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大约是她此前的难为情取悦了这个坏男人,现在他又这般的调戏起来。庄良珍垂下眼皮,既不会给他脸子看也不敢再表现出一丝的羞赧,如此便可不伤他自尊也不会撩拨了他。
良骁扑哧笑出声,搂着她亲了亲:“我猜你方才发呆是在想我对不对?就像我有时候搞不懂你,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猜。”
庄良珍急忙别开头,却也因为这个轻柔而惊怯的小动作撩动一袭幽香,那幽香仿佛是从她衣领子里散出的,又像是她珍珠般的耳垂,也或者就是她头发上的。良骁把怀疑的地方一个一个的嗅闻,庄良珍痒的颤了颤,用力去掰他的手,眉心微蹙,声音却像是被猫薄荷熏得无力的小猫儿。
“良骁,别这样,你是小狗吗?”
他哑着嗓子笑了笑,直直看着她,这才停下不规矩的动作,一本正经道:“是了,我听下人说你在汉白水桥把良驰给打了,这真是个奇景儿,他不是一向对你挺好的?”
这又是眼线给他通的风报的信。庄良珍懒得关心消息的来源,拧眉看向他:“你们江陵良氏的男人骨子里都一样,看着好又有何用,背地里待我如何又有谁知道?”
这是连他也一并骂了进去呢。良骁牵着嘴角笑,也不恼。
“他骂我是贱货,我和慕桃春露趁他不备将他踹下台阶,谁知他那么不经打,摔了一下居然半晌爬不起,真真是个没用的酸儒。”庄良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殊不知人家再不经打,打十个她是没问题的,而之所以没有还手之力,一则是真被她阴了,男人那里受创短时间内绝对变弱鸡;二则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即便再讨厌庄良珍也犯不着动手打她。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良骁。
良骁憋着笑意听她讲,然后哈哈大笑,笑得真洒脱,带着怀里的她都颤动。
原就是衣衫单薄,被他这么不经意的一抖,庄良珍仿佛化成了夏日的涓涓清泉,在山中起起伏伏,良骁的眼睛黑了几分,盯着那地方……
庄良珍不敢再看他,从容的把脸转开,垂眸抿唇,只将那羽毛随意的摆一摆,组成一只极丑却也绝对算得上奢侈的毽子,丑是因为碦贝海青隼的羽毛灰不溜秋,奢侈是因为碦贝海青隼的价格能买十匹战马。
如此奢侈的不能再奢侈的一只宠物,被她和慕桃生生糟践成了一只“秃鹫”,良骏大约要疼疯了!
可是她的玉青被啄了一脑门包儿,她也疼疯了!
“你不要老是看我。”庄良珍转眸看向一直盯着她的良骁。
他假装不懂:“为什么不给看?”
庄良珍心里咯噔一声,将要起身却被他重新按了回去,整个世界都被他的气息包裹,耳边尽是他低低的喘息。
她惊慌的闭上眼,却听他极为轻佻的呢喃了一句:“乖乖,别怕,我不那样……今天我伺候你……”
不知他在哪里学的荒唐手段,真真是完全刷洗了庄良珍三观。
话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慎德园到了摆膳的时辰。
但园中上房却没有一个下人,当值的大丫鬟也红着脸在外面廊下看着其他小丫鬟布置庭院。
而上房里间浅碧色的轻纱帷幔清漾如水,庄良珍尖叫出声,像是祈求也像要哭了。
良骁额角渗了层薄汗,低低的笑:“叫我好哥哥,我便放了你。”
她哭着叫了一声,就要往帐子外跑,却被他重新捞了回去。
……
翌日晨光乍亮,又是新的一天。
沉睡的庄良珍粉白脸上浮着两抹如醉的酡红。
她红着脸洗漱,不停在脸上扑粉,慕桃又拿出此前酵在玉簪花里的紫茉莉粉,连朱砂都不用调,方才遮掩了那样新妇般的绮艳。
直至去月华堂请安,庄良珍也不愿再看良骁,但能感觉到他两道滚烫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
出门之前,他又逮住她,边亲边道:“好乖乖,你都欢喜成那般还不承认吗?”
庄良珍羞的几乎要无颜见人,她真是误会了从前的良骁,比起昨晚的那个人,分明是小巫见大巫。
他,他怎能如此的不要脸!
怎能……怎能那个样子……对她!
唯恐真的将她弄哭,花了妆容,良骁赶忙松开手,笑着往后退一步:“珍珍,我的好珍珍……”
可惜他的小女人真的很害羞,有多快乐就有多害羞!
