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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69节

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假山南 7153 2024-06-30 11:39

  江鹤声半阖着眼,意识有些昏沉,他屈指抵着太阳穴,似乎对自己无奈了,哑然笑笑,他偏头,哄小姑娘:“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秦小猫儿摇摇头。

  林哥哥总是很忙,什么都不教她呢。

  江鹤声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又笑:“怎会如此,少师大人……”

  话甫一出口,江鹤声顿住,喃喃:“少师大人。”

  昏黄的烛火、纷纷扬扬的雪、素白的纸伞、林府招摇的雕花灯笼,还有地上躺着的软软糯糯的小白猫儿,昏昏沉沉的记忆如潮水般浮起。

  江鹤声有些头疼,阖着眼,缓了一会儿,才压下那股眩晕的感觉,他睁开眼,揉揉小姑娘的长发,有些不好意思:“你是林晴山……唔,少师大人家的小妹妹,是不是。”

  “孤记起了。”

  他对上小姑娘陡然亮起的漂亮眸子,清清冷冷的指尖抚上小姑娘的长睫,江鹤声眉目间流出些浅淡的温柔:“你先前睡着了,很不好,日后要改。”

  第64章 咳嗽

  稀稀疏疏的雪粒子顺着窗缝飘进来, 带了些清寒。

  江鹤声偏过头,清瘦的指节蜷缩起来,握成拳抵在唇角, 轻轻咳嗽了几声。

  他担心过了病气儿给小姑娘,拢袖起身, 临窗站着。

  他望了眼外面灰白的天色, 倏尔撑着窗檐剧烈咳嗽起来。金丝发带勾挂在窗边的梨树状灯架上, 刹那间,乌黑顺滑的长发如瀑垂下,松松散散地,遮住了江鹤声半张脸,显出些凌乱的破碎感。

  压低的咳嗽声伴着簌簌的呼啸寒风,江鹤声的脸色苍白如纸, 眼尾染了些淡淡的殷红, 如胭脂散粒般。

  小姑娘吧嗒吧嗒想跑过来, 江鹤声注意到动静,回头瞧了眼,温声道:“不碍事,站着。”

  他低下头,目光垂落在窗檐的积雪上, 突然有些晕,眼前一片黑,昏昏沉沉的,像是坠入望不见尽头的泥沼。

  风雪簌簌落在江鹤声的袖摆上, 雪水温凉, 顺着袖摆流到瓷白的指尖上, 慢慢滴落下来, 溅到窗檐上,开出旖旎的小花儿。

  江鹤声站在窗边,缓了好一阵儿,思绪才慢慢清明,喉中那股腥甜的血气也压下了。

  他把窗子关紧了,召来天一,接过锦帕细细擦拭指尖,吩咐天一多加些银炭,想了想,又慢慢开口道:“去同少师大人知会一声,他家的小妹妹现下在东宫。”

  秦晚妆乖乖巧巧站在原地,眸光懵懵懂懂的,她仰起小脑袋,看着她的太子哥哥,有些不开心,轻拧着眉,很担心的小模样:“太子哥哥,你生病啦,为何不请郎中呀。”

  江鹤声闻言,怔忪一会儿,他近日总是如此,几乎要习惯了,他倒是疏忽了,小姑娘瞧见他咳嗽兴许会害怕担心,他笑着,眉眼舒展,嗓音温润,哄小姑娘:“前些日子,已请过太医了。”

  “那也该再瞧一瞧呀。”

  秦小猫儿吧嗒吧嗒跑过来,她觉得太子哥哥十分不懂事,先前她发病的时候,林哥哥让郎中姐姐日日都来府里看她呢。

  江鹤声牵着她,慢慢往矮桌边走,轻轻唔了声,又想起宫外漫天的飘雪,道:“待风雪停了,孤再传太医罢。”

  *

  书房里的银炭烧得愈发旺。

  “吧嗒――”

  狼毫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音。

  江鹤声微掀眼帘,循着声响去瞧,看到地上滚落的狼毫时,他微微愣神,放下文书,去看身边的小姑娘。

  这小混账大抵真的带了些软糯甜糕的习性,这会儿整个人都软软地趴下去,贴在乌木矮桌上,没骨头一样。

  她习字的姿态却十分端正,认认真真瞧着宣纸上的墨迹,卷翘的乌黑长睫一颤一颤的,小手自然伸开,扒在宣纸上轻轻挠了挠,打了个小哈欠。

  “阿桥。”

  温温凉凉的嗓音,像院落里积攒的白雪。

  “昂――”

