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烟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窗外的风冷冷地吹进来,彻骨的寒意袭来,令人恐惧。
他爱上罗零一了吗?不可否认,他觉得她很好,甚至有些喜欢,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爱上谁,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周森,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林碧玉怒极反笑,“你真爱上她了?”
周森站起来,手放在她肩上,放缓声音,无力地说:“阿玉,你别逼我了,我现在很累,我没爱上她,我只是……”他按了按额角,望向黑暗处,“我只是想起以前,以前……”
他的话点到为止,林碧玉却明白了。
他这是想起以前了,他死去的妻子。
“可是她们不一样。”林碧玉皱眉说,“阿森,罗零一和那个人不一样,你们才认识多久,交流又有多少,她和她怎么可能一样,你不要钻牛角尖。”
这话听在耳中,真是让人十分认同。
是的,她们的确不一样,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但在某个时刻,却又那么相似。
她们带给他的感情,都特别到无人可以取代。
“是,你说得对。”他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勾着嘴角,笑容苦涩,摘掉眼镜,按了按眼窝,“她们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林碧玉长舒一口气,闭了闭眼说:“我想你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先走了。”
语毕,她拎起背包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屋子里的男人没有挽留她。
负气似的,她再次抬脚时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空荡荡的大宅子里,头也没回过一次。
周森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一楼大客厅,这里寂静,阴暗,与曾经的样子没有不同,却与罗零一住进来之后的样子明显不同。
这样大的差别,让他向来自信的理智与隐忍濒临崩溃。
……
“……看上去还不错。”
这会儿,陈兵过得可比周森好多了。
亮堂堂的房子,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系着围裙的美人站在一侧,亲切地为他效劳。
陈兵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其实早就馋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一直神经紧绷,心情烦躁,看谁都不顺眼,大家也对他敬而远之,别提吃饭了,喝水都很少,唯一不断的就是烟,这会儿子嗓子又干又痒,难受极了。
“冰糖雪梨,润喉的,喝点嗓子会更舒服。”
罗零一把手里的小盅端给他,他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过去。
一口喝下去,有点凉,嗓子的痒和干涩瞬间得到缓解,陈兵紧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先熬好的,放凉一点效果更好,喝完还有,晚上你夜里嗓子不舒服了也可以盛一碗喝。”
罗零一一边给他盛米饭一边说话,眼睛也没看他,不见得对他多关注,可很奇怪,他心里就是觉得特别舒服,精神都放松了下来,米饭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色泽明亮,只看一眼便让人很有食欲。
“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陈兵轻哼一声说。
罗零一低着头说:“从记事起我就经常自己做饭,独自出来念书之后就更没人做饭给我吃了,所以多少还算精通。”
他是知道她的事的,之前陈军绑了她到工厂他也听说了,据说这事儿之后小白还被周森打了一顿,现在想想,那小子挨打不冤,吃里扒外不说,这妞儿也的确……还不错。
陈兵也不端着了,接过饭碗拿起筷子吃饭,他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这会儿忽然很饿,连吃了两碗米饭才算有饱腹感,但碍于面子,不宜在生疏的女人面前吃太多,要保持风度,所以在吃完第二碗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罗零一刚才一直在旁边坐着,单手撑头看着他吃,有点犯困。
这会儿他吃完了,她就迷迷糊糊站起来要收拾,陈兵看她那样子,想起她从西双版纳回来舟车劳顿的,回来还发生了那么多事,也的确会累,心里莫名就有点不得劲。
真是神经病。
陈兵有点黑脸,罗零一因此惊醒,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回去睡觉吧。”他不耐烦地催促,“这些事用不着你做,又不是没保姆。”
说罢,他便独自朝一楼的书房去了。
罗零一忍不住大胆地猜测,他这意思是不是……晚上不和她一起睡?
快速回了房间,将门锁住,其实这也只是心理安慰罢了,陈兵是这里的主人,他要想进来,一把钥匙就可以了。
算了,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有什么结果,又何必再烦恼太多,走一步算一步。
稍稍放松一些,罗零一开始观察这个房间,这应该是陈兵的卧室,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靠在门上听了听,附近没有人声,罗零一直起身开始在屋里轻手轻脚地翻翻找找,将书柜上的每一本书拿下来翻开又放回去,仔细摸索书架和其他家具上的缝隙,一无所获。
看看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看样子陈兵是真的不会来了。只是,她毫无发现,也挺让人沮丧的。
视线移到电脑上,线都连接着,罗零一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电脑。
随着屏幕慢慢亮起来,开机程序从1%到100%后画面转为黑色,两个人影倒映在里面……
等等,两个?
罗零一瞬间回头,周森狼狈地站在她后面,还在喘息,估计也是刚到。
第二十七章
……犹记得在西双版纳时,周森翻窗户进她房间,那时候她还在心里念叨他真厉害。
可这会儿,她只能感慨一句,胆子可真大!
