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包场了。”陆清渊嬉皮笑脸地凑近俞塘，说：“毕竟是你想来的地方，要是人太多会破坏情调。”

　　“所以现在就你和我，开心吗？”

　　俞塘的目光落在那燃烧着红色火焰的池水，很难不惊叹。

　　如果说天神树是天使转生的地方，那么火狱池就是埋葬恶魔灵魂的地方。

　　一个是轮回重生，一个是抹杀湮灭。

　　恶魔罪恶的灵魂沉淀入池水，将清澈的水染黑，又因为对于死亡的不甘和愤怒，漆黑的池水上便燃烧起了一层炽烈的火焰，终年不散。

　　火莲花就是以恶魔们的灵魂为食，于烈火中生长，一朵紧挨着一朵，美的诡异又令人震撼。

　　“真的很美。”俞塘蹲下身，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

　　“既然这么喜欢……”陆清渊也跟着蹲下。

　　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因为上身短，腿长，他的脸都可以枕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不算大的一团。

　　眨巴着眼睛看俞塘，说：“那我亲爱的老婆，可不可以奖励给我一个香吻啊？”

　　俞塘被他这样子萌到，伸手揉了把陆清渊脑袋上的软毛，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这样行吗？”

　　“嗯。”陆清渊安分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巴掌大石头，递到俞塘面前：“听说写上我们的名字，再丢下去，就能保佑我们一直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只是，都说愿望是许给神明听的，神明听到了，才会有实现的机会。”

　　“不过……这世间只存在两种神，光之神和暗之神，光之神设立天神树意在让天使重生，可暗之神却铸造火狱池来囚禁和抹杀恶魔的灵魂……”

　　“所以就算暗之神听到我的祈祷，大概不仅不会实现，甚至还会讥讽我的无知和可笑。”

　　“……”

　　陆清渊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俞塘顿了顿，伸手接过恶魔手里的石头，用术法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上自己和陆清渊的名字。

　　又想了想，手指轻动，用一个爱心把两人的名字圈起来，接着拉过陆清渊的手，把石头放到他的掌心，最后用两只手握住对方的手，轻声说：“闭上眼睛，我们一起许愿。”

　　他认真说：“不是向暗之神，而是对自己心里的神明许愿。”

　　“我想，神明若是能听到，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陆清渊微愣，片刻后竟笑起来。

　　弯起的眸子里闪过些藏得很深的情绪。

　　他紧紧握着石头，又把另只手搭在俞塘的手上，说：“那我的神明，你可听好了。”

　　“千万不要想着献祭自己的灵魂来救我，更不要自作聪明地让我忘记你独自活下去。好吗？”

　　第50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50）

　　他这番话像是对神明说的，用的却是第二人称，且每句话都指向了俞塘。

　　就算再迟钝，俞塘也发现了。

　　陆清渊说的神明就是他。

　　而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俞塘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竟早就被陆清渊看的一清二楚。

　　今天晚上陆清渊一切的不对劲儿也像是一下子有了解释。

　　在这一刻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俞塘想抽回手，却被陆清渊更紧地抓着。

　　“暗之眼。”陆清渊说：“你在书房里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到。”

　　“而且这些年过来，书房里的书我早就烂熟于心。你突然说想来火狱池看火莲花，又怎么可能单纯只是为了看这些残忍的景色？”

　　说着，陆清渊苦笑了一声，道：“我就说为什么反噬和疼痛会突然减轻了，果然是因为你做了傻事。”

　　“你想趁着我闭眼的时候去拿火莲花吧？这种哄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上当……”

　　俞塘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想解释：“其实你想多了，我来火狱池就是为了……”

　　“看景色？”陆清渊坐倒在池边，指着那火莲花，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到白天，再回去。”

　　“期间，你不许触碰火莲花一下，若是碰了，我便毁了这整个火狱池。”

