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叶与温行之走进深山老林,果然怪石嶙峋,荆棘满山,草木深深,沟壑相连,多山涧,多猛兽。不出所料地十分难走。
温行之有武功,身子骨强健,都有些受不了,他回头看宁叶,只见他这个自小因娘胎里生出来便体弱身子骨废不能习武的人,反而面不改色,到底有些佩服。
果然谋位谋国的人,不是一般人能想的能做的。
宁叶就不是一般人。
碧云山少主宁叶,第一次找上他的时候,温行之怎么也没料到,这个人要他的幽州,要夺后梁的江山。
后来听了他的一席话,他便不奇怪了,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野心家,碧云山的祖宗不要天下,安稳于世,甘愿隐姓埋名,但是到了他爷爷那一代,便不甘心了,开始筹谋养兵,到了他父亲那一代,更是将他父亲送去昆仑山学艺,本以为他父亲学成归来,就可以夺天下了,但是没想到,他父亲没出师不说,还被昆仑的鬼煞关废了根基毁了身子骨,以至于拖到了他这一代,他自小受祖父影响,从他三岁起,可以说就开始跟着他祖父跟前教诲学习谋算了,到了他十岁,就开始接手了碧云山的事务,以他自己的思维谋算布置了。
对比兴兵硬碰硬,他更想用谋算,兵不血刃,夺取天下。
所以,他在江南的漕郡下了一步大棋,又将阳关城改了一番样貌,连带青山城一起纳入了宁家的地盘,再将江湖上的玉家收在手下,等等,他悄无声息的做了无数事儿。
若不是太子太傅作死,要谋取凌家的家业,陷害凌家,前太子萧泽好凌画的美色惦记着将她圈养在东宫,这两个东西各自想取利,也不会有凌家满门下了天牢,偏偏不赶尽杀绝,漏了个凌画,让她一个小姑娘翻身,竟然敢去敲登闻鼓,要求先皇重审江南漕运案,以至于,先皇还真御前重审了,太子太傅下马也就罢了,偏偏先皇还破格提拔了凌画掌管江南漕运,让她成了江南漕运掌舵使。
这样一来,等同于江南来了一只猛虎,虽然她当年初接圣旨,无数人都不看好,但却出乎意料地让整个江南千里都如地震了一般,震的人耳膜嗡嗡不说,且震的人鲜血横流。
宁叶当机立断,掩藏了在江南的一切谋划,藏在了凌画的眼皮子底下,蛰伏伺机而动。
两年前,凌画在清音寺的山脚下见到他赠他一把伞那一次,其实就是他亲自来江南探凌画的底,只不过没想到,见了凌画其人,倒是颇为心仪。
他那时在想,江南倒是不急,兴许他能把她拢在手里,做个自己人。
倒是没想到,凌画于萧枕有救命之恩,他渐渐发现,凌画扶持的人是萧枕,待知道后,也有些晚了,实在是凌画掩藏的也足够深,压根就没让人发现她与萧枕有半点儿关系,没露出半点儿端倪,无数朝廷盯着她,竟然都被他藏过去了。
他没踏入京城,二皇子萧枕也如个透明人一般,京城内外都没人提起这一号,他自然也不知道各种内情。只靠京城传来的消息,也不能窥到凌画与萧枕真实的关系,便有了估算上的错误。
以至于,江南全盘皆熟,折在了她手里。
但他也还回来了一局,在太后的寿宴上,他利用埋在皇宫里的三代几十年的暗桩,打通了皇宫上下,杀了先皇,打了凌画一个措手不及。
这步棋,本是于己有利,只不过没想到宴轻武功高到了当世绝顶高手的行列,这样一来,明明是主动,一下子便被动了。
但哪怕便被动,宁叶这个人,面上也丝毫没表现出急迫来,依旧沉稳的很。哪怕日夜走山路,深山老林让他的脸色愈发的白,但他眉眼间的神态丝毫不露情绪。
温行之想,他遇上了凌画和宴轻,若没有他们两个,这天下,一定是他的。如今嘛,哪怕他已投靠了他,有幽州三十万兵马,还有他碧云山三代人的筹谋以及养兵三十万,但也还真不好说。
胜算总归在五五。
但正因为是五五,所以,温行之要的就是这个刺激,对他来说,人生无趣,总要做点儿有趣的事儿,于输赢成败,是生是死,他倒没什么在意。
“温总兵受不住了?”宁叶见温行之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动,微微挑眉。
“没有,宁少主受得住,我便受得住。区区山林,难不住人。”温行之摇头,“我是在想,我们这般穿山走林,多久能回到幽州。”
“半个月吧!”宁叶也想快,但他的身子骨确实差,暗卫们倒是可以轮番背着他,但满是怪石荆棘,也很难走快,只能白天走快点儿,到了夜路,便不敢走的太快了,免得一脚踩滑,掉下山涧。
温行之点头,“半个月也还好,如今京城估计在忙登基的事儿,凌画还腾不出手来。倒是宴轻……”
他顿了顿,“宴轻怕是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另走别路了,水路陆路遍查不到的话,他肯定能想到我们走深山老林了,别到时候跑去幽州城外拦我们。”
“这倒是个问题。”宁叶想了想,“你用飞鹰给幽州传信,让幽州进入备战,另调派出一队人马,守在城外接应。”
温行之颔首,“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当即从肩头拽下飞鹰,快速地拿出一只炭笔,书写了一封简单的信笺,绑在了飞鹰的腿上,扬手送去了上空。
飞鹰在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径直往高空而去。
温行之的飞鹰刚放走不久,后面便追上来一个人,暗卫们听到风吹草木的不寻常动静后,立即戒备起来,当看到出现的人是宁知,齐齐又放松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