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拿起筷子试吃了一口,咸淡合适,调味也正常,一如既往的手艺。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都傻不愣登的。”
景飒挤出一个笑脸,“不忙,待会儿再吃。”听了那么大一个噩耗,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啊。
“待会儿就都凉了,大冬天的吃凉菜对身体不好,快,趁热吃。”
未免她会担心,大家都拿起了筷子,但没有之前几餐的狼吞虎咽,全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摸样。
陈伯抱着酒壶又想找曹震对饮了,后者却是兴趣缺缺,叫了两声都没回。
老两口狐疑的看着他们,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人就全蔫了。
皛皛站了起来,“陈妈,晚饭我们晚点再吃。”
“晚点吃怎么行?三餐要定时。”
“没事,一顿没按时间来,不会有事的,就算你逼我们也没用。”
此刻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再吃饭上头。
陈妈觉察出了他们脸上的凝重,估摸一定和工作有关系,最好不要这时候打扰他们。
“行,你们忙你们的,等忙完了再喊我,到时我好帮你们加热。”她看向陈伯,“老头子还愣着干什么,厨房的锅子还没洗呢。”
“我还没吃呢!”
“吃什么吃,洗锅子去。”
陈伯最怕的就是这个老婆了,只好摇摇头,抱着酒壶和她一起回了厨房。
餐桌上的一众人也一起去了二楼的书房。
一落座,景飒就耐不住脾气的将茶几上放着的卷宗狠狠砸了一下,“真是功亏一篑。”
“还没到你说得这地步,或许楚冉手机掉了也说不定。”小李尽可能的往好地方想,不只是安慰自己,也是极大的希望楚冉失踪不是真的。
皛皛开口问道,“老张,先说说保洁员的事。”
楚冉这条线索暂时断了,还有其他的线索,要她现在气馁,可不是她的作风。
张又成把玩着手里的烟,很想来一口,但碍于现在这气氛,他却没这心情。
“我来说吧。”曹震自告奋勇道,他急需找点事情来转移自己内心的消沉。
“我和老张去问过行政部,调查了他们请的保洁公司,杜家医院因为占地大,职员和患者又多,又大多是医用垃圾,请了两家保洁公司,一家专职清扫,一家专职清除垃圾,生活垃圾和医用垃圾也是分类处理,工作量颇大,因此保洁员是三班倒,每天保洁公司都会有相应的排班表。”
说到这里,曹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壶里的茶是早上留下的,早已凉透,也把茶叶泡浓了,喝起来又冷又苦。
一口下去,浑身打颤,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保洁公司用的都是派遣性质的员工,都是临时合同,薪水都是按小时计算的,这两家保洁公司业范围也很广,这种性质下,人员的调动很大,很可能今天来医院的是这批人,明天这批人就去另一个干活地点了,灵茜、费铃、米晓燕死的那几天,在那段时间上班的保洁员,保洁公司每天安排了三个人。”
因为是医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有人就会有垃圾,医院又那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做得了。
“这三个人,每天还都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每天三人,死者死时的那三天,有嫌疑的人有九个人。
“幸运的事,这每天上班的三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负责区域,根据保洁公司提供的排班表,我和老张很快就知道了那三个人是谁。”
“确定是三个人?”
这可不是好现象,因为费铃死时那个在垃圾场消失的人,和灵茜死时更换衣服的人,岂不是非同一个人了。
“没错!”
老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皛皛,“里头是那三个人登记工作时填写的资料表。”
皛皛将资料表抽了出来。
因为是保洁工作,又是非正式工,是临时的,不需要太详细的登记,上头罗列都是一些基本信息,例如姓名、籍贯、身份证号码,联系方式,地址这些简单信息,上面都有贴了一寸的报名照。
有点像小区里保姆中介公司的人事档案。
三个人都是外省来s市务工的人,年纪都在四十来岁,满脸沧桑,都透着乡土气息,都是很憨厚老实的模样,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应该都是农村出来混饭吃的。
这可不符合监控录像里那名保洁人员在她心里的印象,他做事小心谨慎,从头到尾都没让她和景飒看到过脸,行踪又飘忽,必定是一个很机警的人。
“查过身份证没有?”皛皛有理由相信身份证可能是伪造的。
“查过,都是真的,没有造假的可能,身份证上的信息和真人都对得上。”
景飒伸出脑袋,往皛皛手里的资料看了看,“这不可能啊,如果这个保洁员和案子有关的话,怎么可能是三个不同的人。”
一个就很头大了,现在还来了三个不同的人,她只觉得脑仁要炸了。
皛皛细细的看着手里的资料,上面的信息太简单,她看不出什么有什么可疑的。
“你们有没有见过那三人。”
照片和手上的资料可以造假,但真人却不能造假。
老张道,“有,我和曹队亲自跑了一趟保洁公司,让他们找这三个人出来。”
“结果呢?”