　　“……”俞塘被他堵的没有话说。

　　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俞塘终是轻叹口气，坐到了陆清渊的身边。

　　手上把玩了两下石头，轻轻扬起，抛入燃烧着烈火的池水中。

　　噗通一声，陆清渊的视线跟着看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灰色的气流从俞塘的指尖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缠绕在最靠近他手指的火莲花，扯下一片花瓣，溜进过大的斗篷。

　　“神明听到了你的愿望。”藏好了火莲花，俞塘才说：“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陆清渊手指收紧，问：“什么话？”

　　“他说他答应你的要求。”

　　“你说的那些，他都不会做。”俞塘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用的却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语气：“他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闭上双眼，直到你的灵魂毁灭。”

　　陆清渊静静地看了俞塘片刻，紧皱的眉才稍稍松懈，然后伸出手握住俞塘的手，说：“嗯。我信你。”

　　之后的时间，俞塘没有再碰那火莲花一下。

　　后来，天色从漆黑转为阴暗，便证明了白天已经到来。

　　陆清渊带着俞塘离开，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唇瓣抿紧的男人，什么话都没说。

　　*

　　之后两个人回到了一层，重新住进了陆清渊的城堡。

　　只是这次陆清渊却以害怕俞塘在魔界出行受到伤害为由，将他彻底关在了庄园内。

　　还在巨大的庄园四周都设下了结界，只许进不许出。

　　而且他还爱上了拍照和录影。

　　热衷于给俞塘拍照，一天就能拍出能够贴满整张墙壁的照片。

　　最后还是俞塘勒令他住手，并说就算是拍也不要贴的到处都是，陆清渊才有所收敛。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清渊的反噬肉眼可见地变的越来越严重，因为害怕自己会在睡梦里再次伤害到俞塘，所以陆清渊开始拒绝睡觉。

　　反正他本就是恶魔，不需要睡眠，就算长时间不睡也没有问题，便就这么熬着。

　　不管俞塘怎么劝他，都不会再让自己入眠。

　　不过就算不睡觉，他也会闭上眼睛陪着俞塘躺着，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睁开眼睛，盯着男人的脸看一会儿。

　　像是要把对方的样子刻入灵魂。

　　可一想到自己可能连灵魂都留不下，陆清渊便难以控制地心生凄凉。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态。

　　一边希望俞塘可以在他死后，恢复到正常的生活。

　　一边又希望俞塘会时常想起他，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个名叫陆清渊的人深爱过他。

　　“塘塘……”夜深人静，陆清渊薄唇紧抿，眸中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不敢吵醒俞塘，就自己艰难地压抑住哽咽，拥住俞塘，褪去这段时间强装的坚强，卑微地念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活着……”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以前的陆清渊不怕死。

　　大仇得报后的爽快过去，他就没了必须要活着的念想。

　　毕竟，与暗之神的协议从签订之初便是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

　　只不过是缓期执行而已。

　　在遇到俞塘之前，他觉得自己死了便死了，这都是他和神之间的利益交换，是他杀了那么多人后的罪有应得。

　　可当真正把一个人放在了心里，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活着。

　　想要活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恶魔的哽咽声在安静的夜里压抑的令人感到窒息。

　　被他拥在怀里的男人只是听着这声音，便觉得心如刀绞。

　　眼尾悄无声息地渗出泪水。

　　俞塘在心里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让陆清渊活下去。

　　*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临近陆清渊的生日，俞塘特意去学习了烘焙，买回原材料，在对方生日那天亲自烤了个蛋糕。

　　洁白的慕斯里面藏着巧克力蛋糕夹层，外围点缀着花边，顶层应陆清渊的要求用草莓摆成了俗气的爱心。

　　正中间还写着“祝我亲爱的老公生日快乐。”

　　反噬的花纹已经不可遏制地爬满了陆清渊的整张脸。

　　在蜡烛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违和。

　　曾经陆清渊都会夸耀自己的长相，现在他却总会下意识地去拿手遮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