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过街头,车帘被微微掀开,已有一个穿湛蓝衣物、披着斗篷的人探出半个身子。他脸色略略有些苍白,被冷风一吹还微微咳嗽,但俊脸上那风轻云淡又暖如旭阳的笑容正是傅渊。
“丞相大人——”傅渊这货的确不被世家贵族们待见,但这些好不容易接受了知识熏陶的文人们根本就是视其为偶像的,纷纷起身向马车而来。
“都围着洛阳侯府做什么?扰了侯爷清净怎生是好?”傅渊盈盈含笑,那笑容温暖得让人仿佛置身于春日之中,又与洛阳侯遥相望着,“侯爷这些日子的恩情,傅某没齿难忘,必然要好好谢谢侯爷的。”
再听到傅渊回来的那一瞬间,洛阳侯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傅渊这话传到耳中,虽已有些不真切,但听得更是恼火了——论记仇,傅渊这厮功力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况且这回暗杀傅渊,虽说众世家都出力不少,但为首的正是洛阳侯府,这要是弄起来……
特么不被他玩得底儿掉?!
眼看着洛阳侯脸色凝重,额上隐隐有汗滴滑落,傅渊抿唇一笑,轻声道:“多谢诸位为傅某奔波了。都散了吧,傅某还要进宫向皇上言明。”说罢,堪堪放下车帘,回了马车。
刚进了车,便见谢青岚含笑的样子,脸上笑容更是温雅起来,低声道:“笑什么?”
“无端觉得好笑罢了。”谢青岚笑道,她是没想到,掠影居然跑到齐王府去搬救兵了,更没想到,刘肃居然会领了禁军前来相救,要知道私领禁军出城乃是大罪!一旦皇帝真的有心怪罪,那就算是下令处斩,也没人敢说判得太重了。
因为风寒,傅渊还有些虚弱,声音比起往日的润泽颇有些低哑,只揽了谢青岚在怀,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庞,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本能的觉得他有些不同寻常,谢青岚抬眼看着他:“傅渊,你怎么了?”
“无甚,你先行回去吧。”傅渊浅啄她的额,又将她放开,脸上笑容如初,眼中却有分分的怅惘,就那样瞧着她,微微咳道,“我此生也不会忘记这三日的,这三日中,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再没有旁人了。”
这话传入耳中,谢青岚没由来的觉得怔忡起来,又见他含笑说罢,又掩唇咳嗽起来,忙扶着他:“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顿了顿,又苦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经过了这三日,我眼里、心里,何曾还容得下旁人?”又重重的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咱们现在出来了,我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我想要成为你的妻子。我想要以后,别人称呼我不再是安阳侯的孤女,而是你傅渊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向着xx的风格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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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那日谢青岚和傅渊被刘肃领了禁军迎出山谷,谢青岚中途便下了马车,由齐王府的人送回了陆府,而傅渊和刘肃则是进宫面圣,向皇帝解释原委。
对于刘肃私自领兵出去,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又一副绝世好哥的样子将刘肃温和的臭骂了一顿,而后夺了他半年的俸禄,算作惩罚。
至于傅渊,傅渊这回没死,刘寻虽是觉得有那么点挫败,但也不得不承认,傅渊这厮再有诸多不是,也比现在的权贵们好多了。好歹傅渊不会有事没事就给自己找事啊,就算跟权贵世家撕逼也不会找自己出面,反观如今的世家们……
而更要紧的是,谁都没有想到,傅渊竟然有这样多的拥护者。
表示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后,皇帝当下让傅渊官复原职,并且亲自领着他去探望了太后,得到消息知道傅渊没死的华阳长公主刘瑶也是风风火火的进了宫,见傅渊果然完好无损,那眼泪立时就开始飚了。
这宫中还算是其乐融融的样子,但世家们坐不住了——能坐得住么?傅渊那厮没被玩死,估计他们就得被玩死了!想想随国公世子怎么失踪又怎么出现的,众世家家主们纷纷打了个寒战。只是左想右想,傅渊那厮和安阳侯那闺女独处了那样多日子,你说这一男一女待在一起能如何?
