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我们去看看四小姐。”
“好的,小姐您慢点走,绿萝扶您去。”
萧瑟瑟一路追着萧文翠,从秋瑟院前跑过好几片花木回廊,拳头巴掌劈头盖脸的打在萧文翠身上。
萧文翠本来就娇生惯养,穿的又繁琐,眼下跑也跑不快,不似萧瑟瑟轻装简便,故此只有挨打的份。
一路惨叫不绝于耳,惊飞了管家刚让人买回来的一群母鸡,撞倒了后院的两条狗,其中一条朝着萧文翠恼怒吠叫,狠狠一口上去,就咬在萧文翠的裙上。
“哇!”萧文翠吓得流出眼泪,也不知道腿被咬伤了没有,只能落荒而逃。
想她萧府的二小姐,虽然是庶出,可生母黄氏是掌家的姨娘,她从来都是在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曾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听着周遭家丁们的呼声和婢女们的偷笑,萧文翠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恨不能将这一切都还给萧瑟瑟。
眼看着要接近书房,萧文翠歇斯底里的尖叫:“爹!爹救我!萧瑟瑟那个傻子发疯了,我快被她给打死了啊!”
话还没有说完,肩膀便被按住,萧文翠尖叫着跌倒在地上,萧瑟瑟正按着她半边肩膀,又是一拳头砸落。
“哇——”萧文翠大哭,形象尽失,看在周遭一些曾受她欺负的婢女们眼里,却是大快人心的很。
卢妈妈那三个婆子毕竟是上了年纪,跑也跑不快,好不容易追上来了,便瞅到萧文翠被萧瑟瑟按在地上打。
卢妈妈想着适才萧文翠对自己嫌恶的态度,是万万不能再得罪萧文翠了,于是率领两个婆子冲上去,揪住萧瑟瑟的头发狠狠的拽开。
“疼!疼!”萧瑟瑟痛苦尖叫。
卢妈妈见状,嘴巴勾出一条得意的笑容,可这笑容只维持了瞬间,便化作恐惧,只因她听见萧恪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萧瑟瑟立刻挣脱开被惊傻的卢妈妈,朝着萧恪跑去,似乎是因为太过失魂落魄了,整个人都显得那样六神无主。
“爹!”萧瑟瑟今日的衣服是干净的,便索性投进萧恪的怀抱里,呜咽的说:“卢妈妈拽我头发,她还打我!”
卢妈妈听言差点晃倒在地,这傻子三小姐在胡说什么?还有,为什么老爷早不来晚不来,就偏偏在她拽那傻子头发时出现?
卢妈妈哪里知道,是萧瑟瑟故意将萧文翠逼到这附近,又早就看见萧恪远远的过来,才故意将萧文翠按到地上打,算好了时间让萧恪看到卢妈妈对她动手的一幕。
卢妈妈百口莫辩,“老爷,您听老奴解释,老奴——”
“闭嘴。”萧恪扫了眼卢妈妈,眼底凌厉的冷意,把卢妈妈吓出满脖子的冷汗。
另两个婆子赶紧把萧文翠扶起来,萧文翠此刻鼻青脸肿,鼻孔下还挂着一道血痕,衣服发髻更是乱的不堪入目,活像是炸毛的孔雀。
她哭着骂起两个婆子来:“蠢笨东西!”扬手就扇了两人耳刮子,“养你们是干什么的,我都被揍了你们还磨磨蹭蹭的不过来,是不是要等着给我收尸了满意!你们说啊!”
“够了!”萧恪狠狠喝止,这会儿已然是面覆寒霜。
“文翠,你娘教你的礼仪淑德,你都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哪怕是记得半分,也不至于如此丢我萧某人的脸面。”
“爹……”被萧恪这样严词厉色的教训,是萧文翠有记忆以来的头一回。从前她不管做什么爹都会由着她,可为什么今天爹竟然要教训她?
都是因为萧瑟瑟!
萧文翠指着萧瑟瑟道:“都是这个傻子干的,爹你看我脸上的伤,还有身上的伤,全都是她打的!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绿意在旁还嘴道:“四小姐又不是故意打二小姐的,还不是看见二小姐让卢妈妈她们三个殴打三小姐,四小姐以为很好玩,才和二小姐闹着玩的。”
“都把我打成这样了还叫闹着玩?”
