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心情不错,起身亲自送人们到了门外。
每个人都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再往下听往下看,只会惹祸上身。
太子妃转回室内的时候,恰好看到太子狠狠地给了佟念柔一记耳光。
佟念柔忍不住失声惊呼,身形伏在地上,哀哀哭泣。
太子妃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反胃。怪不得,她漠然转身,对服侍在门口的一名侍女微不可见地颔首,微微一笑,随即离开。
今日她的确是将太子、自己和佟家的颜面一并豁了出去,可是那又怎样?太子不会在意这一桩雪上加霜的事,佟家总不会舍弃她去庇护佟念柔。
如果家族为此与她翻脸的话,那也随他们去,往后的日子只有更清净更简单。
路上,她低声吩咐下去:不遗余力地探听佟三夫人的底细,甚至于,她要知道,家族中有无因为那个寡妇而生的丑闻。
有没有必要的事情,她都要去做。
她要慢慢地让那对母女身败名裂。
此刻的太子,满心的暴躁,随时可能陷入狂怒。
他记得,成婚之前的一日上午,他去佟府,恰逢佟念娆不在家里,随荣国公夫人去了寺里上香还愿,男子们也都各司其职,或是去上朝,或是忙着外院的事情。
他那日好像是因为课业繁重,处理一些政务时总觉得吃力,心下烦闷,不想回东宫,去了佟家后花园独坐赏花。
后来,佟念柔找到他面前。那时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样子单纯活泼,陪着他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期间她问起了他那块玉佩,说是听人说起过,对含有香气的珠子好奇心十足,婉言要求他能不能让她开开眼界。
他没多心,当即就摘下来让她看。
她很高兴地看了一会儿,问能不能拿回房里去给佟三夫人瞧瞧,又说这几日娘亲不知为何郁郁寡欢的,让她看看这新奇的物件儿,兴许能高兴些。没等他应声,便又承诺会快去快回,保证不会让玉佩有分毫损伤。
他一直都觉得母女两个挺可怜的,当即点头同意。
佟念娆小跑着离开的时候,他还笑着叮嘱,说不要心急,早晚还给他就行。
多年间只有那一次,玉佩离开了他小半个时辰,后来是佟三夫人和佟念柔一同到了后花园,当面还给他的。
是不是那一次,佟三夫人用印泥留下了玉佩的样子,随后请人做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
是不是在那时候,佟三夫人便起了歹毒的心思,为自己的女儿谋划着几年后成为他的侧妃?
佟念柔到底参与了多少?
是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心如蛇蝎,还是长大一些之后才介入了这件事?
她与太子妃分明是情同一母同胞的姐妹!
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差,慢慢地发青。
他将手边的茶盏狠狠地掷在地上,随后站起身来,将厅堂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佟念柔吓得瑟瑟发抖,用手掩住面容,无声地哭泣着。
完了。
荣华富贵的美梦已经成空,太子与太子妃什么都不会给她。
室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太子低低地喘息声。
猛然间,太子将她拎到了东次间。
佟念柔低低地呜咽一声,求饶的话到了嘴边,只觉得多余,咽了回去。
太子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声沙哑地询问:“念娆两次小产,都是你和你娘做的好事?”
佟念柔没吭声。
“为何?”
为何?佟念柔到此时反而平静下来,唇角逸出一丝悲凉的笑容。
因为母亲自幼的心愿是出人头地,却过了多年孤苦无依的日子,不能甘心。
因为母亲应该是憎恨佟家的,虽然没说过一字半句,可她能感觉得到。
母亲的不甘、怨恨传递给了她,她从小就立志要扬眉吐气,让母亲和自己过得风光如意。
自从记事起,大伯母和二伯母待她和母亲的态度就极为古怪,当着外人和颜悦色,私下单独与母亲相对,便是满脸的轻视鄙夷,冷言冷语。
所谓的佟念娆与她姐妹情深,又算是怎么回事佟念娆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喜欢的衣料、首饰统统丢给她,还时不时在人前问起她喜不喜欢,为何不穿戴起来。当她是需要接济的要饭花子一般。她总是要忍着不满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姐的脸色说话做事。
同在一屋檐下,凭什么她就要过那种日子?
那样的日子过了太久,她受够了,她发誓一定要比佟念娆过得风光如意。
所以,三年前得知母亲正在进行的事情之后,她起初害怕,觉得母亲的做法谓之疯狂,后来便是完全的认可。
太子与燕王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前者已经娶了太子妃,后者就算不要江炤宁,也不会侧目去看别的女子。她要想飞上枝头,只能在太子身上下功夫。
众所周知,太子一直善待佟念娆,若是有意纳侧妃,只会在佟府、陆府这两家中挑选。陆家姐妹心心念念的是燕王,太子不可能看不出,若是选陆家姐妹做侧妃,岂不是要膈应一辈子。那么,最有希望做太子侧妃的人非她莫属。
她所需要的只是等待,等着佟念娆的身子骨不知不觉地垮掉,等着太子为了子嗣一事迎她进门。
所以,她更加尽心地不着痕迹地讨好佟念娆,避免自己和母亲被疑心。
哪承想,刚踏上锦绣路,美梦便完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