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路虎也冷着脸站了起来,手里一上一下地掂着两个酒瓶子,两个差不多都188公分的大个子这么铁青着脸一站,活像两尊黑铁塔。
三角眼三个人被这两个人高马大一脸痞气的小伙子吓愣了,尤其是萧铮那一手人肉断酒瓶的硬功夫和他眼睛里的那股狠劲儿让三角眼心里直发毛,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
老板娘反应倒是快,“哎呀我的干儿子,可不敢让你俩动手,上次那几个骨折的还没好利索,你们可别给我添乱了,这几位兄弟肯定是误会,咱这老店不可能有卫生和质量问题,是不是之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既然在咱店发了病,你们就去附近医院看一看,有了事医药费大姐全包了。”
老板娘把这带着台阶的话递出来,三角眼立刻便借坡下了驴,“好!我们哥仨这就去医院,没事就算了,有事再回来跟你们算账!”
三个人外厉内荏地撑着声势就想往店外走,萧铮嘴角冷笑了一下,“看病是看病,吃饭是吃饭,砸东西是砸东西,给钱!”他从嗓子眼里发出的这一句声音不大,却把那三个混混吓了一跳,被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大小伙子完全给震住了,三角眼有些怯意的眼神瞄了萧铮一眼,把钱交给了老板娘,拿着零钱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的走了。
“我的小萧萧,你刚才那手硬活太他妈帅了,简直了,牛掰!”看见那几个混混离开,路虎从萧铮手里拿过那个全是碴口的酒瓶打量着,嘴里“啧啧”称叹。
店老板姓余,这会儿敢紧给两个人递上了烟泡,连声感谢他们仗义勇为。老板娘用喜爱的目光拍着萧铮的肩膀,“这帮小地痞最怕遇见硬的,今天你们俩是帮了你大姨和姨夫的大忙了,唉,你说这要真是我干儿子该多好!哈哈,不管昨说,你们都听着,以后俩大侄儿来了必须免单,是不是老余?”
余老板连声应承,萧铮却赶紧摇了摇头,“大姨,姨父,你们要是这样那就是变相不让我们来了,我是特好你们家炸鱼这口儿,真那样我来不了可闹死中国心了,您二位要真关照我们,以后来了给加个硬菜,我就来!”
第4章
刚才吃饭时中介给陆虎打来了电话,右安门玉林里有个小一居塔楼空了出来,问他有没有兴趣。那地方交通也算方便,离萧铮这边也不算远,路虎当时便答应过去看看。
两个人离开了“余炸鱼”,上了辆出租,路虎看了萧铮一眼,“我说老萧,我真没想到你今天能有这一出,牛逼是真牛逼,不过不太像你平时的路子啊。”
萧铮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目光飘向了窗外。那一刻,他好像在路边看到了当年摆着杂货摊的自己,那个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年,一脸的血痕,却用倔犟的拳头和欺行覇市的流氓狠狠地撕扯着,踢打着。
玉林里的房子不错,干净齐整,路虎一下子就相中了。等陪他看完房子,弄好协议,拿了钥匙,两个人把路虎连人带东西都送过去后,一个下午也过去了。
看着萧铮要走,路虎故作悲伤地擦擦眼,“就这么把伦家踢出来了,小萧萧你是多想一个人在家打飞机啊!”
“好吧,既然这么舍不得小爷,就把菊花洗洗干净,跟小爷回去,今晚我好好宠幸宠幸你!”萧铮叼着烟朝路虎抛出一个飞眼。
路虎做了个狂吐的表情,一把关上了门。
看到大院门口的老槐树,萧铮放慢了脚步,掏出一根烟来。他用一种近乎亲呢的眼神打量着这座胡同深处沧桑破旧的老院子,倒像是在看一位颇有些故事的老人。
他搬到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在大院住就是有这个好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出来进去绕不过院里的天井,也绕不开或好奇或热心的眼神。
萧铮想起路虎说想不明白自己为啥愿意住在这种条件极差的大杂院,他吐出一个烟圈,苦笑了一下。路虎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他打小生活在环境优美,设施齐全的高档小区里,楼上楼下,电梯电话,抽水马桶自来水,对他来说就跟张嘴就有空气吸那么自然。这边毕业说想留北京发展一段,那边家里已经张罗要想办法变通着买小公寓了。
而自己呢?
