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炤宁的好记忆自然要派上大用场。要是没有她比着,师庭逸的记忆算是超群,比起她来,便差了些火候,但那是上天给她的天赋,他打心底服气。在她面前,他便是勤能补拙的情形,在当时铺展开地形图,逐一补充或是加以修正。
随后再去,是炤宁要陪着吉祥在田野里玩儿,师庭逸要陪着炤宁散心,权当踏青了。
宫里的皇帝皇后听得他们频频往城外园林跑,只当是他们尽心竭力地办差去了,后来先后命崔鑫去传话,叮嘱他们别太辛苦。
师庭逸和炤宁俱是失笑,有点儿小小的心虚。
凡事都要有个度,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将至下旬。两个人去了园林中的小山,再一次观摩地形,确信之前所记无误,没做逗留,径自回往城里。
路上,炤宁道:“我们把留在江府后园的那些模型带回王府吧?有不少还是能用得着。”
师庭逸颔首,“这就去一趟?”
“好。”
今日,江府在办春宴。去年举办宴请,是为着江佩仪,今年再举办,则是为着江和仪、江予笙等人的姻缘。
炤宁、师庭逸进门之后才听说,依礼去花厅给大夫人、三夫人请安,又与在场命妇一一打过招呼,末了说出来意。
夫妻两个近来总往城外跑的事情,早就传遍京城。因为炤宁的缘故,现在不少妙龄女孩时时策马行走在京城街头。是以,在场众人瞧着炤宁一身胡服也不意外,听了来意纷纷颔首,让夫妻两个只管前去后园,别耽搁了时间。
比之夫妻两个,吉祥是最出风头的——很多人都听说了炤宁这爱犬,要到今日才得以一见。
吉祥这一阵的个子长得很快,从头到尾已将近二尺,过了换毛的时节,一身油亮的金黄色毛泛着喜人的光,高高翘着的尾巴很是蓬松。
它一到生人多的场合就闹别扭,是怕炤宁不见了才不得已跟到花厅,也不入内,就翘着尾巴站在门口。它视线一直不离炤宁和师庭逸,偶尔会不耐烦地哼哼两声,夫妻两个偶尔看向它的时候,便喜滋滋地摇尾巴。
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师庭逸、炤宁辞了众人去往后园,路上,炤宁吩咐随行的常洛:“去外院借辆马车,在二门外等着,找两名小厮帮忙搬东西。”
常洛应声而去。
吉祥兴高采烈地跟在炤宁身侧,左看看又看看。
后园中,尽是闺秀、公子三两成群。
随着师庭逸与炤宁趋近,有人先一步看到,低声提醒,众人俱是转头望去。
两个人行走期间,时不时交谈一两句。
比之寻常人,他们两个不像是夫妻,意态完全还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儿璧人。
这大抵是因为炤宁此刻身着胡服的缘故,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神色惬意悠闲,意态优雅闲适,没有初成婚的女子最常见的端庄或是羞怯。
燕王除了与妻子说话时神色格外柔软之外,与成婚之前相较,也没什么变化。静下来的时候,依然是风采照人,也依然是气势慑人,没有寻常男子在这期间迅速老成、稳重起来的变化。
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成婚只是件必须要办的小事,不需为此做任何改变。
这样好么?
该羡慕么?
他们无意间打破了常规,众人陷入云里雾里。
江和仪今日难得被三夫人放出来,瞧见这一幕,不免脸色灰败、心绪低落。
片刻的静默之后,吉祥成为了人们侧目、议论的对象,又恢复了热闹嘈杂的氛围。
炤宁与师庭逸匆匆扫视众人,见没自己相熟的人,便只是逐一颔首一笑,摆手示意不必见礼,随后径自去了去年打造模型的敞厅,吩咐这小厮把所需之物搬走。
吉祥趁这功夫跑到别处去找猫或是小鸟追逐。没多久,炤宁隐隐听到猫儿气恼的叫声、吉祥气势汹汹的吼声。
她笑起来,“怎么家里没有猫儿供吉祥追?”
师庭逸笑道:“怎么没有,只是这情形少见些。”
东西搬完之前,吉祥一溜烟儿的跑回来,吐着舌头,特别尽兴的样子。
两个人看看天色,不早了,便不再耽搁,往外走去。
炤宁亲手拿着两个小小的画轴,一面走,一面展开一幅画细看。
人们少不得目送两道身影离开。
跟在两个人后面的吉祥越走越慢,后来索性坐在地上。
炤宁走出去一段,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无奈地笑了,便要回身去抱吉祥。
师庭逸唤住她,阔步前去,笑着点了点吉祥的头,把它捞起来,转身回到炤宁身侧。
吉祥在他怀里挣扎几下,直起身形,把一双前爪和头安置在他肩头,神色懵懂地看着渐行渐远地人们。
这日之后,燕王和燕王妃的爱犬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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炤宁与师庭逸忙着享受新婚燕尔好光景的时候,太子也没闲着。
太子偶尔会去醉仙楼用饭,到棋室、画室消磨时间,遇到有灵性的闺秀、公子,便会相对下几盘棋,交谈片刻。
炤宁对这消息的预感不大好,可是完全没法子阻止,谁还能让太子与少男少女不去醉仙楼不成?也只能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张放抵京前三日,京城里关于佟家的流言四起。
流言最初是出自混迹于茶楼、酒楼的唱曲的、说书的口中,随后,京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将一出戏在戏园子、堂会上连唱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