想通了这一层,世家们差点破口大骂。安阳侯谢赟是谁啊?说他是大燕第一富都不算太过,谢赟嗝屁之后,谢青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傅渊这货是什么样的心思,去跟谢青岚一人在一起?
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傅渊看起来对谢家那小丫头有心,不拿着刀去戳他心窝子怎么对得起自己?
至于众人yy的对象,青岚妹子没有半点自觉,回了陆府便进了自家的小院睡大觉了。总归陆兆南和她约法三章,救出陆晖便再不许过问自己做事,谢青岚也是乐得自在。
但她这样乐天的样子,毫无疑问的就刺痛了某些人的眼,这人自然就是余氏母女俩。
原本余氏打定主意要将谢家的财产尽收入囊中,故此,谢青岚和傅渊独处了那样久,就算救回来了名声也毁了。余氏如意算盘打得震天响,只差准备陆澄和谢青岚成婚的事。
哪知道谢青岚这一回来,余氏也是大跌眼镜。这人哪里看得出半点为了自己名声担忧的样子?不仅看不出半点,而且这三日中还有些愈发好气色的样子了,心中更是憋屈,难道这丫头这么不知廉耻跟傅渊做了那苟且之事?
余氏贪财,就算谢青岚名节有那么点问题,只要身子完好,陆澄娶了她倒也还成,反正这陆家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若是谢青岚已非完璧之身,自个儿儿子还要娶她……余氏觉得自己跟吃了苍蝇似的,加上陆晖自从半身不遂后脾气愈发大了,余氏更是觉得恼火。
这不,这日里,陆淑训从婆家回来,见母亲愁眉不展的样子,扶着余氏的肩,低声道:“娘,我听说那小贱蹄子回来了?与傅渊在外面待了足足三日,还有什么脸面回来?我若是她,恨不能一头触死才好呢。”
“可别叫你弟弟听到。”余氏嘱咐一声,又想到谢青岚身子的事,一时也是紧紧咬牙,“若是她还是完璧之身,叫你弟弟受了这委屈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她真的那样不知廉耻……”
陆淑训冷笑道:“她这样不知廉耻,现在就该绑了沉塘以儆效尤。”见余氏一脸肉痛的神色,陆淑训也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头发长见识短,“娘,你不就是想要那贱蹄子的钱么?何必非要她嫁给弟弟,就算咱们家不说出去,但谁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况且齐王世子亲自将他们俩接了回来,什么情况也都知道,这脸都丢到皇室那里去了,咱们还给她保全什么名声?待她死了,谢家无人,那笔财产还不是一样是咱们家的。先不说什么,弟弟才是陆府未来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还不都是弟弟的?”
“只是这就算占了,也名不正言不顺。”余氏从某种方面来说,比起陆淑训智商还是高了那么点,“况且那丫头得太后欢心,就算是皇上只怕也是喜欢她的,能叫咱们做什么?”
陆淑训微微一笑,道:“娘,我说你就是杞人忧天了。太后和皇上喜欢她,是因为她爹救过皇上的性命,是爱屋及乌,而不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再说了,若是此人真的那样不知廉耻,堕了皇上和太后的欢心,那娘说说,太后和皇上如何还能喜欢她?”
“你是说……”余氏眼中忽然就有了光彩,“叫她身败名裂?”
“自然,那贱蹄子吃咱们的用咱们的,难道不该还给咱们东西么?”陆淑训一脸的傲气,“况且,只要她放荡的本性暴露无遗,弟弟如何还那样执迷不悟以为她是心口的朱砂?”
想到那笔富可敌国的财产,余氏眼睛都红了几分,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正在说激烈的斗争。若是这事成功了,那么陆澄一定会回心转意,但若是不成……
“娘,此事事关重大,娘多多考虑一二就是了,女儿也不过这样一说。”陆淑训一面撺掇一面道,“总归女儿已经出嫁多日了,也管不了许多了。只是娘才是陆家正正经经的大奶奶,就算祖母说不上话,但管家之权也该是娘的,现在谢青岚那蹄子将管家大权尽数拿了去不说,还分了个院子单过,将娘放置在什么地位了?”
