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调换了她房里的人,那些下人见人下菜碟,对她的衣食起居都不上心了,每一餐摆在面前的,不过一两样粗糙的菜肴。
她只好找到太子妃面前,诉说自己受的种种委屈。
太子妃倒也爽利,立刻将她房里的人训斥一通,随后摆手让她回房。
回房之后,那些人依然如故,她的日子只能是更加不好过。
这就要命了。
她总不能还没等到太子登基就先一步打入冷宫。
进入皇室的人,没有退路。
她能指望的,只能是得回太子的青睐。
佟家姐妹指望不上,佟家那边的男子总不会也不管她的死活——她要是得宠,娘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是佟家不敢小觑的。虽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但这总该是他们想过的事情。
她思忖着法子。先要收买院子里一个人,让她帮忙探听消息,等佟家兄弟二人过来的时候,她找机会去见一见,说一说自己最近受了怎样的委屈。
是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一日,她如愿见到了佟煜。
佟煜当即黑了脸,气冲冲去找太子妃。他不明白,妹妹最近怎么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非但不为家族筹谋,反倒处处拆台。这也罢了,怎么沦落到了给侧妃使绊子的地步?一丝宽容大度的做派也无,来日做了皇后,也只能是个被嫌弃被废的下场。
等了好一阵子,太子妃才施施然回来,落座时道:“明日要请燕王妃过来小聚,总要安排一番,便让你久等了。”语气很疏离。
佟煜一听更生气了,寒着脸沉声问道:“燕王妃?你到现在还要与她来往?”
太子妃一笑,“这倒是奇了,我不跟她来往跟谁来往?太子与燕王是亲兄弟,我和燕王妃便是最亲近的妯娌。这个还用我说么?”
“你!”佟煜按捺下火气,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爹那次半夜遇袭,就是燕王妃做的好事?”
“是么?”太子妃慢悠悠吐出这两个字,笑容徐徐绽放,“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你是疯了不成?!”佟煜忍无可忍,眼含怒火地看住她,“你到底还能不能分清亲疏、轻重?!”
“这些话你别问我,去问荣国公就好。”太子妃歉然一笑,“我一定忘记跟你说了,我跟荣国公,早已恩断义绝。往后事关佟家的琐事,你不要来找我,我想让他身败名裂,你最好离我远一些,不要被无耻之人连累。”
“疯了……你真是疯了……”佟煜满脸震惊地凝视着她,之后缓缓退后,夺门而出。
这已不是他熟悉的亲近的妹妹,她俨然就是佟家的仇人,不然怎会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他根本忘了林千惠的事情,提都没提。
林千惠回到房里,眼巴巴地等消息,等来的却是佟念柔。
佟念柔自顾自落座,仪态万方,“方才你去见佟煜了?”顿了顿,语带轻蔑,“你怎么会那么傻?”
连一餐好饭都吃不上的人,终归是没有底气。林千惠上前恭敬行礼,随后才回话:“佟姐姐,你也看到了,我近来的情境实在是拮据不堪。是以,听闻佟表哥过来,我便去见了见他,看他能不能接济一二。”
佟念柔凝着她,笑意深沉,“你的心思,哪一个不知道?何须当着明人说暗话?”
“那……佟姐姐的意思是……”林千惠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这般含糊其辞地敷衍。
“你想要太子垂青可是?”佟念柔缓缓摇头,“这念想你还是断了吧。在他眼里,很多女子不过是个随意拿放的物件儿。”她忽然岔开话题,“我以前其实想对你的饭菜动手脚,后来发现,这倒不需我劳心劳力。”
林千惠茫然地睁大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虽是这样责问着,她脑海里却浮现出有一段日子太子每日都会赏给她的“补药”。
佟念柔嘲讽地一笑,“太子殿下不希望你为他生儿育女,那些侍妾就更不需提了。他时时去你那儿就寝,为的不过是一时的快活。你啊,除非自己会变戏法,不然便是日日侍寝,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
“……”林千惠禁不住踉跄后退,“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佟念柔的神色转为柔和,眼里尽是同情,“我就猜到你是这反应。太傻了,几乎与当初的我不相伯仲。太子那样的人,最是阴损无情。你要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还不如做一场春秋大梦。”
林千惠嘴角翕翕,根本无法言语。她不能相信,更想不通——为什么?
“就算是你哪一日重回到以前较为风光的情形,也不需跟谁耀武扬威,更不需担心有人跟你争宠。侍妾争不起,我和太子妃不屑争。要那个禽兽碰自己,还不如给人抡一通鞭子来得好受。”佟念柔站起身来,款步向外走去,“你要是识相一些,还不如指望太子妃或是我照顾你一二。”
“可是……”林千惠终于能够出声了,“为什么?他为何如此?”没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她还是可以选择不相信佟念柔所说的一切。
“为什么?”佟念柔笑出声来,“兴许是他只喜欢看的着得不到的女子,兴许是他从最初就看不上你,又记恨太子妃与我强行将你送到他床上。该享受的他享受,该避免的他避免。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他对你竟然也是这么狠。”她挑了挑眉,“由此可见,你在他心里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了。”
说完这些,佟念柔心头敞亮了不少。
她说的都是实话,林千惠迟早会证明这一点。
多好啊,又多了一个恨太子的人。他如今应该是有意洗心革面,重新得回皇帝的看重,但是,有些隐患已经埋下。他想揭过去不提,别人却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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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炤宁到东宫来见太子和莫心儿。
两个都是她欣赏的朋友,最近同在东宫,她不免挂心。
成婚到现在,她起初两日觉得特别好,现在却是每日又气又笑的,并且作息时间上总是有些混乱——该睡的时候,那个人不叫她睡,该醒的时候,她正乏得厉害。
师庭逸所有的温柔耐心,似是都在最初两日用尽了,之后是越来越放肆,越来越需索无度。
难为她了,最初还以为往后的岁月他都会那样的温柔耐心体贴,现在呢?
现在她总觉得自己简直是一只送到狼爪下的兔子,每日累得气喘吁吁或是倒头就睡。
但是,偶尔也会反过头来比较一下,想着真是难为他了。居然没忍出病来,已是不易。一次她问他:“现在凶得似头狼,新婚夜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他就说:“在新婚夜逞能的人算是怎么回事?你瞧得起?”
她想了想,瞧不起是真的,但是受不了也是真的。由此也就释怀,随他闹腾去,她早晚会习惯……吧?
至于他们的吉祥,总是呼呼大睡的时候被他小心翼翼地送到窝里。小家伙醒了不免气闷,又回床上睡,他就等它睡熟之后再送到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