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四日,台北,下雪了。
上一次台北的平地下雪,大该在清朝吧?
天出异相,必有妖现。
看着渡假村窗外零星落下的白点,何晓芙却先想起这句话。
而二天后,妖,果然出现……
“耶,下班了,小芙姊,快!”
墙上六点指针一到,喜米就开心喊。
她俯身往包里掏了掏,抓出一把东西,花花绿绿中取出一条,然后对着她桌上的小镜子,在唇上抹了抹。喜米是晓芙同属的行销部部门助理,二十出头,毕业没多久,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整天笑容满面,朝气十足,就是个活生生的「青春」二个字。她今天特别漂亮,脸上画着妆还穿上一件目测网上售价超过一千的新洋装,补了貌似明星大款的晶亮唇膏后显得气色更好。
“口红真漂亮!”
喜米听了,小脸从镜子转过来:
“这是网络上正火的颜色,是韩剧女主角搽过的,小芙姊要不要也涂点? ”
她头上看起来也很青春的马尾晃了晃。
晓芙抿嘴一笑,没答应。
不是她不爱明星大款,而是她,懒。想想,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还要擦掉,多麻烦?而且,涂了之后,也不会真的变成韩剧女主角。
“姊,快点!”
喜米又催。
晓芙盯着电脑屏幕,打字的手没停下。
她才从台北渡完假,返回公司后迎接她的是堆积如山的工作,她一向有自我强迫症,今日事绝对不能明日毕,挣扎拖拉了一下,仍不敌喜米扰乱,文件离最后完成终究还差了半页。喜米拉着晓芙迫不及待离开公司,搭上已经在公司门口等待的小李的车。
“怎样?怎样?”
“自然是办妥!”
“好家伙。”
喜米满意拍了小李肩膀,眼尾瞟向后座的晓芙。
一如往常,清淡。无论是情绪还是装扮。
她闷不吭声低头看手机,指不停动着,又回了二个客户的电子邮件,心思还在刚刚处理到一半的业务。
“姊,妳别忙了。”
没回应。晓芙维持「打机」状态一路到他们来到一间KTV她才抬起眼。但也就一眼,就又低头走进电梯。小李手臂伸过晓芙面前按下七楼按钮。
电梯幽幽上升。
一路打字没注意,但晓芙此时忍不住抬眼。
骚味。
那只伸过她的袖子,透着淡淡的味,羊骚味。小李虽平日在办公室就西装笔挺,但今天打扮得特别仔细,那顶韩式欧巴发型肯定在美容院泡了不少时间。晓芙对男装没研究,目测不了单价,但小李这套合身深蓝色小羊毛西装绝没可能是地摊货。
哐——
电梯门打开。
暖黄色灯光“啪地——”从中间走道上天花板投射而下,两边一整列镶着精致花雕的包厢门被反照得金光闪闪,外加长廊铺着的艳色花纹地毯……眼前这画面,怎么有点眼熟?望向前方的喜米和小李,又看看华丽背景……啊!不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在走红毯?!而跟在这二人后面的晓芙,感觉自己当然不会是小花童,而比较像是老红娘。
刚刚的口红,应该抹一点的。
今天是晓芙的二十九岁生日,也就是,她即将过完她的二十八岁。
有人这么说过,二十九是个神圣的年龄,因为它是二十多的最后一个数字,是迈向成熟的一个分界。为什么这说法让人感觉不到神圣反而有点神经?这话怎样想都像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提醒你,你老了?
然后呢,在晓芙二十九岁生日的这天,同事们非常鸡婆地预约了KTV包厢,说下班要替晓芙迎接这神圣的年龄,听说,还准备了「特别」礼物。
晓芙其实不怎么想参加。
光是想起一群人将与你一起欣赏那蛋糕插上的蜡烛数量,谁会想去?
但碍于同事的热情邀约、费心安排,拒绝实在不好说出口。再说,这是特别为自己举办的庆生会,场子开始,生日的人却没到,这怎么说得过去?做人不能这样…
只能跟着金童玉女走红毯。
呃?
一进入包厢,晓芙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