“你怎么来了?!”
罗零一跑到窗户边朝下看,底下没人,刚才明明有很多人守在那,这会儿都去哪了?
“别看了,监控线路被我搞坏了,他们去收拾了。”
周森坐到床边,面无表情。
罗零一噎了一下,半晌才转回身到他身边坐下,头疼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太危险了,趁着他们还没回来,你赶快走。”
周森看向她,目光犀利而冷静,他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很危险,所以我马上就会走,你不用急着赶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周森扣住她的后脑勺,十分突然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牙齿咬着她的唇瓣,力道很轻,不但不疼,反而有一种酥麻。他将她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胸膛,心跳声震得他耳朵几乎失聪,也震得罗零一浑身发软,好像没有筋骨一样瘫在他怀中。
热切的吻,带着复杂的感情,她闭上眼沉溺其中,他的舌尖敲开她的牙齿,她生涩地回应着他,手紧紧环着脖子,直到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来到她胸口,她敏感地低吟了一声,他才勉强停下所有动作,闭着眼睛与她鼻尖贴着鼻尖急促喘息着。
“没有其他方法联系你,我必须亲自来一趟,否则我不放心。”他用不容置喙地语气说,“别自作聪明,放老实点,尽量拖延时间,我会很快把你救出去,别妄想靠自己为我争取任何消息。”说到这他倏地睁开眼,强迫她直视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警告道,“听清楚了吗?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再也不会见你。”
罗零一吸了口气,问他:“如果我照做呢?”
周森一窒,房门忽然被敲响,陈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开门,罗零一。”
罗零一立刻站起来将周森退到窗口,外面的人还没回来,但已经可以看见苗头。
“你快走!”她催促。
周森也不迟疑,立刻翻身出窗,罗零一根本没心思看他是怎么离开的,直接关了窗拉好窗帘,将床上的被子掀开,脱掉外套,弄乱头发,上前开了门,睡眼惺忪的样子。
“怎么了?”她一脸迷迷糊糊地问。
陈兵推开她走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看看窗户,回头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
罗零一愣了一下,说:“睡觉啊。”
陈兵瞥了一眼电脑:“电脑怎么开着?”
罗零一迟疑半晌,才说:“……不能用吗?那我下次不玩了。”
陈兵总觉得她答非所问,可又挑不出错来,冷着脸说:“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罗零一说:“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陈兵头疼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问:“睡觉了为什么不关电脑?”
罗零一回答的特别平静:“灯光太亮,可没一点光我又睡不着,所以开着电脑。”
真是无懈可击。
陈兵即便心中充满怀疑,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不能妄定什么,真棘手。
一个小弟从外面进来,汇报道:“二少,找遍了,没人。”
陈兵蹙眉回头:“没人监控怎么会自己坏掉?”
那人回不上来,陈兵啐了一口:“一群废物。”随后指着门口说,“都出去,刚才值班的几个人都换掉,以后不用来了。”
那人应是,退后出去,还给他关了门。
罗零一心道,这下可完了。
陈兵望向她,她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紧紧攥着拳,脸上有些防备。
他哼了一声,说:“还跟我撒谎,说什么‘变了心的女人’,你变了心会怕我对你做什么?滚床上睡觉去,现在看见你就烦,没心情上你,只想揍你。”
罗零一闻言立刻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盖好,只露出一个头。
陈兵只觉心里更烦了,那种明知道今天的意外和她有关系,可就是抓不住她,没办法把她怎么样的烦躁,最后他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开门出去,狠狠关上门,走了。
罗零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躲过了一劫,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逃过了今天,那以后呢?
好在,陈兵很快就开始筹备他的“登基大典”,忘了她这回事了。
事情要从陈军说起,在牢里的陈军消息闭塞,而周森的身份在那摆着,要做什么都方便的不得了,他本来还没那么急,还想借着林碧玉让他信服,毕竟他不见得会相信警察的话,会怀疑警察在诈他,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吴放进讯问室的时候,陈军露出讽刺的笑容,靠到椅背上,双手被手铐铐着,四周铜墙铁壁,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了三四个,真碍眼。
“那个笑是什么意思?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吴放坐到他对面,特别随和地说。
陈军不说话,老神在在的样子,虽然已经被关押了不短的时间,却不见分毫落魄。
“是这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肯说什么,这么讲义气,我实在佩服。”吴放一脸感慨,“就是你那兄弟,实在太不值得你这么做了,不想着怎么救你就算了,你们那窝都被他搞乱了,四分五裂。”
这件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他见过律师。当然,律师来之前先见过周森和林碧玉。
他现在所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他知道的,只看他的心理防线何时崩塌了。
见陈军不吭声,吴放继续说:“我们得到消息,这个月底,你弟弟要正式接任陈氏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说实话,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非常充足的犯罪证据,上一次你们打算给越南佬那批货被扣,有人已经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