  秦小猫儿迷迷糊糊的,想了许久,才想起来阿桥是她的名字,太子哥哥在叫她呀。

  秦晚妆下意识仰起小脑袋,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

  江鹤声看着这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尽力睁开眼睛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先前教她的字整整齐齐印在宣纸上,小姑娘却一个字都没有临摹,只在边儿上画了几只缓慢往前爬的小王八,十分栩栩如生。

  矮桌上摆着的温热糕点也消失了半数。

  江鹤声抿了抿唇,有些无措,他鲜少遇见这种状况,仅有的几次,都是在教秦晚妆识字时看见的。

  从未被人触忤过的太子殿下垂下眼眸,有些不虞,他想唤天一进来,让天一把这只懒惰的小东西丢到雪地里,长长教训,可他甫一低头,对上这小懒猫儿懵懵懂懂的漂亮眸子,哑了很久,发觉自己说不出什么训斥的话,半晌叹了口气。

  “阿桥。”江鹤声拿着锦帕,把秦晚妆唇角的糕点渣滓擦干净了,他嗓音温温润润的,试图跟小懒猫儿讲道理,“你先前应允过孤,不会再睡觉。”

  “唔――”

  秦小猫儿闷哼一声,看着她的太子哥哥,理直气壮:“我没有睡觉呀,我只是在看太子哥哥写的字罢了。”

  江鹤声弯下身子,把滚落在地的狼毫捡拾起来,听着小猫儿的话,微微蹙眉,他看着小姑娘,把狼毫递给她,声线温凉:“若只是看着,便永远都不会写,你若再如此怠惰,孤便要罚你了。”

  小懒猫儿缩了缩小脑袋,往边儿上悄悄挪了挪,抓着狼毫,试图听话:“我会写的呀,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气,我、我现下便写了。”

  软乎乎的小手抓上乌木狼毫,她低着头,十分认真地小模样,狼毫蘸了墨,触上洁净的宣纸,小姑娘照着江鹤声清雅端方的字临写,慢慢地,画了一个圈儿。

  “……”

  小猫儿似乎也知道自己写得不好,慢吞吞往下缩,又如一只软乎乎的糯米甜糕,险些贴上矮桌冰冰凉凉的桌面。

  “阿桥。”

  江鹤声看着桌上的小软糕,有些疑惑,轻声问:“少师大人不曾教过你该如何握笔么。”

  莹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宣纸上的墨迹,江鹤声想了想,才明悟过来:“唔,孤记起了,你尚未开蒙。”

  他有些奇怪,寻常的世家贵女早在五六岁便能熟读千字文,阿桥却连开蒙都不曾,他正欲开口问小姑娘,一句话滚在舌尖还未出口,便顿住了。

  少师大人学通古今,应当不会准允自家小妹妹连字也不识,阿桥未开蒙,说不准是少师大人特意安排。他再苦苦追问,反而唐突。

  秦小猫儿趴在冰冰凉凉的乌木桌案上,扭过小脑袋,不敢去瞧她的太子哥哥,闷闷道:“太子哥哥,等我回去,我再找林哥哥教我,我能学会的,我、我可聪明啦。”

  可怜巴巴的。

  江鹤声听着,哑然失笑,清清冷冷的指尖触上小猫儿软乎乎的小手。

  他垂眸,认真细致地帮小猫儿纠正她握笔的手法,想了想,又拢袖起身,跪坐在小姑娘身边,单手把小姑娘揽在怀里,轻声安抚这只垂头丧气的小东西:“不必劳烦少师大人,孤可以教你。”

  小姑娘整个人缩在江鹤声怀里,眨了眨眼睛,烛火微晃,衬得她的小脸儿愈发精致瓷白,她仰起小脑袋,瞧她的太子哥哥。

  小少年穿着霁色长衣,清清冷冷的,眉眼却格外细致温柔,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帮小姑娘纠正她的手法,他注意到小猫儿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扬长,好像有些疑惑,也偏头看着她,带着温温润润的笑意。

  太子哥哥的眸子总是好看得不得了,本来清清浅浅的,是温儒的少年君子模样,此时染了笑,便显得愈发瑰丽漂亮,像藏了灼灼盛放的殷红山茶。

  那么、那么好看呀。

  秦小猫儿缩在她的太子哥哥怀里,闻着漂亮哥哥身上浅浅淡淡的清茶冷香,心里的小花儿悄悄开了,她有些开心,耳尖泛红,一抖一抖的。

  “阿桥,乖一些。”