他眼前的大杂院好像在黄昏时分变了模样,变成了十年前沈阳铁西那座同样拥挤不堪却更加脏乱的院子,一样是傍晚,正是家家户户忙着晚饭的光景,萧铮好像看到12岁的自己在院里的压水井接满了水,费力的提着水桶朝厢房的小屋里走,房间里昏黑黯淡,隐隐传来老人的咳嗽声。
一只金毛慢慢悠悠地从院里走出来,把萧铮从十年前的画面里拉了回来。萧铮认得这是院里一户人家养的狗,那户人家住在最里面的厢房,平时也是安安静静,鲜有声响,萧铮在这住了将近一个月,和邻居之间大多混熟了,个别年龄相仿的已经变成了一起打球的球友,只有这户人家他还不怎么熟。
他只知道这家似乎住着两个男人,一个模样斯文的中年男子每天会固定带狗出来遛弯,其他时间便很少见到。看起来这人和院里的人相处的不错,总看到院里的大爷大妈亲热地和他打招呼,看身份大概是一个类似教师的职业。另外一个男人有过一次照面,三十出头年纪,外表相当英俊,萧铮感觉他好像很少出屋,自己住了小一个月,几乎没怎么撞到过他。
金毛认得萧铮,温顺地走到他腿边蹭了蹭。那个中年男子从院里走了出来,“柳金,别乱碰!”
萧铮朝叫柳金的金毛吹了声口哨,对男人点点头,“没事儿,它跟我挺熟的,您这是带它遛弯去?”
男人摸了摸已经靠到他腿边的柳金,“遛弯儿,捎带着上兵马街给它买点炸鱼,”他低头轻轻弹了柳金脑门一下,“好好一条狗,偏爱吃猫食儿。”
萧铮忍不住笑了起来,蹲下身对柳金吐了个烟圈,“嗨!小枊儿,我可找到臭味相投的哥们儿了,等下次我去“余炸鱼”时给你打个包啊!”
中年男子也笑了,“听邱大妈叫你小萧是吧,我姓冯,冯致远。”
“萧铮!”萧铮一边和男人握了握手,一边往外掏烟,冯致远客气地摆摆手,“我不吸烟,北京空气不好,你也少抽。”
两人寒喧几句,冯致远带着有点呆不住的柳金去遛弯了,萧铮看着他虽已中年却依然修长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余味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床前发愣,床上放着一条外裤和一条内裤,裤子后面夹缝处布满了已经干涸的污渍。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穿衣镜中的自己,肌肉紧致,线条流畅,不像有些肌肉男那样肉块大得夸张。
余味转了个身,雪白的子弹内裤包裹的臀部在镜子中显得鼓翘饱满,他盯着浑圆下面的缝隙,心里好像有团小火苗一点点的燃烧起来,早上那个男人在那个部位摩擦和碰撞的感觉像电流一样冲得他心里突突直跳。
娘娘喝了口水,眼睛似乎瞟了余味一眼,忽地“唉”了一声,活生生就是余味偶尔望天叹气的节奏。
余味抓起床上的内裤,在手里下意识地甩着圈,走到娘娘的架子下,“娘娘,我今天被人性骚扰了。”
娘娘扑楞了下翅膀,啄了啄羽毛,倒是没有转过头去不理他。
“可是我发现我不仅不反感,好像还挺享受,现在心里还特别的……想要,你说可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太变态了。”余味感觉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把手里的内裤扔回到了床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娘娘漂亮的羽毛。
娘娘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低头在他手上啄了一下,有点疼。
“知道为什么吗?”余味放开手,叹了一口气,“那男人身上有一种味道,就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那种味道。”
余味把内裤放进洗手池中,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冲着,好像这样就能冲掉心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直保持沉默的娘娘忽然对着窗外叫了起来,“想要、想要……”
余味:“嘘!”
