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怀真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过来,此刻眼神竟是迷离不定,又隐隐如水汽氤氲。
小唐见她似是要起身之态,忙靠近了些,便把她扶着,揽在怀中,温声问道:“如何不多睡一会儿?”
这样动作,身上的衣袍不免滑落,怀真垂眸,依稀看见自己手腕上有两道轻微的紫红,顿时直了眼睛。
小唐忙把袍子拉起来,替她挡在身前儿,便问:“可是饿了么?用些东西可好?”
怀真定定地,竟像是不曾听见。
小唐便款款地含笑又道:“怀真怎么了?敢情是睡糊涂了?”
怀真一颤,因他这般暧昧缠绵的低语,顿时便令她想到这两天两夜中那些荒唐绝伦的情形,一时脸上的红褪去,又有些发白。
然而这一刻,却竟还不肯相信……他竟同她,作出那许多……令人想也不敢想,更是想也想不到,就算此即也不能信……荒谬绝伦之事。
若说之前他每每强亲她种种,已经叫她觉着羞耻,那么这两日他所做的那些,早已不能用一个“羞耻”来形容,仿佛地裂天崩,迷离魔幻,所见所感,有幽冥地狱,亦有天之九重。
小唐见她不语,心中略有些惴惴,便把怀真又抱紧了些,贴在耳畔问道:“为何不做声?又是在想什么?”
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身上滚热,紧贴着她的背,这种肌肤相近之感格外鲜明。
怀真脑中一乱,便本能地抓紧那胭脂红的袍子,道:“我、我口渴了……”才一出声,就又一惊,原来她的声音竟不知何时沙哑了,原本清婉娇丽,如今平添一股慵懒之意,听来却像是撒娇一般。
小唐眸色一变,这两天来,他自然是没少听过这把嗓子……顿时又有些意动。
但却也明知道不能再任意地胡作非为,――从昨晚上开始,怀真便困一阵儿睡一阵的,也不知是睡还是昏晕着……他心知须怜惜她,却仍是不免……
小唐便定了心神,道:“既然如此,你乖乖坐着,我给你倒茶。”小心地把她往后一抱,令她靠在床壁上,便起身到了桌边儿,试了试茶水尚且是温的,便倒了一杯,走了回来。
怀真仍有些出神,竟没发现他把杯子擎到了自己唇边,怀真垂眸呆看片刻,本想要自己接了过来喝,然而手只微微一抬,却竟又无力地垂落,手指只是细细地轻颤。
她只得罢了,浅浅地啜了口,然而嘴唇也不似是自己的……很是麻木之感,那些水便顺着唇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小唐见状,便忙拽了袍子给她轻轻擦干,道:“这是怎么了?”只好小心扶着她下颌,慢慢地令她喝。
怀真勉强饮了两口,咳嗽两声,更是骨酸筋麻,便不愿再动,只缓缓合了双眸。
小唐道:“为何不喝了?”
怀真蹙着眉,道:“好困倦……”俯身便又似要睡。
小唐忙扶住她,道:“晚饭已经送来了,好歹吃两口再睡。”
怀真想摇头,却毫无力气,连一个字儿也倦怠说,小唐打量了会儿,便将她放开,走到桌边儿端详片刻,见有一盅山药炖乌鸡汤,他尝了一口,觉着味道鲜美,正合他意。
小唐便端着盅子回来,道:“怀真乖,这儿有汤水,且吃一些。”
怀真连哼一声也是不能,只顾伏身要睡,只仍是眉头微蹙,小唐见是这般娇娜无力,心中又是怜惜,又有些自悔折腾她太过……然而虽是如此想,倘若再来一回,也仍旧不改。
小唐因此就不出声,只是小心翼翼地又扶了怀真起来。
怀真因累极了,模糊之中,不知他又要如何折腾自己,便微微带着哭腔哼了两声,小唐又觉好笑,又且心火暗烧,心底暗骂自己,便扶住怀真,令她仍好端端地靠在自己怀中。
他举起盅子喝了口汤,却低头过来,以唇贴在怀真唇上。
怀真一震,自以为他又要……只是心里虽然不愿,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凭他罢了。
谁知小唐吮住唇,舌尖轻轻易易一挑,怀真身不由己地张开口,小唐便一推,把那口汤送了过去。
怀真半醒半晕地,竟也吃了,居然只略流出一滴来。
小唐心里喜欢,便将那一滴汤水吮了去,又如法炮制,连喂她喝了小半碗,因又嚼碎了些山药喂给她吃,亏得山药滑腻,也极容易入喉……怀真迷迷糊糊地,便都吞着吃了。
小唐略松了口气,本想再喂她吃些别的,怀真却因不知他又在折腾什么,微有抗拒之意。
