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配电箱里,两相邻的零火线,接地了,由于手段太特殊,物业隐瞒了真相,还是申政委诈出来了……是这样,断电后,电工去修理,发现电线上缠着一个小瓶子,漏液,应该腐蚀性液体,把两股线搞得短路了,他用了四十多分钟才恢复……之后向物业经理汇报,出事后,物业生怕担责任,没把这事讲出来。反查时,查到了当日凌晨时分,配电箱左近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很可惜,根本无法辨认。”许飞道,说得兴致勃勃,窃笑着看了申令辰一眼。
这表情被郑局捕捉到了,他马上道着:“电工或者物业上,有内贼?”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错了,没有,要偷了那么多东西,两年时间,早该离职了吧?如果是内贼,根本不用半夜去做,他自己随时可以断电,而且可以找到充分的理由。”许飞道。
“那……应该是趁断电混进来,迅速作案,再溜走?”郑局道。马上否定道:“不对不对,夜半作案,更不好溜。”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错了,出入口和单元供电不是一路线,出入口的监控在那个时间,一切正常。”许飞又道。
怎么作的案,暂时不用考虑,那些技术开锁的,比普通人用钥匙都快,关键在于进入和逃匿上,郑局思忖想着道:“……那么会不会是化妆进入呢?进出不是同一人,很容易骗过监控……但作这种案,需要工具啊,最起码得有个打穿保险柜的细钻头,监控里,是不是能找到背工具包的?”
许飞笑了,不说话了,郑局猛然省悟道:“不可能,那太拙劣了,不可能是这种作大案的犯的错误……嗯,车,车辆……藏在车里。”
“得有出入证啊,外来车辆得登记的,一登记下车,又在案发时间……岂不是更拙劣?”关毅青问,很严肃地表情。
“对呀……难不成真是隐形人?”郑局愣了。
然后噗噗几声轻笑,都笑了。连关毅青也笑了,故意挖了个坑,让郑局跟着走弯路了。
郑局哈哈一笑道着:“好,我承认我智商不足,揭揭底,说服我一下……我要挑出毛病,不算过关啊。”
关毅青和郭伟看着申令辰,申令辰笑笑道着:“如果连郑局也难住了,那说明我们熬的这一周多不冤枉。我也被这个奇怪的失窃案难住了,也像郑局您一样,掉进思维陷阱里了,而且是我们自己给自己造的陷阱,这个陷阱,需要逆向思维才能破解。”
“什么逆向思维?”郑局问。
“就是……为什么非要是外来的人员作案呢?如果是小区内部人员,岂不是天然隐形人?”申令辰笑着道。
哦一声,郑局惊得嘴成o型,眼睛凸得说不上话来,如此简单,要是本小区人员,那监控就是形同虚设了,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入了,他嘴皮子得啵了几下,惊愕地冒了这样一句:“不可能吧?这么大的胆子?”
“呵呵,那我用证据给您还原一下。”申令辰抬头示意着。
关毅青和郭伟开始了,关毅青排着一列数据道着:“四处碰壁,我们试用逆向思维的方式,作了这样一个假设,如果嫌疑人在本小区有落脚点,那一切似乎就合理了,只要作案时间,开辆稍大点的车把人拉进来就行了……而达到这个目的,似乎也并不难,郑局,您说呢?”
“不会是租住户吧?”郑局惊讶地,不确定地说了句。
“这次蒙对了。”许飞笑着道,引起了一阵笑声。
郭伟接着道着:“我们和十队的同志,一共去了12人,用了三天时间,把案发时间,租住在外的房子全部清查了一遍,这个小区临近商业区,辖区又有三所中学,而且治安良好,所以租在外面的房子不少,有一百多户,在逐户清理时,发现非常好清理的,租住这里的,不是企业白领,就是陪同孩子读书的父母,有疑点的,只有五户。”
关毅青从一大堆清理标识里挑出来了有问题的五户放着介绍着:“第一户有问题,是因为房东不配合,我们深入查了下,才发现是个包养二奶的,略过……第二户有问题,一直联系不上人,房东一对都出国了,老人住在京城,不过房子到现在还继续租着,我们觉得问题不大,略过……第三户的租户有前科,诈骗,查实了一下案底,暂且略过……第四户有戏剧性了,我们一上门,他就跑,结果被摁住了,意外发现居然是个网上追逃人员,现在许队另案处理了……关键在第五户,这一户住户已经换人了,新住户是在前年一月份租下的,前一户签租房协议时,留存了身份证复印件,一看这个,让我们警惕了。”
一个身份证复印件排出来了,同屏还有一个,身份证号相同,却不是同一张脸。
“用的假身份证?”郑局明白了。
“对,这儿的租金一个月六千多,她租了半年,一次性交清房租,据房东反映,他每隔一个月就去看看,生怕破坏家里家俱或者出现群租,不过房东说,很干净,来了几次都没有碰到人。”申令辰提醒道。
“哦,花三万多,租个空房?”郑局脸色凝重了。
“注意这间房间的位置。”郭伟提醒着,把整个小区的立体图放出来,在标示着两个红蓝点的地方,很直观的看到了,这间位于十七层的房间,在失窃房间的斜上方,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目标。
“太匪夷所思,居然敢这么干?”郑局惊愕道,他突然想起来了,脱口道着:“那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有辆车,可以进入畅通无阻。”
“对,一发现这个,我们的疲惫都没了。”关毅青放着最后一组图,一辆捕捉到了上汽五菱商务,深色的,正是此人在物业的登记过的,关毅青解释着:“七座车,容量足够大了;案发前半个小时进入小区,由于有通行卡,被我们数次反查忽略了;当天九时四十分离开了小区,这个时间,电工正在维修恢复电力……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关毅青放大、放大,把车牌放到最大,可以辨认清楚车牌号码,而且同屏放了另一个号码。
套牌车,假的!