娘娘:“变态、变态……”
余味:“……”
手机响了起来,余味关了水龙头,来电显示号码是“老板娘。”
娘娘还在热情十足地重复着那两个刚学会的新词儿,余味只好一边接老妈的电话一边往客厅里躲。
“谁在你那儿呢,臭鱼,交女朋友了吗?”余味妈耳朵倒尖,余味跑得虽然快,她却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好像在对儿子撒娇。
“妈,您还能靠点谱不?那是娘娘在练嗓呢,它的声音你都听不出啊!”余味有些苦笑不得。
“什么娘娘太后,还不是你能拖,成天不急不急的,眼看着再过几天奔三张的人了,连个姑娘的影儿还没让我看见,你说我这当妈的心里还能靠谱?”
余味妈一起到自己高大帅气英明神武的儿子至今还没有交女朋友就着急,心情就像自家油锅里的炸黄鱼,焦焦闹闹的。
“您要还是想跟我练催婚大法我可不奉陪了妈,我这还有一大堆衣服要洗,不少活要干呢。”余味担心老妈又要就着自己交女朋友和成家的事发功运气,忙使了个先手。
“得得得,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个,你都小一个月没回家也没来店里了,西直门是天南还是地北呀,总共你开车十多分钟的路,就把你忙成那样?我告诉你臭鱼,今天你爸你妈差点让地痞流氓欺负了你知道不!要不是我俩干儿子帮我出头,咱家这店就得让人砸了!”
“干儿子?瞧您能耐的,这啥时又给我整出俩弟弟出来啊?”余味愣了一下,“问题严重吗?我爸和你没受到啥惊吓吧?”余味知道开饭店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什么奇葩都能遇到,老爸老妈年纪大了,一听说他们碰到了流氓,他立马担心起来。
“说来话长,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你干弟弟活老硬了,把几个痞子都吓蒙圈了,明天我跟你爸在店里给你做点你爱吃的,你下班麻溜过来,妈再跟你细唠吧!”
这还能不答应吗!
余味顺着老妈的口气和她聊了一会儿,说好明天下班一定去店里吃饭,老妈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余味靠在客厅的沙发背上,想着刚才和老妈的通话,想到明晚要去炸鱼铺的时候,眉毛和嘴角一起皱成了川字型。
别看他是“余炸鱼”当之无愧的少当家,可是他这少当家却似乎对炸鱼铺没有什么深情厚爱。那在兵马街和附近胡同立足了近三十年的小小铺面,从来就是让余味快乐和苦恼各半的一个地方。
打他记事儿起,他们家在吃的上面就比其他小朋友们要强上一些,对呗,天天有卖不了的炸鱼吃啊!可是啥东西天天吃都会腻不是,等余味上小学那光景,他已经到了看见自己家炸鱼就要打嗝反胃的地步。
那时候炸鱼铺子刚起步没有几年,老爸老妈仗着年轻,也为了省人工,一个人没雇,两口子撑着一个夫妻店。余味从那时起就几乎很少在早晨起床和晚上睡觉前看到父母的身影,好在大杂院足够热闹,每天做完作业院里的一帮孩子都会疯玩上一阵,倒也不寂寞。
忘了是哪个王八蛋忽然给他起了一个“臭鱼”的外号,竟然很快在整个大杂院和学校里叫开了,甚至连家里人最后都开始喊上这个名字。
没有人知道少年时代的余味对这个外号有多么讨厌和憎恨,因为那里面暗藏的是一个少年被轻视和嘲讽的耻辱。
班级里的同学都明里暗里躲着他,班主任借口他学习好,以优帮差的名义给他安排了一个最淘气的同座,事实上是那个孩子天生有严重的鼻炎。
那个校教导主任肥白蠢的班长女儿捂着鼻子的鄙视表情、照相馆阿姨借他假领子照相收回时嫌弃的眼神,都曾经深深刺激过少年时的余味。
原因很简单,在他身上,总是有一股缺少父母照顾、又生长在油烟污糟环境里的味道,一种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炸鱼的味道,腥腥的,臭臭的,让他在其他人的冷眼里一度对自己的身体产生过强烈的痛恨。
到青春期的时候,他对这种体味的反感达到了高峰。他对自己身上的味道,对父母身上更加浓烈的味道,对炸鱼铺,对肮脏混乱、共用一个公共厕所的大杂院产生了几乎是病态的反感。
他天天要洗上两次澡,换两次内外的衣服,洗上无数次的手。渐渐长大的余味已经可以靠自己把零乱的家收拾整洁,把自己清理干净,任凭谁都不会在他身上再闻到一丝异样的味道了。除了家人和大杂院的邻居,在新升的初中里,“臭鱼”的外号除了几个同时升上来的小学校友偶尔喊两声,慢慢也湮没在童年的尘埃里。
可是唯有他自己,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忘记过那段重口味的青涩时光,没有忘记一个原本俊秀聪明的少年,却偏偏活在其他人轻视冷漠的白眼里。
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炸鱼的味道。
所以,他才莫名养成了一种奇怪的性格,对所有重口味的、乱七八糟的味道有一种下意识的反感,对打小生活长大的大杂院和自家的炸鱼铺有一种近乎逃离般的恐惧。
他在少年时代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要离开这里,如果自己真的是条鱼,也一定要做跳过龙门的那一条。
当然,养成这种性格的原因里,还有一个余味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在那个秘密中,深藏着一个被他在心底称作x先生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娘娘:“余味,哀家问你一事。”
余味:“娘娘您请问。”
娘娘:“你半夜时为啥总在被子里动来动去的?”