小唐只得作罢,把碗放下,又将她轻轻抱起,重新妥帖地叫她躺好,动作之间,那袍子自然便挡不住底下春光,小唐瞧了会儿,居然总是看不够似的,仍是心儿乱跳。
当下小唐便也无心吃完,就放下帐子,翻身上了床,把怀真好生又搂住了,长指摩挲来去,未免又乱动了一番,仗着怀真此刻少知少觉,便又有几分肆无忌惮。
小唐绮念乱舞的,一边儿心道:“这丫头穿着衣裳时候,看着弱不禁风的,想不到竟然别有……只是身子未免太弱了些,不过几回罢了,竟是这般光景,以后少不得认真补养起来才好……”
小唐因狠吃了数回,一则意思略足,二则到底不敢再放手欺负,然而终究年青,一夜将过,眼见天明之时,便不免又抱着行了一回。
怀真因昨晚上被他喂着吃了两口汤,又休息了一夜,正略有些精神,不料又遭如此……虽然小唐已经放出手段,竭力温存,但对她而言,却竟如刚开的一朵花苞,又遭受一场狂风骤雨乱打似的。
小唐因想到昨夜唐夫人的叮嘱,又见怀真身子承受不了,今日便不再任意妄为……心满意足之后,便叫人打水,把怀真抱去,体体贴贴地亲自给她清理了一番,自己才也沐浴更衣。
小唐因知道怀真必然累极,便不想她起身,仍把她送回屋里,吩咐丫鬟看着,叫她好生歇息,自己却神采奕奕地,就去给唐夫人请安。
唐夫人早就心焦等候多时,如今盼着他来了,总算才松了口气,便道:“横竖你还听我的话,我便不说你了……只是,这两日我去那府里,他们每每问起你们来,我只说怀真身子不好,你在家里照料呢……你若过去,也别忘了这般说呢?”
小唐便应承了,唐夫人又问道:“怀真呢?”
小唐道:“她……她还在睡着,我心想不如叫她多歇息些时候,便没有叫醒她。”
唐夫人道:“应该的。”想了想,又问道:“那孩子可还好?”
小唐笑道:“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她身子未免有些弱,以后少不得要好生调养。”
唐夫人点点头,道:“这是正经话,以后我自然要上心些,给她好生调理呢……”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地见小唐房中的丫鬟奔来,道:“太太,三爷……三少奶奶方才下地,不知为何,竟晕倒了!”
唐夫人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了?”
小唐来不及答话,只道:“母亲勿惊,我去看看。”说着,急匆匆地转身,迈步往外。
唐夫人到底不放心,便也忙扶着丫鬟,就来查看究竟。
☆、第 192 章
话说因听闻怀真晕倒了,小唐同唐夫人两个双双起身,小唐在前走的甚快,唐夫人扶着丫鬟而行,且走且问:“好端端地如何晕了呢?”
丫鬟忙说:“奴婢们也不知道,三爷出门后,少奶奶又睡了会儿就醒了,说要给太太请安……不料才一下地,就晕过去了。”
唐夫人又急又是心疼,叹道:“嗳呀,我就说着孩子身子弱,叫她多歇息会儿的,偏这么些礼节做什么呢。”便忙忙地又加快脚步。
原来自从小唐出门后,怀真恍恍惚惚又睡了会儿,只是虽然倦怠之极,却总睡不踏实,隐隐约约,仍像是小唐在身边胡作非为,竟扰得她睡梦中也不得片刻安生,因此只又卧了一会儿,便醒了来。
然而虽然醒来,却竟不知今夕已经何夕,坐在床边儿愣愣出神儿,只听丫鬟们在耳畔说什么“三爷已去给太太请安”等话,怀真才渐渐地醒了神儿,便叫伺候更衣梳洗,想着去给唐夫人请安。
谁知双脚方落地,两条腿竟不似是自己的了,只是绵软无力,且从腰往下,又是酸麻难当,竟站不住。
旁边的丫鬟见势不妙,忙来扶住,怀真搭着丫鬟的手,只觉连喘气儿也是不能了,眼前阵阵发黑,脑中亦是空白一片,整个人一晃,便人事不知了。
小唐回了房中,满怀焦灼,至前细看,却见怀真双眸合着,眉尖仍然微蹙,透若梨蕊,轻似岫云。
小唐按着心跳,便问:“好端端为何叫她起来了?”
丫鬟们竟无人敢答,吉祥道:“姑娘……少奶奶是想去太太请安的……”
小唐微一蹙眉,唐夫人便也进来了,上前瞧了瞧,不由惊道:“怎么憔悴的这个模样儿了?”又忙着催小唐,叫快去请太医。
小唐应了,便让丫鬟出去传话,忽然转念一想,又亲起身到门口,叫住那丫鬟,因叮嘱说道:“叫他们不许张扬,倘或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太太身上有些不好,不是大毛病,别的一个字别提。可明白?”