萧文翠还想说什么,然则被萧瑟瑟抢了先。
“二姐姐好凶啊,我看卢妈妈她们打三姐姐打得好开心,就问二姐姐你打人好不好玩,是你和我说让我亲自打打试试看的,谁骗人谁是小狗!”
“你这傻子居然——”萧文翠气得差点喷出血。
“文翠!”萧恪的怒气在喉间不断顶撞,“瑟瑟说的都是真的?”
“这傻子胡说!”
“老爷,四小姐说的千真万确!”绿意道:“老爷要是不信,派人去请三小姐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正说着萧醉,便见萧醉在婢女绿萝的搀扶下,吃力的走了过来。
萧瑟瑟带着哭腔唤道:“三姐姐,三姐姐你怎么和我一样,头发都被人拽散了?”
☆、大获全胜
在看到萧醉的一刻,萧恪的眼底有惊讶的神色浮出,却仅只是惊讶而已。
这个女儿他不喜,她就是被打残了他也不会觉得心疼。但萧恪不能容忍萧家出事,从前纵容文翠横行是看在黄氏的面子上,没出什么大事也就算了,但今日这事牵扯到瑟瑟头上,他就必须要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瑟瑟可是即将成为瑾王妃的人,为了能牢固的攀上皇贵,眼下萧家都得向着瑟瑟。
塘城萧氏的荣辱,永远是第一位!可文翠这娇生惯养的女儿,根本理解不到他的苦心。
萧恪一时厌于再看萧文翠,冷冷道:“萧醉,你说。”
“是。”萧醉福了福身,即使是遍体鳞伤了,眉梢眼底仍自成凛然清正,如梅花傲雪。
“爹,今晨二小姐闯入我的房间,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她的簪花,搜查一番没能搜到,二小姐便命卢妈妈将我拖出去,一直拖到秋瑟院前。我奋力争辩,然而二小姐不相信我,让卢妈妈她们三人将我打到这个地步。”
萧醉的语调平稳而坦荡,明明受了那样的虐待,还能面不改色挺直腰板的陈述,这样的仪态和风范,令萧瑟瑟不禁在心中认可。
萧瑟瑟啜泣:“我那时候在睡觉的,听见吵闹声就起床了,接着就看见她们打人。爹,二姐姐和卢妈妈她们打人都很起劲很开心的,打人真的很好玩,你要不要也试试?”
萧恪这会儿实在没闲心哄这个痴傻女儿,看着萧醉身上的青肿血迹,脸上的抓痕和乱了的头发,心中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眼神变得阴沉下来,萧恪的目光近乎能杀人。
可萧文翠完全不顾萧恪的心思,仍旧气恼的哭道:“爹!是萧醉偷了我的簪花在先,你要为我做主啊!”
萧醉坦荡的回道:“二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偷窃之事,我断不会做。说我行窃你,二小姐可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就是、就是……”就是什么,萧文翠一时语结,好半天才喝道:“昨天进我房里的只有长姐、我贴身侍婢、卢妈妈和你。她们三个不可能偷我的簪花,所以就是你偷的!”
“二小姐,萧醉对天发誓,绝没有行窃。”
“贱人,你还抵赖!”
“都别吵了!”萧恪忍无可忍,这一声吼,音量极大,震得萧瑟瑟的耳朵都有些疼。
她皱了皱眉,啜泣着退出萧恪的怀抱,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的拉了拉萧恪的常服袖口,懦弱的喃喃:“爹不生气,爹不生气……”
萧恪看了眼萧瑟瑟,悲从中来。塘城萧氏的嫡女,怎么就是一个傻子呢?只盼望婚期早点定下来,把她嫁了吧。想来瑾王是不可能宠爱她了,能荣养着也罢,好歹萧氏还是皇亲国戚。
视线再度扫过萧文翠、两个婆子、卢妈妈,萧恪的眼底映寒如冰。
他冷声道:“文翠你纵仆殴打萧府的小姐,可知道错了?”