老张气呼呼的说道,“死不承认!”
一想到这三个人,他心里就恼火,一问三不知,又还是外省人,口音很重,问话的时候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确定和照片上的人一样。”皛皛再次确认道。
“看得真真的,和照片一模一样,我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我和曹队也拿录像给他们看了,其中两人确认那的确是自己,还说……”
“还说什么?”
“那个换装的说是好玩,因为半夜工作轻松,就玩玩!”
小李嚷道:“开什么国际玩笑!哪有人这么玩的。”
景飒问道:“那个在垃圾场失踪的又怎么说?”
“说是活干完了,没人管,就去找个地方休息了。”
皛皛并非是不相信张又成的话,而是这事太过诡异。
试想一下,假设楚冉和那名行踪飘忽的保洁员是凶手的话,那么最多只可能是两个人。
四个人就变成杀人集团了。
人一旦多了,杀人的方法绝对不可能那么统一。
想到此处,皛皛也觉得脑仁开始疼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都是错误的。
她又问道,“医院的人认不认识他们,我指的是他们上班的时候,有没有专职负责监督他们的人。”
“这……”老张顿了一下,“这个我没问!”
“没问!”皛皛的脸立刻变色,“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问。”
“关于这件事你别怪老张,是保洁公司的问题!”曹震解释道,“像这类公司大多都不正规,雇佣的人都是外省的务工人员,不用缴纳社保,他们做的就是派人去医院,干一天活,结一天的帐,只要去时到保洁公司那里报个道就行了。”
很多外来民工也是如此,只要有活干就行,福利却得不到保障,但没办法,他们穷,这是大城市里出生的人无法想象的,这也是为了春节火车票能把头发愁白了一群人。
“医院那边也不会管那么多,只要有人来工作就行安全问题的话,宝洁公司在安排工作的时候,都有让这些人交了一笔保证金,为的是让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别做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事,一旦被医院举报,不只会丢了工作,保证金也会全部上缴,听保洁公司的人说,这办法很有效,他们做到现在,就没发生过类似偷东西的事情。”
本来就穷,这些苦哈哈的打工者自然不会冒着保证金打水漂的可能去干偷鸡摸狗的事,都想安安份份的找份稳当工作。
皛皛听完曹震的话,顿时有了一个想法,“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医院的人也不知道来的事什么人,只要人来了就行,或者他们只是点名,名字对了就可以!”
曹震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的往脑门上一拍,“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还有这种方法!”
“皛皛,你是说冒名顶替?”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实在很难相信那个神秘的保洁员会是不同的人。”
张又成道,“但那三个人很肯定的告诉我们,那天上班的人是他们。”
皛皛却很肯定道,“他们一定在说谎!”
“说谎,不会吧,我和曹队可是亮出了警徽了。”
“你们是警察又怎样,他们即便承认了在录像里的作为,也构不成任何罪。”
变装,偷溜,这只能算作风问题。
“我想在背后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一定在事先就已经料想到我们会发现的可能。”
众人一惊。
“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钱!”
有钱好使鬼推磨,古来如此。
皛皛凝结了脸上的表情,“他的智商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狡猾不足以形容!
☆、round 231 水流盘曲(六)
曹震的脸色又凝重了一分,“明天一早,我和老张再去一次保洁公司,这次一定要让这个三个保洁员把真相吐出来。”
当警察当久了,就会养出点急性子,对于这种隐瞒不报的人,恨不得能揍一顿,以前古代衙差办案,抓到嫌疑人先不问是否清白,都是先拷问一番,虽然很不仁道,但现在想想,有些人就是欠揍。
“别意气用事!”
皛皛知道他急,但急也没用,法制社会,一切都得讲究证据,她转移话题道,“阿景,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景飒终于等到了发言的机会,咳了一声,“收养楚冉的楚氏夫妇在邻居眼里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也极为登对,学历高,收入高,人品也好,邻居都对他们俩交口称赞,当然了,也有人会不怀好意的嚼上两句闲话。”
“夫妻俩不能生孩子的事情?”
景飒点头,“对,就是这个,有些说是女方不能生,也有说男方不能生,反正说这些的通常都是充满了嫉妒恨。”
邻里之间有些是看着和睦,实则有些小人最期盼的就是对方家里能出点事,不能生娃,女儿嫁不出去,儿子作奸犯科什么的,更是能对他们的口味。
一旦听闻,就会添油加醋的散播。
尽管现在已经是很开明的时代了,也出了不少所谓的丁克家族,但只要涉及一堆夫妻结婚多年没生娃,对于别有心思的人都会臆想成是夫妻两人其中有一方有什么暗病,从来不去考虑,人家要的就是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