处查看。
“怎么了?”徐念安侧过脸看来。
“好像有一只蚊子。”赵桓熙坐起身来。
“这会儿怎会有蚊子?”
“不知道啊。”赵桓熙抱着自己的枕头挥来挥去,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嗡嗡声,忙探过去身去,伸长了手臂去够挂在金钩上的床帐,结果床帐是散下来了,他自己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压到徐念安身上,好在及时伸手撑住了身子。
橘黄的灯光透过轻薄的纱帐透进来,暖暖地洒在徐念安的脸上。她双眉娟丽舒展,双眸在灯光照耀下莹莹烁烁的,秀挺的鼻梁下,丰满红润的唇瓣像花瓣一般诱人。
赵桓熙撑着身子悬在她正上方看了她两眼后就受不了了,心口砰砰直跳,喉间也干渴得厉害,感觉浑身都莫名其妙热起来。
他就有点委屈,俯身将她抱住,脸埋进她颈窝。
徐念安呆了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问:“怎么了?”
“冬姐姐,我什么都没做,可还是难受起来。”他在她颈间哼哼唧唧,热气喷在她薄嫩敏感的皮肤上,“现在更难受了。”
徐念安被他抱得紧紧的,心里有些悸动,也有些不安。
她喜欢他,可同时她又觉着,他真的还是太小了。十六岁,她没办法将他当做男人来看待,也就没办法将自己彻底交付。
“你……要不回去躺好了,想想明日去问钱明他们的事。”徐念安斟酌着道。
“不要。”
“那,要不你亲一下回去躺着好不好?”徐念安见他趴在自己身上不肯动弹,只好如此诱哄道。
赵桓熙抬起头来,与她呼吸相闻,“你不是说在床上不许罚写字吗?”
徐念安本就心慌,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羞臊起来,推他道:“是我忘了,你快起开。”
“我不,你刚才说可以亲的。”赵桓熙见她反悔,唯恐失了福利,低下头就在她红嫩的唇上亲了下。
蜻蜓点水的一碰,没能让自己好过,反而燎起了泼天大火。
“冬姐姐。”他伸出左手轻轻掌住她的脸,动情地吻了下去。
许是男子在这方面都有天生的本能,又许是他后来又偷看了钱明的赠礼,他有意探寻,徐念安心软纵着,就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
她舌尖发麻,脑子里一片晕眩,听着耳边他动情急促的喘息声,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直到她感觉他在往下扒拉她的被子,才猛然醒过神来,抬手抵着他的胸强行将他推开。
“冬姐姐。”赵桓熙晕生双颊,双眸春水迷离,殷红的唇瓣上水光润泽的,一副亲昏了头的模样,急切地探着脸还想继续亲她。
徐念安死死地抵住他,面红耳赤气喘微微道:“不行,你还太小了。待、待你满十八岁,就给你,好不好?”
赵桓熙此刻冲动得厉害,但是徐念安不愿意,他自然也不敢硬来。
强自忍了忍,他“哦”了一声,帮她将被他扯乱的被子盖盖好,就从她身上下来,躺到床里侧去了。
徐念安知道他难受,也不敢再去招他,翻身背对他默默平复自己心里的悸动。
赵桓熙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他做了个梦,梦见和冬姐姐在一起,梦里的冬姐姐没有要求他等到十八岁……
他低喘一声,猛的惊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良久,他才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念安,她呼吸平稳,正睡得香甜。
他以为只是梦,暗暗松了口气,翻个身想继续睡,然后突然僵住了身子。
次日上午,国子监。
第一堂课上完,钱明见赵桓熙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过来推他道:“老弟,怎么了?一副纵欲过度骨酥筋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