“我没错!”萧文翠吼道:“我是为了让萧醉那贱人认罪,再说我也被萧瑟瑟打了,爹你怎么不怪罪那傻子!”
听萧文翠一口一个“贱人、傻子”,直将萧恪气得七窍生烟。
“萧文翠,你知道瑟瑟是傻子,你还跟她一般见识个什么,传出去成何体统!我萧家的脸都被你这没教养的女儿给丢尽了!”
“爹!”
“回你的芙蓉院去。”萧恪打断萧文翠的话,“给我面壁思过,三日之内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爹……”萧文翠嚎啕大哭。
“还有你们三个恶奴。”萧恪将视线扫到卢妈妈三人身上,“扣三个月月钱,暂时留用萧府。”
“谢、谢老爷开恩。”三个婆子只能狠狠的磕头谢恩。
萧文翠嚎啕:“可是爹,我的簪花真是被萧醉那贱人偷的!为什么你只惩罚我,却护着那个贱人还有那个傻子?”
“你闭嘴!”
萧恪被萧文翠这毫无德仪的言辞极端触怒,对左右仆从说道:“还不把二小姐送回芙蓉院去?看来面壁三日还是少了,改面壁七日,不准出来!”
“爹,你偏心,你怎能向着那个傻子跟那个贱人!”
“送走!”萧恪拂袖,心中怒火燎原。
“我不走,我不走!”萧文翠在几个仆从的钳制下,依旧在疯癫的挣扎。
这般毫无仪态的模样,萧瑟瑟看了,脸上痴傻的神情没有变化一丝,唯在心底无声的冷哼。
她早就算准了萧恪会维护她,抛却父女情义不谈,单单是她即将成为瑾王妃这一条,就够萧恪想明白该怎么做了。
可叹萧文翠如此肤浅,连这都想不到,还在一个劲的往枪口上撞。
纵仆殴打妹妹在先,现在挨了打、受了惩罚,萧文翠是咎由自取。
萧瑟瑟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微翘,自己竟然也有动手打人的一天啊。既然是顶着这傻子的身份,当然要选择直接动手了。因为,官宦人家是不会跟一个傻子一般见识的。
静静望着萧文翠敌那些仆从不过,被拖走了,远远的还在骂着“贱人、傻子”这等不堪入耳的词眼,萧瑟瑟痴痴问道:“爹,我有好多好多的簪花,我去给二姐姐送上一支吧。”
“事情到此为止,你回秋瑟院去。”萧恪说道:“这段时间你也安分点,等着做你的瑾王妃,别再调皮捣蛋。”
萧瑟瑟露出一脸费解的表情。
萧恪无奈,想着自己的话估计萧瑟瑟也听不明白,索性扭脸对绿意呵斥:“将三小姐看好了,再惹事端,唯你是问。”
“是,绿意知道了。”绿意福了福身,却偷着吐了吐舌头。
萧恪心情不愉,想着书房还有公文没有批阅,转身回书房去了。临走前不冷不热的看了萧醉一眼,半句慰问的话也不曾说。
萧瑟瑟唤道:“可是我真的有很多簪花啊,就拿一个给二姐姐吧。”
萧恪道:“不需要你再操心这事,文翠粗心大意,簪花多半是她自己弄丢的,过段时间就会找到。”
渐渐的,萧恪的身影消失在秋日开得正好的菊花丛后,看不真切了。萧瑟瑟却垂首敛眸,暗暗摇头。
不管萧文翠的簪花到底被弄到哪里去了,事情都绝不会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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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酸□□
眼下卢妈妈等三个婆子也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退走,这片栽种菊花的小阆苑里,只剩下萧瑟瑟和萧醉领着各自的贴身丫鬟。
由始至终,萧醉都是清正凌寒,简单的绸布梅花纹纱裙和发髻上孤零零的玉笄即便是脏乱染着血污,仍掩盖不住她由内而外的风华气度。
尤其是纹纱裙上妆刺的三枝梅花,最是红艳傲雪,令萧瑟瑟不着意盯着看了有半晌,才说道:“三姐姐,现在还这么早,我们都回去睡回笼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