庄良珍推开他携着两个丫鬟踉跄逃走。
直到出了慎德园,一阵微凉的晨风吹拂面孔,她才重新清醒起来。
但今日这趟请安还真不巧,竟在茉莉花榭附近遇上了良念柔,其实遇上她很正常,女眷们都爱走这条路,家里的男人除非特殊情况,压根就不会走这边。
是以她身边为何会站着良骏?
良骏在人前倒是人模狗样的,淡淡看她一眼,恭敬又疏离的喊了声“二嫂嫂”,继而转首与刚刚对她行过福礼的良念柔讲话。
不知道为什么,庄良珍感觉很不舒服,尽管良骏并没有找她麻烦,她就是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他脚边站着的那只“秃鹫”吧。
请安就请安,他为何把已经不能飞的“秃鹫”带在身边?是朝她示威还是警告?
而小涂一发现庄良珍和慕桃也是激动不已,简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尖声长啸,不停扇着光秃秃的翅膀,摇晃光秃秃的尾巴。
乍一看真是可恶又滑稽。
良骏半蹲身体,摸了摸小涂的秃顶,垂眸道:“哦,我知道了,是那个坏女人对吧。其实你还算幸运了,至少秃掉的地方还能再涨回来,哪像我,失去的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郡主。”
说完抬眸看向余光闪烁的庄良珍,对她坏坏一笑。
☆、第075章
如此庄良珍和两个丫鬟哪里还不懂这良骏真的是来示威的。
他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丽惠郡主,而且人家一旦知晓他母亲有多恶毒愿不愿意嫁还是个未知数。
而她失去的却是亲人、家、清白还有尊严。
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怨怼她?
庄良珍又狠狠瞪向那只咋咋呼呼的碦贝海“秃鹫”,你家主子我都不怕还怕你!
她还从未吃过烤老鹰呢。
小涂气的叫的更大声,却终因“秃”的地方太多而无法掌握平衡,东倒西歪一阵子总算摔个四脚朝天。
良骏对庄良珍挑了挑眼角:“小涂的心眼可小了,会报复哦。”
这是在说你养的畜生还是在说你自己啊?
庄良珍冷笑一声携着两个丫鬟扬长而去。
却没想到须臾之后良念柔竟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庄良珍对这个姑娘的感觉马马虎虎,这就是个深宅内院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庶女,命不由己,婚也不由己,一切捏在嫡母手心,嫡母让她坏她就得坏,反之,让她好就得好,活成这样挺可怜也挺可悲,要怪就怪那个制造她的爹吧。
良念柔去年便及笄,按道理早该成亲,不过世家贵胄如无特殊原因皆喜欢把女孩儿养的稍微大些再出嫁,据说对生产极为有利。古往今来生孩子都是女人的生死关,这一关不分贵贱,谁也逃不掉,但有钱人家发现女人年纪越大存活率便越高,于是便不约而同的有了这样一个默认的习惯。
可普通人家不然,只想着赶紧将赔钱货卖出去,于是十四岁嫁人怀孕生子的比比皆是,但女孩子的身体终归是要垮了。所以良念柔被良二夫人留到了十六都没舍得嫁,一众贵妇们无不交口称赞良二夫人仁慈。
但她一个庶女,本就没有资格奢望王侯将相的门第,只要能配个有上进心的小官儿此生便已足矣,所以如今十六岁的年纪真不适合再拖。殊不知上个月嫡母已经为她物色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男方是平定侯世子——千真万确的侯门世子。
今年才三十一,比她大了整整十五岁,家里有两个嫡女一个嫡子,还有位素以端庄大度而出名的嫡妻,所以她过去是干嘛的?