这话倒是戳中了余氏心中那道伤口,余氏最为不平的,就是谢青岚居然越过她得了管家的大权。她一个外姓之人,又不是正经的媳妇儿,偏偏陆兆南那样信任她,让她管着府上大小开支,这些难道不该自己这正正经经的长房女主人来过问?
余氏也是气恼,但没那胆子敢跟陆兆南对上,陆晖这么些日子脾气也是愈发的不好,而云舒那头还在变着法子的要余氏将钱拿出来,余氏简直是三头受气,一时火气直往脑门上冲,将这一切都尽数怪罪到了谢青岚头上,红着一双眼睛道:“你说就是了,应当如何?”
这狼狈为奸的母女俩正在合计着怎么让谢青岚身败名裂,那头谢青岚向胡氏请安过后,一股脑儿便向着相国寺去了。
如今这秋日更是阴冷,谢青岚在身上加了一件马甲,经过了禅房前的小树林,不觉又是一阵阴冷。还没迈进禅院,却见一个高大齐硕的身影立在禅院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的为难状。
还别说,谢青岚顿时恶趣味了。
上前,还没来得及给他开玩笑,他已然转身,满眼的杀意,唬得谢青岚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磕磕巴巴道:“肃哥哥。”
“谢妹妹。”刘肃原本听见有人过来,脚步虽轻,但他自幼习武,耳聪目明,当下以为是何人要来偷袭,没成想转头,将谢青岚吓得差点摔了,一时也是歉疚,道,“妹妹也不好好将息着,在那山谷之中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也不碍事的。”想到那日刘肃来,她午睡方起,躺在床上与傅渊说笑。虽说刘肃只领着几个亲信,但谢青岚当场就红了脸,推了坐在床边与她闲话的傅渊出去,自己才飞快的起身。
而现在,后遗症就是看到刘肃,她就觉得不好意思。
“女儿家总是要心疼自己些的。”刘肃温和笑着,对于那日看到的场景绝口不提。虽说傅渊这人生性乖僻,但作为两不沾的皇族来说,傅渊和世家贵族两边其实谁也说不得谁。只要谢青岚和傅渊没有做那档子事,刘肃实则也觉得傅渊并非是那样不值得托付。
谢青岚温言浅笑,又看着禅院中。其中摆满了菊,黄白相间别提多美。当下促狭的笑意漫上来:“肃哥哥是要去见二姐姐么?”
刘肃平和一笑,看不出半点局促之意,但目光顿时温存到了极点:“实则,先前二姑娘也托肃来寻找妹妹,既然找到了,肃总要来告诉二姑娘一声的。”又蹙眉细细一想,旋即歉意一笑,“不过,二姑娘还在热孝之中,随意见男子委实不妥,不如请妹妹帮我代为转达吧。”
“肃哥哥仁心。”谢青岚一笑,见他谦和有礼,实在和方才那杀气满身的样子不符得很,“只是这事,二姐姐应是要亲自向肃哥哥道谢的。”退了几步,又一福道,“说来,青岚也要向肃哥哥道谢才是,多谢肃哥哥冒着被皇上治罪的危险来救。”
“与我说这话,可就是客气了。”刘肃笑道,“倒是另一事,还请妹妹如实告知。你与傅渊二人落难,此事一旦宣扬开来,只怕于妹妹名节有损。”
知晓他在担心什么的谢青岚心中忽的一暖,明白刘肃是关心自己,否则也不会相问此事,笑道:“丞相虽是奸相,却绝非登徒子;青岚也绝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子。”
刘肃顿时如释重负:“妹妹省得就好,如今妹妹与傅渊走得近,只怕世家们人人恨不能置妹妹于死地。”
“我不怕。”谢青岚笑得温暖,看着面前的刘肃,“哥哥也不是外人,况且哥哥领兵将我与傅渊二人救出来之时,想来也就知道了吧……虽是情势所逼,我二人不得不独处,但这三日中,也是足够叫人心心相印了不是?”
她说得极为坚定,刘肃都哑了片刻,旋即笑而不语,反倒是一声轻轻的喟叹响起:“我就知道,你总会走到这一步的。”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结婚惹~~~~
人家好羞涩的说~~
咳咳咳,人家要剧透,结婚前还是要做一件事的~
那就是分家!脑残去屎!奇葩去屎!狼子野心的去屎!
