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去看秦君炀，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说的这话有问题。

　　正胡思乱想着，手指传来被琴弦割破的刺痛，俞塘的手条件反射地抽了下，然后就发现秦君炀好看的眉毛瞬间拧巴了起来。

　　一边说着他“娇气。”，一边更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俞塘心里温暖。

　　琴弦上本来有秦君炀的血，如今又染上俞塘的血，琴弦的颜色顿时变得更加深邃。

　　而就在两人的血完全融合之时，问心琴突然剧烈地震荡起来。

　　轰——

　　金红色的音波不用秦君炀发动，便径自透琴而出，自发地与斩天剑缠斗在一起！

　　“神血……”那黑衣人此时已经满目震惊。

　　他清晨寻着那鬼消散的方向，找到了掌柜一家。

　　为了防止他们乱说便灭了口。

　　看到拿着问心琴的俞塘和秦君炀，本以为这两人就算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可现在，却从俞塘和秦君炀的血中感受到了和国主一样的，神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自信能依靠最强神器斩天剑打赢秦君炀，遵从国主的指示拿回问心琴。

　　那么现在，他几乎是瞬间丧失了对抗的信心！

　　逃！

　　他必须逃跑！

　　迅速做出决定，黑衣人用尽全力劈出一剑，转身便跑！

　　秦君炀察觉他的意图。

　　气息瞬间外放，俞塘顺势帮他扶住琴头，让秦君炀双手放在琴上。

　　金红色的光一道接一道地迸发而出，一部分用来追击男人，另一部分则不由分说融进了秦君炀之前就设下的结界！

　　男人心生恐惧和退意，用剑也乱了章法，只会抵挡，劈砍。

　　更没有注意到，秦君炀和俞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堵在了他劈开结界的出口处。

　　就是这一刻的疏忽，让金红色的音刃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下方的青石砖上！

　　“咳……”

　　那人吐出大口的血，斩天剑掉落在地，失去光彩。

　　“清洁术。”秦君炀手指着斩天剑，对俞塘说：“丢给它。”

　　俞塘愣了一下，才动手对着斩天剑丢了个清洁术过去。

　　秦君炀这才俯身捡起斩天剑，丢给他：“答应给你的。”

　　“拿好。”

　　俞塘握住斩天剑，剑柄入手温热。

　　被他这样握着，指尖上残留的血珠不知不觉间渗透进去，斩天剑竟发出了浅浅的金光，而后剑身从剑尖弯到尾，小心翼翼地轻蹭俞塘的手背，好似在对他撒娇。

　　“？”俞塘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他记得这把剑刚才在黑衣男人手里，可没做过这种动作，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

　　难道他和这把剑有渊源？

　　“神器化灵？一般只有真神才能让斩天剑如此服从。”秦君炀看到这一幕，微眯起眼睛，再次上下打量俞塘：“我突然怀疑，你不止是个穷道士。”

　　俞塘听到他的分析，也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不过他看出秦君炀对他有了些警惕，便故意耸耸肩半开玩笑地回答秦君炀：“我当然不止是个穷道士，我还是青南山师父长老们的宝贝弟子，更是能把你带出暗渊的青年才俊，上能御剑飞天，下能画符捉鬼。你要再多认识我两天，能看到我更多的优点。”

　　“……”秦君炀眨眨眼睛，紧绷的脸色缓了缓，说他：“你竟然比我还能自夸。”

　　“脸皮真厚。”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6）

　　“……”俞塘没想到自己竟然反被秦君炀嫌弃了。

　　明明更厚脸皮的该是秦君炀他自己才好吧？

　　不过他大度，不跟秦君炀一般见识。

　　俯身捡起装斩天剑的剑鞘，把剑收起来背在身后。

　　秦君炀已经走到了黑衣男人的身边，黑靴踩在对方的伤口旁，又逼得他吐出两口血。

　　他质问男人：“你为什么要杀那一家人？”

　　从男人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点儿那些死去之人的怨气。

　　所以才一开始就认准了是这人杀了娟娟一家。

　　“不过是些蝼蚁。死就死了……”黑衣人斗篷散开，戴着的半张面具被秦君炀劈碎，露出的一张脸，左边是人脸，右边却是骷髅。

　　眼眶里涌动着魂火，令人不寒而栗。

　　“你竟然是一只半鬼。”看出他身份的秦君炀脸色阴沉，询问：“你的主人是谁？”

　　秦君炀是半神，所以从以前就备受歧视，还被众神联手关在了暗渊之下，他听说过半鬼这种阴邪的东西是人类自愿把灵魂献给邪神，换取力量，从此以后就可以靠着吸食人类的血肉和灵魂，持续增长力量。

　　只有邪神才能成就半鬼这种怪物。

　　所以他想揪出到底是哪一位神染上邪念，在凡界作恶。

　　“你不配知道我主人的名字！”黑衣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不逃了，直接积蓄全身的力量，要自爆。

　　秦君炀察觉他的意图，一把扯过俞塘，迅速后退，另只手布下重重结界阻挡爆炸的力量。

　　等到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了一滩黑红的脓血。

　　秦君炀眯起眼睛，看向远处：“他放走了一缕魂气，应该是给他的主人通风报信去了。”

　　与此同时，埋首在女人脖颈的燕国国主抬起头，唇瓣被女人的血染的殷红。

　　餍足地舔了舔，他抓过飞过来的一缕魂气，吞入口中。

　　脑中便播放出了俞塘和秦君炀杀死半鬼的画面。

　　一双红眸归于黑色，他起身，手指插入发间，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啊，原来是那个小废物从暗渊里跑出来了。”

　　——

　　“别追了。”俞塘拦住要追过去的秦君炀，冷静道：“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追过去很可能会落入圈套。”

　　“你小看我？”秦君炀转头看他，语气有些不高兴：“你觉得我打不赢他的主人吗？”

　　“不是。”俞塘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秦君炀听到这话，愣了下。

　　片刻后，默默收回了脚：“既然你这么担心我，那我就先不追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搭档，我有必要照顾到你的心情。”

　　俞塘被他的傲娇打败。

　　之后两人解除了结界，又唤醒了昏迷的人。

　　在城里待了几天，帮忙安葬了掌柜一家人。

　　墓碑前，秦君炀拿过俞塘的酒葫芦，打开塞子，把酒倒在泥土中。

　　看着酒水缓缓消失。

　　他想起自己在问心琴里看到的幻境，终于开口告诉俞塘：“我在幻境里看到自己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只为了能够变成人类。”

　　“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毕竟……”

　　“人类太脆弱了。”

　　“战争、天灾、饥荒、恶鬼，都能轻易夺走他们的生命。”

　　“我又怎么可能会放弃鬼神的身份，去选择成为这么脆弱的人类？”

　　俞塘恍然，听到秦君炀说到幻境，他还以为对方恢复记忆了，但听到后面，才明白并没有。

　　他也不着急，而是说：“既然想不通，就算了。”

　　“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境，真正做出选择的应该是现实中的你。”

　　他对秦君炀笑了笑：“不过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就算你选择成为一个脆弱的人类，我也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

　　说着，他拍了下斩天剑：“毕竟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神器，我怎么也得回报你不是？”

　　“……”

　　秦君炀看着他。

　　有些出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心底深处，隐秘的悸动蔓延。

　　他轻轻开口。

　　问俞塘：“你想知道我在幻境里是为了谁才选择成为人类的吗？”

　　“谁？”

　　秦君炀伸出修长的食指，很轻地点在俞塘的额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