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棠听到转述,差点没笑晕,指着旁边的江千彤问薛阳,“你跟我说实话,她不是故意把人引去死胡同的,是迷路了,对么?”
薛阳沉默不语。
奚玉棠当即又笑翻了过去。
江千彤被笑得小脸通红,恼羞成怒提剑刺了过去,后者不慌不忙拔剑相抗,两人就地来了一场剑术比拼,看得一旁的秋远直呼精彩。
……秋远身前的越家少主脸色发黑,莫名其妙地又罚了他三个月月钱。
等江千彤闹够,丢下一句‘我去找墨音’就跑了。薛阳本来打算跟上,却被奚玉棠叫住,只好暂时留下。
她收了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看,看得一贯镇定的薛阳都有些站立不安,这才懒洋洋地开口,“……韶光最近如何?”
薛阳沉默了一下,开口,“挺好。”
“真的?”
“……”
一旁的越清风挑了挑眉,对秋远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扶起自家少主,也没打招呼便走了。玄天教内部的事,他不好插手,想来奚玉棠也不让他听。
奚玉棠眼尾余光扫了一眼远去的越清风,心下满意他的识趣,却也不说话,只耐心十足地看着薛阳。
后者终于憋不住,半跪在地,羞愧道,“属下错了。”
奚玉棠挑眉,“错哪儿了,说来听听。”
薛阳深深低头,“属下骗了主子,韶光……受伤了。”
奚玉棠冷哼了一声。
她就知道。
以韶光的性子,既然知道她回了杭州,肯定一刻都坐不住,区区醉花楼挡不住她,早就该跑来烟雨台晃荡了。虽然吩咐她量力而行地拿听雨阁出品的瘴气解药,但解药早几天就送到,人却没来,不是出事了是什么?
居然还想瞒着她……
“伤势如何?”她问。
薛阳犹豫了一下,“……属下从七爷那里拿了药,养一段日子即可。”
“为什么瞒着本座?”
“……韶光不让说。”
“她不让就不说?”奚玉棠冷笑,“你还真听她的话啊。”
薛阳惭愧低头。
见他一副锯嘴葫芦的模样,奚小教主无奈起身,“罢了,本座去瞧瞧她。”
薛阳一怔,起身挡在她面前,“主子,天色已晚……”
奚玉棠这次是真稀奇了,诡异地盯着薛阳看了半天,“你还有事瞒我?”
薛阳咬牙不说话。
“滚开。”她沉下脸。
后者一动不动。
“……本座今儿还治不了你了!”奚玉棠怒从中来,提剑便刺了过去。薛阳不躲不避,摆明了要生受这一剑,拼着受伤也不让路。
薄剑无声地架在了他脖子上,奚玉棠冷声,“还不说?”
薛阳抿紧了唇,好一会,忽然双膝跪地,“主子,属下……心悦韶光。”
“……”
哈?!
奚小教主怔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自家堂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然后呢?你心悦她,和本座去瞧她,有关系?”
“有。”薛阳破罐破摔,“主子魅力太大,属下比不过。”
“……”
比不过个屁!!
奚玉棠险些气笑了,拿剑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好几次,她垂下剑尖,俊俏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薛阳……你是不是觉得本座很好骗?”
薛阳惊讶抬头。
“韶光能拿到解药本座不意外,以她的实力,加上你的配合,拿不到才是稀奇。”她冷然开口,“但本座当时是否说了量力而为四字?是不是本座常年不见你们,你们就觉得,可以瞒着本座做任何决定了?还是说,你们已经不将本座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却是重了。薛阳大骇,当即俯身贴地,“属下不敢!”
奚玉棠静静望着眼前男子,好一会才重新坐下,“薛阳,本座之所以从当年的暗卫里只留下了你、韶光、冷一和迎秋,你觉得是为什么?”
薛阳不敢抬头,他太了解眼前人,知道此时她已经怒极,一个不好,恐怕就会弄巧成拙。玄天教教主从来不是什么心软之人,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早就摸透了主子的心思。
“属下不知,请主子示下。”
奚玉棠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本座留下你们,是因为你们心思不多。可如果连你们也生出了多余心思……”
“属下不敢!”薛阳咬咬牙,直起了腰,破罐破摔道,“韶光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她轻敌失策,虽完成了使命,却无脸见您。”
“继续。”
“……韶光接了一单听雨阁杀手的生意,拿到了药,却着了对方的道,被,被……”
薛阳有点说不下去。
奚玉棠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
云梦园四下寂静无声,好一会,才听她语气不明地开口,“对方何人?”
薛阳沉默片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戾气,“铁令牌,十六。”
咔擦一声,白玉茶盏瞬间四分五裂。奚玉棠笑了,“……很好,阎十六,轻敌,被雁啄眼……你们是白痴吗?!!”