☆、第71章
这声虽是很轻,但传入谢青岚耳中,也叫她脸上红了红,转身见陆贞训立在禅院门前,她原本消瘦了许多,立在那里一派弱柳扶风的美感,阳光懒洋洋的晒在她脸上,更是绝美的样子。
“二姐姐。”谢青岚一笑,目光一直往刘肃身上瞟,后者抿着唇微笑,看不出半点忸怩的样子:“二姑娘。”
陆贞训也不理谢青岚,行至刘肃身前三尺,盈盈下拜道:“多谢世子找到了妹妹,也了却臣女的心愿。”
“二姑娘这话可就是折煞了肃。”刘肃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双手虚扶一把,“于公于私,肃都会尽全力找谢妹妹的。况且二姑娘对谢妹妹如此爱护,肃也是格外的动容。”
陆贞训抿着嘴微笑,双颊满是女儿家的活泛红润,况且她本来就是绝色,这一眼看过去,就是谢青岚心中都想入非非了,更别说刘肃这血气方刚的男儿。
只见刘肃比同龄人略显得有些沧桑的脸上多了几分诡异的红晕,旋即微笑稳住了:“好歹,肃将谢妹妹当做是嫡嫡亲亲的妹子,自然不敢有丝毫委屈了她。”
这话虽是轻,但传入谢青岚耳中也是颇为动容的。想想掠影闯齐王府的空门后,刘肃领兵而来,那是什么样的罪名,就算有救人的由头在其中,但皇帝只要愿意,杀了他谁又敢说罚得重了?即便有陆贞训请求在其中,但若刘肃不是真的心疼自己,又如何肯冒这样大的风险。这么想着,谢青岚心中暖暖,看着刘肃,似乎这的确是自己的亲兄一般。
陆贞训听着,转头微微横了谢青岚一眼。后者见她眼中有薄责之意,知道是自己失踪叫她担心了,也咧开一个笑容,上前亲昵的挽着她的手。
陆贞训轻轻哼了哼,将手从她怀中抽离,顺手掖了碎发在耳后,这才道:“世子难得来一回,倒是我照顾不周了。”转头吩咐道,“采荷,还不去备茶。”
采荷应下正待走,刘肃忙柔声笑道:“不敢叨扰了二姑娘,肃原也就是想与二姑娘说说话……”话到此处,他意识到这话多暧昧,见陆贞训红了脸,咳道,“况且二姑娘在热孝之中,接见肃一个男子,只怕于姑娘名声不好。”转头见谢青岚唇边啜了一抹坏笑,顿时郁卒,悻悻一笑,“更何况谢妹妹和二姑娘也有几日不见,该好好说说话了。”说罢,拱手施礼,那气度仿佛翩翩佳公子,半点看不出来这是整个大燕都尊敬万分的少年将军,更像是一个家教甚好的贵公子。
刘肃转身而去,背影在小树林的树影之中显得那样的颀硕,两女目送了他去后。陆贞训一声不吭的转身进了屋,也不管谢青岚,后者忙上前陪笑道:“姐姐,好姐姐,可别与我置气。”
陆贞训闷着不说话,进屋坐下后,这才冷笑道:“我哪里敢跟你置气?一声不吭的就跟着傅渊那人走了,若不是如心檀心被你遣了回去,就是在外面没了性命也无人得知的。”又沉声道,“也不晓得你怎样想的,你就算与傅渊两情相悦,难道就能这样跟着他去不成?你可晓得这事一旦传开了,旁人会怎么说你?”