  江鹤声有些无奈,他握着小姑娘的手,低头,眸光温煦,在宣纸上慢慢落墨。

  外面的雪似乎渐渐转小了,簌簌的风雪声轻轻叩击窗棂,轻轻缓缓的,恍然好似风过枝头掀起的阵阵松涛。

  烛火微微晃动,衬得小少年的面容愈发柔和干净,他身后摆着梨树状灯架,灯架上的夜明珠清莹碧透,散发着纯粹的银白光晕。

  秦小猫儿瞧着她的漂亮哥哥,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蹦出来了。

  她伸出另一只小爪子,拍了拍胸口,有些好奇,正想问一问,注意力却很快被别处吸引了,她指指宣纸上的墨迹:“太子哥哥,这是什么字呀。”

  “是阿桥的名字。”

  江鹤声松开小姑娘的手,清瘦瓷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两个字,偏头注视着小姑娘,温声笑:“阿桥。”

  江鹤声的字也如他人一般漂亮,只因为方才握着秦小猫儿的手,字迹略带些颤抖,却依然是清雅端正的模样。

  秦晚妆听着,很欢喜,整只小软糕趴上去,几乎要贴上宣纸,她低着小脑袋,认真地瞧着自个儿的名字,想自己写一写。

  小猫儿学着江鹤声的样子,握住狼毫,斜斜歪歪画出个奇奇怪怪的字,她自己端详了会儿,觉得很不像,仰起小脑袋,眸光晶亮晶亮的,又瞧着她的漂亮哥哥,晃了晃手里的狼毫。

  江鹤声自然顺着小姑娘,又握着她软乎乎的小手,端端正正又写了遍阿桥的名字,小姑娘瞧着,有些好奇,嗓音绵绵软软的:“太子哥哥的名字叫什么呀。”

  江鹤声愣住,半晌,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这便是孤的本名,你日后若学到了,便能念出来了。”

  这小软糕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干净得如同白纸一般,江鹤声怕她哪里兴致来了,忽而直呼太子名讳,被有心人听去,招惹是非,故而没念出来,只是哄她:“阿桥若想念孤的名姓,便该好好习字,待你将字都认全了,便能唤出孤的名姓了。”

  “昂――”

  小猫儿又蹭上去,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挠了挠宣纸上的三个字,很稀奇的模样,她眉眼弯弯,现出甜甜的小梨涡,细声细语的:“太子哥哥,我何时才能将字认全呀。”

  江鹤声教她写了两个名字,便把这小姑娘放开,从摞成小山的文书里抽出几本,随意翻看着。

  他执笔写了几句批文,陡然听见小姑娘的话,抬起头,瞧着这只小软糕:“唔,等你长大罢。”

  小姑娘于是又低下小脑袋,掰着指头数她何时才能长大。

  第65章 花茶

  秦小猫儿趴在小桌边, 瞧着自己的名字,仔细端详了许久,眸光晶亮, 乌黑的长睫一颤一颤。

  江鹤声的字迹清雅漂亮,秦小猫儿很认真地, 在他的字迹下临了一遍。

  看着自己那圆滚滚的小王八字, 秦晚妆很满意地搁下笔, 眉眼弯弯,伸出小爪子扯了扯江鹤声的袖摆,把宣纸举起来晃到他面前:“太子哥哥,我会写啦,你快瞧呀。”

  “嗯。”

  江鹤声轻轻应了一声,从积压着的文书里抬起头, 看这只软软糯糯的小甜糕。

  这委实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小事, 宫里的人事太纷杂, 桩桩件件都比小姑娘学会写自个儿的名字要惊心动魄得多。

  在宫中,倘若非嫡非长,又无母族帮衬,若想出头,便得拼命读书来换得圣人看重, 因而宫中的皇子公主们大多年纪轻轻便能知书明理。

  故而,若是到了阿桥的年纪,才将将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十分不体面的事,若是放在别的宫室里, 放在父皇和别的妃嫔面前, 说不准还得受些奚落责罚。

  然而这小甜糕却很得意, 扬着小下巴, 似乎觉得自个儿做了件十分了不起的大事,仰着小脑袋,乖乖巧巧的,等着人来夸她。

  江鹤声放下手里的文书,展颜轻笑,心里罕见地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愉悦和满足。

  他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姑娘,就好像看见一棵缩在泥里不肯动弹的小苗儿突然勤勉起来,哼哧哼哧从土里爬出来,伸出两片青绿的小叶试探着戳戳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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