强大的内力逼得薛阳闷哼了一声,这位年轻的江南堂堂主咽下了嗓眼的腥味,再次俯身,“主子,薛阳愿娶韶光为妻。”
“滚!”
奚玉棠一脚踢开眼前人,提着剑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云梦园内。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设定存稿箱时间……艹。
☆、第36章 血洗醉花楼
大晋延平三十一年八月初一,傍晚。
一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沉默地望着眼前客盈满门的醉花楼,剡锐冰寒的眸子里是挡不尽的杀意。揽客的姑娘们先是见他长得俊俏,又抛媚眼又丢帕子,可随即便发现对方不像是来享受的,而是来踢馆的。
青楼每天都会发生类似的事。例如哪个书生看上了楼里的某个姑娘,求而不得,苦等在门外,或是哪家公子爷一掷千金将姑娘抬回家,亦或是客人和客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当街大打出手……
作为杭州城最著名的烟花地,醉花楼的姑娘们见多识广,已是对此类事习惯了,但像眼前这位杀气如此之重的还真没多少,只不过是和对方眼神接触一下,都能被那冰冷的气势吓得忘了呼吸,更不说那手上还提着三尺青锋。
有不少人认出了来人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玄天教江南堂堂主’之类的字眼逐渐飘荡出来。
老鸨听了禀报,扭着腰肢急忙走出来,想同眼前的年轻人寒暄一二,可话还没出口,对方扫她一眼,那眼神冰冷仿佛能冻僵人的血液,令老鸨心中一震,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忘了。
“于爷,您这是……”老鸨硬着头皮开口。
于杨,也就是奚玉棠定定地看她一眼,唇角一挑,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极暖,却令人心底发寒,“妈妈,我待会有些事要办,你最好带着姑娘们避一避。”
老鸨神色一僵,下意识看她手中的剑,“……于爷可是为了韶光?”
奚玉棠微笑道,“是。”
“韶光姑娘好福气……”老鸨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奚玉棠这样说,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但面对玄天教的堂主,她也无力抗衡,只能争取,“我们舒掌柜不在,于爷这样不好吧……”
“无妨。”奚玉棠笑得温温柔柔,嘶哑的嗓音在此刻听来,仿佛地狱铃音,“妈妈,带着姑娘们避一避吧,我等的人就快来了。”
老鸨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急忙垂下眼,“将姑娘们聚到一处,奴婢还是能的,还请于堂主手下留情,这醉花楼身后毕竟是……”
话音未落,楼内便走出了一群持刀拿剑之人,刀尖直指奚玉棠。还没开口,后者忽然如利剑般冲了出去,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剑一命,呼吸之间,将十几人全部斩杀在了门口台阶之上。
无数目睹这一幕之人都惊呼起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充斥四周。老鸨震惊地望着眨眼间便多出来的十几具尸体,腿一软,啪地坐到了地上。
“杀,杀人了!!!”有人尖声惊叫起来。
奚玉棠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尸体,手腕一抖,将剑身上的血甩落在地,目光幽深地再次看向了醉花楼深处。
很快,楼内急急忙忙又冲出了几十个打手。而这次奚玉棠并未抢攻,被对方瞬间围在中间。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兄弟们,上”,几十人同时冲了过来。
然而不幸的是,这些人同样逃不过相同的命运。
只见那一身青衣的年轻人在人群中左突右抓,前跳后转,犹如一道灵活的影子,所到之处无不鲜血四溅。等他终于停下身形,四周数十站立之人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围观的人们已经惊得喊不出声音。有人被吓坐在了地上,也有人想趁机报官,可没跑出去两部便被人挡了下来,细问之下,才知是玄天教江南堂出动了。
老鸨终于回过神,踉跄着越过奚玉棠跑回楼内,大喊,“快,都回房躲着!其他人都去未央居,快!”
有客人听到动静,出来问情况,老鸨哪敢乱说,只提了一句玄天教来人,便也急急忙忙地去未央居躲着了。
等楼内终于不见一人踪影时,奚玉棠杀完了第三波守卫,衣摆一撩,终于踏上了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颜色的台阶。
一楼大厅内,郑家二少爷已经等候多时,手中特制的折扇大开,见到奚玉棠,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于堂主,这便是你们玄天合作的诚意?”
奚玉棠淡然地面对他的指责,懒洋洋地抬手一挥,郑泰被措不及防地点穴定身。
“滚。”
郑泰心中大骇,他竟然在于杨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若是换成要他的命,那自己岂不是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
……等一下,于杨居然没杀他?!
“于杨!”郑泰大喊,“你到底要做什么?醉花楼是我郑家产业,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奚玉棠却不去管他,一脚将人踹到了角落,运起内功冷声开口,声音覆盖整个醉花楼四面八方,仿若惊雷一般,听的人血气翻腾,难受不已。
“听雨阁之人给我听着,限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内出现在本座面前,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落,没多久,五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堂之内。
“敢问听雨阁何处得罪了阁下?”其中一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