丫鬟忙答应了“是”,小唐才一挥手,令她去了。
小唐转身又回了屋内,却见唐夫人挨着床边坐了,正握住怀真的手儿,满眼忧虑。
小唐走到身后,却见那玉白色的手腕隐在袖管底下,一道痕迹半露半掩,小唐心中一跳,忙看了唐夫人一眼,却见唐夫人只留心看着怀真的脸,却并不曾注意这个。
小唐心念转动,因道:“母亲不必担忧……我已叫人去请了夏太医,他常常给后宫的娘娘们看病,是个最妥当的,何况我觉着怀真也并无大碍,只是她向来身子就弱,昨儿又不肯好生吃饭,大概……是因为这般……”
唐夫人回头看着他,便问道:“你不是说要叫她吃饭的,如何又没好生吃?”
小唐已经转到跟前儿,又对唐夫人道:“因看她太困,不肯吃……我就并没十分劝,确是我大意了。”一边说着,一边不露痕迹地把怀真的衣袖往下一扯,遮住那痕迹,做的却仿佛怕她着凉似的。
唐夫人自未留心,只长长叹了声,仍是愁容满面,看一眼小唐,道:“你……”又因丫鬟们都在屋里,有些话倒是不好出口,便只道:“罢了,等太医来给看看再说。”
过不多时,那夏太医果然忙忙地来了,唐夫人不免回避了。
夏太医跟小唐素来相熟,两人成亲之时也来吃过喜酒,进了这屋子,便含笑问道:“唐侍郎大安,听闻是老太太身上不好呢?如何……”
小唐咳嗽了声,夏太医在宫内出入,自然十分精明灵便,当下止住口,小唐因拉他一把,低声道:“老夏,我怕他们口多乱吵,――不瞒你说,是我……内人方才不知如何晕倒了,所以才假借太太的名请你过来给看一看,你回头可不要乱嚷出去?”
夏太医又惊又笑,道:“明白明白,这个自然交在我身上。”
小唐便领着他进内,在雕花大床前站着,亲把怀真的手腕握着,又搭上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才给夏太医诊。
夏太医抬眼一看,见皓腕似雪如玉,柔弱一管,压在丝帕下的纤手无力垂着,隔着丝帕,如隔着一层云雾,竟是美妙绝伦,宛如那枝头上的玉兰花盛放之后,微觉颓然无力之态。
夏太医虽出入内宫,见惯各色佳人国色,乍见此景,却仍心头一跳,忙不敢多看,便定了定心,才小心探出手指,在脉上轻轻放下。
顷刻,夏太医微微蹙眉,面上却有露出一丝笑意。
小唐在旁始终看着,见状便问:“可是知道如何了?”
夏太医点头道:“少奶奶脉细弱,左关尺沉溺,有道是‘尺脉弱,名曰阴不足’,且弦脉重按无力,乃肾水亏竭,气血两虚……又兼多半是受了劳累惊吓,心思郁结,乃至心火虚升……故而眼目昏暗,精神倦怠……”
小唐见他犯了职病,只顾滔滔不绝,听了几句,早咳嗽了数声。
夏太医忙停住,顺着小唐眼色看去,却见那屏风后影影绰绰还有人在。
小唐便故意又问道:“可有大碍不曾呢?”
夏太医忙笑说:“无妨,无妨,女子体弱,这是常有的……只须好生调养,假以时日,依旧恢复如初呢。”说着,便拿出一枚细细银针,道了一声“恕罪”,略轻刺人中,便复收起,道:“片刻就会醒了。”
小唐见那针虽然细如牛毛,夏太医手法且高明,不至于叫怀真受苦,他却仍是一阵心悸,听了此话,才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多谢……到外面开方子如何?”
夏太医也连连点头,两人便出了里屋。
到了外间,小唐亲自研墨,就同夏太医小声说:“你说了那许多,到底是怎么得的这病症?”
夏太医见左右无人,便笑道:“唐侍郎新婚……虽然合和美满,只不过,且也要留心些,勿要太……我见少奶奶体质本弱,只怕难以承受呢……”
小唐听了,面上微红。
夏太医怕他臊了,便又道:“不过也是少见,我也是头一遭儿见如此……只怕仍是身子太虚之故,只消用心调理,必然无碍。”说罢,就开了一副方子,又叫随行侍童回去先取十副药。
小唐心中有事,便试着问道:“这药要吃多久才好?”
夏太医琢磨了会儿:“一天一剂,总要先养半个月。”
小唐拿眼睛看他,也不做声,夏太医同他对望了会儿,忽然领悟,便又笑起来,又道:“我真真儿老糊涂,差点儿忘了,这个、这个……偶尔为之倒是无妨的,只别太尽兴忘情了就是。”
小唐却反而正色凛然道:“老夏,你真个儿没有正经,谁问你这个来着?”
夏太医心中知晓,只是笑道:“是是是,都是老朽胡言乱语罢了。”
小唐又同夏太医叙了会儿话,约了过两日再来,亲自相送了他出府,这才复又转回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