原来是去做妾。
而选中她的人恰恰是那位端庄又大度的嫡妻尤氏。
她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何要挑选她伺候自己的丈夫,甚至都不考虑下她的心情。不过有了这样一个类似怨恨想法的自己也是可笑的。
她算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半个奴才,有考虑她心情的时间还不如考虑哈巴狗儿到底是白的可爱还是花的好玩。
所以良念柔哭过怨过便也认了,但姨娘疼她,终究是放不下这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便花钱托人悄悄转告她:去求五哥。就算最后不得不嫁平定侯世子,至少还能在婚前了解下他的为人喜好,凶不凶残什么的。说不定还能获得五哥一丝垂怜,免得将来也像姨娘这样谁都能欺负。
五哥虽不像其他哥哥那样冷落她,但怎么说呢,也绝对算不得亲近,倘若亲近了才奇怪呢,嫡庶之间本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太过了不免要被嘲笑嫡庶不分。但这个家唯一不会欺负她的人也就只有五哥了,她没办法,只能求着他。
良骏一眼就看出良念柔的想法,帮妹妹打探一下平定侯世子的为人也未尝不可,不管怎样都是一个爹生的,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妹妹,但也绝不舍得看她被人糟践的,是以,能帮一把还是帮一下吧。
更何况还能趁机看看小蝴蝶请安时的样子。
话说良念柔追上庄良珍,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二嫂嫂”,便小心翼翼落后于她半步前去月华堂。
庄良珍对良念柔的事情略有所知,确切的说自从与林妈妈的关系改善以后,她就没少听各房的八卦。
今日良念柔之所以孤零零未能陪伴嫡母左右是因为生养她的姨娘又“惹事”了,连带她一起没脸。
卢氏那个毒妇,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整天撺掇这个纳妾那个纳妾,就连自己的儿子身边也没少塞服侍的人,却偏偏不给丈夫安排人。二老爷前天不过是趁她不在家睡了良念柔的生母阮姨娘,良二夫人便气的醋海生波。
庄良珍却在心里笑,活该!可这位良念柔到底是受了无妄之灾,而且还要嫁一个得过花柳病的男人……想到这一层,庄良珍也不便再因对二房的成见而太过冷脸,不由柔和了些,主动与良念柔闲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良念柔苍白的小脸这才稍稍有了血色。
如此一看,其实这个小姑娘还挺有姿色,若非被良二夫人养的唯唯诺诺,单从五官来看竟比良婷婉还要漂亮。
漂亮又懦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拿捏更适合做妾?庄良珍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倘她没有祖传的经书,如今也不见得比她强多少,不是被良骁关在上谷把玩就是被余尘行锁在双槐巷玷污。
身为女人,若无足够强大的亲人守护,再长得漂亮,那么沦为上位者的发泄工具也不足为奇。
良念柔大概没想到庄良珍会如此温柔的看自己,有些羞涩,抿唇笑了笑,这一笑如隐在山谷中的幽兰,遍地生香。
看来二房除了良婷婉,其他几个孩子都完美的继承了二老爷的美貌。
庄良珍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这个小姑娘的爹都无所谓她嫁给谁,她一个外人还能怎么办?
只是良二夫人实在是太毒了,把好端端的清白女孩儿嫁给人做妾也就算了,竟还选了那么一个肮脏的老男人。
关于庄良珍等人前去月华堂请安,顺便商量如何为贤宁长公主准备贺仪一事这里暂且略过不提,且说二房良二夫人为何要这般磋磨良念柔吧。
原来问题出在阮姨娘身上。
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良二夫人就发现二老爷偷偷睡阮姨娘,然后这个月竟变本加厉!天杀的下流男人,天杀的老狐狸精,卢氏气的差点打翻了一尊琉璃佛。
鲁公府的几位老爷,一个比一个痴情,大老爷当年简直就是蓝嫣芝的狗,三老爷不说洁身自好吧,但只要良三夫人不来小日子,那也是日夜与之共眠,好的蜜里调油。
偏生这位奇葩二老爷,年轻时就风流不羁,而卢氏当年也是个大美人,所以这二人成亲后还算恩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卢氏太能吃醋了,吃醋不讲还不准二老爷碰别的女人。夫妻间从此生了嫌隙,渐行渐远是迟早的事,自从孩子们大了以后,二老爷每逢与良二夫人同床那都是应付了事,再加上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哪怕良二夫人费尽心机的保养,也保养不了真实的身体,在床笫之事上绝对竞争不过脸不如她,但要年轻许多的阮姨娘。
奇葩二老爷虽然不把姨娘当回事,但养条□□子一长都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人?再加上阮姨娘睡起来还不错,自然防着良二夫人下毒手。而良二夫人铲除不了阮姨娘,那就只好拿她的女儿开刀。
亲手为她的女儿促成一门“极好”的令人无从挑剔的亲事。
殊不知阮姨娘才是比窦娥还冤呀!二老爷要睡她,她还能说不吗?可是睡完之后,这个男人竟提上裤子拔腿就走,哪里还管她那无辜的女儿!
阮姨娘哭着去慈霁堂给良二夫人跪了一天,晚上还得伺候她洗脚,为她捶腿,被作践的跟条狗没啥区别,可是即便如此,良二夫人依然将她女儿的庚帖交给了平定侯府。
那天晚上,卢氏捏着阮姨娘下巴,和和气气道:“你不就是爱抢男人吗?那我就让你抢个够,让你女儿也抢个够。”
阮姨娘还能说啥,只能哭着一个劲磕头一个劲求饶,并发毒誓只要良二夫人回心转意,她现在就去绞了头发做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