余味:“我不敢说,怕娘娘恼我。”
娘娘:“说吧,哀家恕你无罪。”
余味:“因为我在玩你的同类。”
娘娘:“……”
第5章
余味修长的手指在那片污渍上慢慢揉搓着,眼睛里闪着奇妙的光茫,嘴角时不时带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恋恋不舍地洗了半小时内裤后,余味想看看断了几天没跟的美剧《破产姐妹》开心一下,要知道,在公司他可不敢在大伙跟前说自己是破产的粉,天天晚上在床上被笑成一个大写的傻逼,在公司那群鱼蛋粉心中,余男神那肯定是看《纸牌屋》的逼格。
手机上传来微信的提示音,丁佳倩发来一张照片。余味有点懒得打开,他这个下属兼半个闺蜜是个一天到晚精力充沛,花痴各种帅哥的腐女,她自己花痴也就算了,每次看到她心水的款,还要和余味分享讨论一番。
余味有时候会觉得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gay的身份,否则不会老拿帅哥的照片考验自己。
不过丁家倩有一点做得很好,就是这些都只是她和余味私底下的交流,在公司里她表现的很到位,余总余总不离口,偶尔发个花痴也知道背着人。
又一条文字微信发了过来,“怎么样?是不是攻一脸?拜托发表下意见呗!男神。”还是丁家倩,余味有些无奈的点开微信,看了眼她发的照片,愣住了。
照片和从前她发的各种明星网红的美颜照片不一样,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男生证件照。照片中的男生留着短短的寸头,一张瘦削刚毅极具棱角的脸,乌黑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不算太大的眼睛,那眼神里有一丝淡漠的神情,配着高鼻梁下薄而微抿的唇,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痞痞的男人味。
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余味觉得心跳好像忽然快了几拍,莫名就朝床上那条还没洗的脏西裤看了一眼,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倒像是小时候看《红楼梦》宝黛相遇时的描写,“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给丁家倩回了一句,“还不错,挺man的,哪弄的照片?”
“喜欢吗?哈哈哈哈!”丁家倩发了一串阴险的笑脸表情过来,余味回了个白眼给她。
“余总你的男神地位有竟争者啦!这就是公司那个新来的帅哥,人力资源那几个货偷拍的证件照,没敢发群里,就我们几个在小范围赏鉴中,那几个花痴都说证件照最能扒掉伪帅哥的皮,这个萧铮应该算是真帅哥了吧吼吼!”
余味一边给她回过去一句“真帅假帅和你有一毛钱关系没!”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萧铮、萧铮、萧铮。”
架上的娘娘似乎也对这个名字感了兴趣,也跟着叫了两声,把余味逗得笑了起来。
照片里里男生的长相有一种北方男孩的开阔爽朗和痞气,照片只有上半身,却能看出在白色t恤下隐藏的健硕身型。这样一个运动型的身体还有着188公分的身高,再配上酷帅的脸,公司这些狼女发花痴淌口水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