“那这辆车,案发后,再没出现过?”郑局问。
“对,留存的监控里,再没有出现过,而且房东反映,她是提前半个月电话告知退房的,人在外地都没有回来,房东讨了个便宜,一个劲说人很好呢。”关毅青道。
“那这辆车之前,出现过多少次?”郑局问。
“两次,租赁了一个临时车位,交了半年租金,不过从能反查到的监控上看,两个多月里,只能找到两次。”关毅青道,放着截屏,一个穿着普通,背着红色包包的女人,不是背面、就是侧影,即便侧影,也能拍到她手遮着脸的部分,在座的不乏老刑侦了,这些动作一看就是技术性规避。
“能截到正面体貌特征吗?”郑局问。
“不太清楚,勉强能辨认!”关毅青放着一副肖像,从不同的侧角还原的。
“辨认过了?”郑局问。
“已经确定。”关毅青放着一段录像,是执法记录仪记下的房东传唤,房东看样是吓坏了,指认间,就是她,她说了,这姑娘挺仁义的,又干净,又礼貌,咦,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
当然错不了了,郭伟无声地放着一段还原的作案过程、时间轴,八点三十分进入小区,这个时间正是上班时间,小区出车几乎空了,嫌疑车辆进入小区,车上已经不是这位女人开车了,换成了陌生人,遮阳板堵着面部,车进小区直接泊到了案发楼层的拐角,那里是不多的死角之一,拍不到上下车辆人员的情形……九点三十七分,那辆车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监控里,堂而皇之地出了小区,就和这里进出的车辆没有什么两样。
“高手啊,除了这个女的,都没有露面……作了案,连失主都不敢声张,就即便反查,谁又能想到,他们就以租住户的身份大摇大摆进去?正常情况,只要稍长一点时间,就监控里留的这点蛛丝马迹,也会自己销毁的……厉害,那这个应该就是了。”郑局喃喃自语着,被无懈可击的还原说服,他思忖好久,等抬头时,再看一干干警,都是喜于形色了,郑局佯装不服地道着:“别高兴太早了,还不足以说服我……小关,还有证据吗?”
郭伟一笑,关毅青也笑了,郑重道:“还真有,我们师傅说了,别一次把包袱撂完,您一定会挑刺的,所以就留了一个。”
“居然还有?”郑局笑了,看着申令辰,越看越有意思了。
“本来以为王子华住的这个区政府家属院小区是个难点,不过没想到线索出现在这里,我们昨天用试试看的心态,到康壮失窃的小区碰运气……他住在开发区华佗路,这是个新楼盘,是他拥有房屋的其中一所,失窃日期比王子华的晚一天,这个小区的物业就差了点,监控不全,摄像头好的坏的都有,两年前的事,谁也说不清了……不过在排查租住房东时,居然有一个房东,认出了这个嫌疑人。非常好认,新住宅到今年的入住率才百分之六十,能租出去的并不多。”关毅青排出两份租赁合同。
身份证照片一样,名字不一样,籍贯地不一样,这个让普通人恐怕无从分辨,更何况,那些房东只认钱,不认证,关键是签名,一个签“李雪”,一个签“李颖”,两个签名的技术性分析排出来了,相似点红蓝标识九处,可以确认,是同一人的笔迹。
同样可以判断的是,租住的房间,在失窃地点,康壮住宅的正对面,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对面楼层的动静。
此时无声胜有声了,郑局不知不觉地站起来了,踱到了投影的正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长舒一口气,这口浊气舒得,真叫一个爽,干刑侦的人都知道,最怕的是无头案,只要有头绪,那怕一点一丝,都能牵出案情来,而这么多的头绪,对于一个案子的正确侦破方向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抬头时才发现,都在看他,而且是窃笑的眼神,怕是私下已经打赌了,他指指许飞,笑了,许飞道着:“瞧瞧,郑局,惊得您站起来吧?”
“不但站起来了,而且能挺直腰杆了……看来中午这顿饭我得请大家了啊,同志们,辛苦啦!”郑局一点也不矫情,重重一道,而且来了敬礼,把在座干警都惊得站起来还礼了,此时郑局心情可是大好,和关毅青、郭伟依次握手,直道辛苦,接下来就是布置了,没二话了:“补充一句废话,一组追车,一组找人,迅速展开……今天我就在这儿陪你们吃顿工作餐,要人调人、要车调车,有多快就干多快。”
突破的兴奋,一扫连日的疲惫,那些勉强撑着把会开完的干警,没成家的抓紧时间睡觉,成家的抓紧时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依据常规判断,恐怕正式的专案和追捕要展开了,临战前的休息是必须的。
许飞陪着郑局参观队里了,人陆续一走,眨眼就剩下一师两徒了,申令辰疲惫的脸上,总算看到了一点笑容,三个相视而笑,郭伟道着:“师傅,我回家一趟,午饭和家里人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