谢青岚讪笑道:“姐姐,我晓得了,往后再无此事出现,我对天发誓。”又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你既然晓得,我也就不瞒你了。待时机成熟,我便要嫁给傅渊了。就算世家们不会放过我们,我也认了,我就想陪着他一辈子。”
陆贞训微微怔忡,看着谢青岚,低声道:“你也知道前路未知,我便也就不劝你了,好歹你是独立的个体。傅渊那人虽是行事乖张又狠戾,但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你的,既然如此,那还管世俗的眼光做什么,你们又不是无媒苟合……”她说到这里,又双手合十,“我尚且在守孝,说这些倒是对娘不敬了。”
谢青岚抿唇微笑,想到傅渊,她心中还是暖暖的。如今的她与书中不一样,没有赵蕴莲和宋驰的羁绊,她也能活得更好。谢青岚是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新时代女性,比起走投无路去做皇帝的小妾,她更愿意做正妻,因为小妾是没有资格站在丈夫身边的,她是妾,是奴才,而正妻,才是那个可以与丈夫举案齐眉的人。
这么想着,她脸上笑容更浓了,低声道:“姐姐肯这样想就好。陆府中的人,我大多也都不在乎,但若是姐姐也觉得我一意孤行,我可就伤心了。”
“前路漫漫,即便我支持你也没什么大用。”陆贞训道,“我听说那一日中,京中学子为丞相请命,也是着实一惊。怕是连圣上都不知道傅渊有这样多的拥护者。”话至此处,她用力握了握谢青岚的手,“你好生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谢青岚闻言,颔首称是。
两人约莫是说到了申时,时候不早,谢青岚也就告辞了。一路出了相国寺,她才幽幽的松了口气,欢天喜地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悠悠的向前行驶着,一直进了京城,才渐渐有嘈杂的声音而来。生怕再来一次劫持事件的谢青岚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软软的靠在了檀心怀中,低声道:“我可是因祸得福了?如今真好,真的。”
“姑娘既然寻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与如心也是替姑娘高兴的。”檀心笑道,轻轻抚着谢青岚的头,“只是,正如二姑娘说的,世家们想来会与姑娘过不去了,姑娘……”
“我不怕。”谢青岚对于书中的世家实在没什么好感。倒不是说别的什么,而是明摆着有时候是世家仗势欺人,然而作者的口吻就是世家又被傅渊怎么怎么逼迫了。傅渊到底怎么逼迫他们了?他们给傅渊下绊子就是替天行道,傅渊给他们下绊子就叫大逆不道?
双标太严重!
檀心见她心意已决的样子,也是一笑,轻轻抚着她。自从侯爷夫妇过世之后,姑娘在陆府是被欺负到了什么程度,后来脑袋被打破了这才好些。
若是真的与傅渊走到一起,他肯疼姑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主仆俩那样靠在一起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已经下车,低声道:“姑娘,到了。”
谢青岚一面应声一面下了车,却见马车并非是停在陆府之中,反倒是停在了鸿宾楼前。谢青岚不觉纳罕,转头看着那车夫,见他颇有些讪讪的样子,当即冷笑道:“我何时吩咐你来这里了?莫非还想带我来吃上一顿霸王餐吗?”
车夫脸上神色愈发尴尬,垂首低眉不语,谢青岚见他这样,已然明白过来,低声叱骂道:“难道是我苛待你不成?你是收了谁的好处,难道想要加害于我?”
“姑娘……”那车夫一听这话,忙张口要解释,不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来,身后随即传来一个男声,“你也不必怪他,是我要他来的。”
谢青岚微微转身,见身后已有一个男子缓步而来,他立在台阶之上,看着颇为高大,他看来约莫四十左右,生得器宇轩昂,一身秋香色掐金线大氅,衬得整个人像个儒雅的商人一般。
谢青岚原本是冷眼看着,忽又觉得眼熟到了极点,忙退了一步,行礼低声道:“徐伯伯。”
面前这人正是诚国公徐培勇,原本跟安阳侯谢赟交好,按着辈分,谢青岚的确应该唤他一声伯伯。诚国公轻轻“嗯”了一声,道:“外面风大,你先随我进来吧。”说罢,转身进去,也不容谢青岚回绝。
如今暮色沉沉,斜阳边掠过几抹雁影,叫这秋日的傍晚更显苍凉。谢青岚抬眼看一眼外面,转头低声对檀心道:“你先回去,若是我一个时辰后没回来,就告诉外祖。”
就算诚国公和安阳侯交好,但有句话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原主在陆府日子那么难过,也没见诚国公问过一句,既然这样,还说什么?
檀心闻言称是,慌忙去了。谢青岚这才跟上诚国公的脚步,鸿宾楼之中安静极了,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一点都没听见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