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间想到了昭华公主与自己说起过的那个可疑的人,想到了小时候在一本游记中看到过的关于西域境内诸多奇花异草的记载。
西域有一种树木,树干里的白色汁液可用来易容。若是将这种汁液涂抹在脸上,便会使得皮肤颜色变得黝黑发皱。
炤宁掐了掐手心,埋怨自己怎么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她想寻机道辞,快些验证一下这发现是对是错,偏生楚王妃、晋王妃三杯酒之后兴致正浓,频频向她举杯,与她说说笑笑。这情形下,她离席未免太让人扫兴,也便暂且放下心里那件事,专心享受此时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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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御书房。
皇帝歪在临窗的大炕上,平静地看着太子和佟煜。
他先问佟煜:“你大言不惭地说事关皇室中人,所以,你便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这种似是而非的可笑之事?”
不等佟煜应声,又问太子:“你既然知道事关皇室中人,为何不当即将人带到宫中让朕处理此事?”
太子忙道:“父皇近来龙体抱恙,儿臣只是不想父皇为这等琐事劳神。再者,当时那么多人,儿臣若是执意阻拦将人径自带入宫中,外人免不得生出诸多猜测,使得皇室中人饱受猜忌。”随即尴尬一笑,“毕竟,儿臣不能料到佟煜会有惊人之语,他提及此事不过三言两语,实在是不能当即阻止。”
皇帝颔首,算是接受了太子的解释,“此事若只事关皇室中人也罢了,可笑的是,连南楚六皇子都牵连其中。朕总不能为了这等事情修国书询问南楚皇帝。此事交由景林、韩越霖合力查证,太子若是有心,大可帮衬一二。事关朝堂重臣、燕王妃,佟煜胆敢污蔑他们,想来另有原由,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狼子之心。”
“……”太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皇帝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只觉得可笑。若非如此,不会让被指证的韩越霖着手查办,更不会断定佟煜是存心污蔑。
佟煜已是满心绝望。
皇帝指一指佟煜,吩咐崔鑫:“将人撵出去,交给景林看管。”
“是。”
随后,皇帝看住太子,“朕近来总觉得自己老了,精力不济,耐心不足。日后该如何行事,你自己斟酌。退下。”
太子恭声称是,行礼向外走的时候,心里呼啸着嗖嗖的冷风。
原来,父皇一直没有忘记先前那些事情。今日的事,父皇分明已经认定,是他吩咐佟煜污蔑韩越霖和炤宁。是为此,才会是根本懒得询问的态度。
然而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是佟煜和蒋氏兄弟出手谋划的。
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了。以前,父皇从不曾如此。
他是真正的失了圣心。
御书房外,师庭逸问萧错:“怎么回事?”
萧错无奈,“下午,景林把李复从我府中偷走了,然后告诉我要如何行事。”他浓眉蹙了蹙,“这个哑巴亏,我不想吃也得吃。”
师庭逸听完牵了牵唇,“真是物以类聚。”炤宁身边的人就没有善茬,一个赛一个的跋扈霸道。
不远处的韩越霖正拧着眉问景林:“谁准你突然冒出来介入此事的?”
“我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景林解释道,“今日这件事,固然能照着你们的路数一步步摧毁太子,但是我这样做,却能让你们事半功倍。”他抬眼望了望初夏的星空,“最要紧的是,我没有太多时间等待太子倒台。日后再出手,尽量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换个人,他才懒得解释,可是韩越霖不同,万一跟他拧着来,他今日真就白忙了。
“……”换个人,韩越霖不会容着,可是景林不同。景林对炤宁,虽然总没几句中听的话,却是实心实意的好。
这时候,太子走出御书房,缓步离开,有太监走到一行人近前,请他们进去。
皇帝对待他们的态度,是如常的温和耐心,仔细询问了原委,说了自己的决定,末了,心情转为愉悦,命人传膳,意在与这些年轻人畅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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炤宁回到什刹海的家中,夜色已深。
吉祥远远地迎了出来,直起身形,前爪搭在她身上,之后身形落地,跟在她近前嬉闹。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炤宁询问特地留在家中照看吉祥的红蓠。
红蓠笑道:“今日吉祥在浅水里玩儿了大半天,还遇到了一条与它形神相似的大狗。起先险些掐架,后来竟成了玩伴。”
“是么?”炤宁因为吉祥有了朋友而高兴,“附近竟有我的同好?”
“肯定是附近人家养的,到底是谁家的却不清楚。”红蓠解释道,“多住几日便清楚了。”
“也是。”炤宁笑着进屋去。
红蓠跟在她身后埋怨,“怎么又喝酒了?一身的酒味。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王爷也留在宫里饮宴,今晚不能回来了——方才常洛来传过话。”
“打量谁今晚愿意喝酒似的。”炤宁一面转往盥洗室一面道,“都是没法子,不得不捧场凑趣。”沐浴的时候,她与红蓠说了说今晚的事。
红蓠很遗憾,“早知道我就跟您一同前去了,错过了一场好戏,真是。”
炤宁沐浴更衣完毕,转去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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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的宴席撤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宫门自然早已落锁,要是一两个人破例也罢了,一群人都这样便不大妥当了,不知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是以,皇帝命众人今晚就在宫里歇下,又吩咐崔鑫妥善安排。
韩越霖在宫里本就有班房,歇在何处于他也是真没区别,告退之后,自顾自回往住处。
路上,一名心腹寻过来,轻声禀道:“昭华公主命人传信,请您得空之后便去棠梨宫一趟,有要事。”
韩越霖颔首,“知道了。”他返回住处,照常洗漱,熄了灯烛歇下。
这个时辰了,昭华必然已经歇下,他去了也是扑个空,不如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