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庭逸是第一个得知喜讯的,因为过分的喜悦,愣怔片刻才由衷地笑起来,把妻子抱到怀里,亲了又亲。
一直病情反复的皇帝听说之后,哈哈地笑,“好啊,若是男丁,便又是一个庭逸;若是女娃娃,便又是一个江炤宁。”
皇后频频点头,“是啊。小夫妻两个的样貌又都是那么出色,像谁都好。”
炤宁有喜之后,起初害喜的症状较为严重,嗜睡、孕吐、吃不下东西。受了好几日的罪之后,她才想起一些看到过的小偏方,问过顾大夫、太医之后,自己就调理好了。
这事情引得师庭逸和红蓠等人啼笑皆非了好一段日子。
有喜之后,便不能再随意出门走动,这一点是炤宁最不满又最没辙的。东宫已经修缮一新,她和师庭逸也完全避开了太子以前涉足之处,但偶尔游走其间,她还是有些膈应。
不能离开皇宫,她就在宫里找乐子,得空就带着吉祥去见皇帝、皇后。
皇帝已经完全不问政务了,俨然做起了太上皇的样子。最初,炤宁主动去看他和皇后的时候,他打心底高兴,喜欢虎头虎脑的吉祥,更喜欢儿媳妇的孝顺,总是兴致勃勃地与炤宁下一盘棋,说一阵子话。
之后他就发现,炤宁每日必到,皇后不免有些担心,“有喜的人不都该多卧床歇息么?”
皇帝也是这看法,就让皇后吩咐炤宁老实点儿,别四处走动。
炤宁见他们瞧着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的,不免觉着扫兴,索性隔一两日就命人把昭华公主或是佟念娆请到东宫,两个人不肯来了,便转去请程雅端、楚王妃、晋王妃等人。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一日把炤宁唤到跟前,吹胡子瞪眼地道:“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么?”
皇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笑意忍下了。
炤宁一脸无辜地看着皇帝,“医婆每日都会给儿臣把脉,脉象很好,真的。”
“……”皇帝觉得脑仁儿疼,“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歇息?”他还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嫡孙呢,她这样个养胎的法子,迟早把他吓死。
歇息什么啊?大夫人最初有喜的时候,照常迎来送往的。炤宁腹诽着,如实道:“就是有点儿闷,也不喜欢东宫的景致。”
“那么——”皇帝沉吟片刻,“暂时搬到棠梨宫可好?那是昭华出嫁前的住处,你总不会也不喜欢吧?”
炤宁笑靥如花,屈膝行礼,“儿臣遵旨,多谢父皇。”
皇帝虎着脸,继续教训她,“闲来闷了,就找琴师弹曲给你听,学着做做针线也能打发时间。不准再乱跑。”
“是。”
皇帝赶在她再度行礼之前大手一挥,“免礼,快走吧。”
炤宁不敢再惹他,欠了欠身,放缓脚步退下。
皇帝等她走后,还是一脑门子火气,“老四那个混账东西,怎么也不管管她?!”
皇后心说,那也得管得住才能管啊。
当日晚间,师庭逸听说了这档子事,笑着抱住炤宁,“终于惹得父皇忍无可忍了?”
“嗯。”炤宁笑道,“这种事真是因人而异,但是没法子跟他解释。不害喜的话,根本就不用长时间卧床歇息。”之后又保证道,“日后我老实一些,不会让父皇再担心了。”
“我们想想足不出户消磨时间的事由。”师庭逸的手轻轻落在她腹部,“这孩子这么乖,一定是女儿。”
炤宁无所谓地道:“我不挑剔,儿子女儿都行。”
师庭逸笑容温柔,“嗯,看出来了。”
炤宁想了想,道:“还是先添个儿子比较好,能让父皇安心,以后再添孩子随缘就好。不然啊……”她皱了皱鼻子,“就要把生孩子当成差事,那可不行,做不来。”
师庭逸哈哈地笑起来。他的宝儿有喜之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开心果。
而在炤宁看来,有喜的事让师庭逸心绪愈发明朗,每日眉宇间都含着笑意,俊朗的容颜焕发着光彩。他开心,她就更开心。
温情欢笑填充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冬去春来。
这年春末,有一件事对于炤宁而言,举足轻重,而知情的也只有她和徐岩。
徐岩将一张单子和一封书信交给她,“景林送你的,东西我已送到顾大夫手中。”
炤宁连忙敛目细看,单子上是很难寻找到的一些珍稀的药材,信里只有寥寥数语:海内存知己,天涯即咫尺。
炤宁抿唇微笑,“我能回报他的,也只是过得好一些,更好一些。”
徐岩颔首一笑,“知道就好。他所做的,都是他乐在其中的事情。”
“你——”炤宁看着他,紧张兮兮的。
“我不会走。”徐岩笑起来,“我要等着孩子长大一些,教他读书习字。”
炤宁明显放松下来。
这一年,皇帝的病情每况愈下。顾大夫已经尽了全力,可是能够给皇帝延长的寿数终究有限。
秋季,炤宁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是皇帝目前看得最重的一件事,心愿得偿之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病情反倒加剧。
出了满月,炤宁和师庭逸每日都会抱着儿子去给皇帝请安。他们回天乏术,但是可以让皇帝临走之前的岁月多一些欢笑。
皇帝辞世之前,命崔鑫赏赐长子师庭逍一杯毒酒,“让那逆子与我同去。”
崔鑫含泪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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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二十八年冬日,帝崩,师庭逸继位,炤宁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