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又想起什么事:“慕云哥,需要监控录像吗?”
这话像是突然点醒了电话那头的周慕云。
煦洲养老社区三期跟freddy家具的加工厂只有一河之隔,还未正式投入使用,但监控肯定已经完善。
排污系统如果存在被非法干预的情况,在管理出现纰漏时再乘虚而入,一个得是熟悉freddy运作的人,另一种就是知道freddy管理存在疏漏的竞争对手。
攻不了陆氏集团这样很难动摇的主心骨,那就旁敲侧击。
“小时序,这件事你可以跟文州说。”
时序沉默一会,随后笑出声:“先处理,我会邀功的。”
说完便挂断电话。
立刻给煦州集团的运营部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安排人将未投入使用的三期进行安排,并且调用煦州集团旗下将近一百多辆的大巴车去接这些村民。
此时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把两个刚睡的中年人给吵醒了。
“怎么了老板?”裴御推开房门,正好就看见时序从走廊尽头快步走出来,穿着整齐,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回国。”时序见裴御被自己吵醒:“正想跟你们说的,我现在得紧急回国一趟,陆文州出事了,他之前的freddy家具被村民举报违规排污,已经出人命了,那些村民闹事提出需要转移,我已经让煦州三期先腾出位置给这些村民,避免过大的交通压力。”
“什么?!”裴御仿佛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陆文州那么谨慎的一个人竟然集团旗下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赔款不说,少不了刑事责任。
不论是否真的存在问题,已经避免不了舆论战了。
甚至这场风波,以陆文州的身价,光是陆氏集团和明珠投行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位置,都会让股市发生大动荡,平时的一句话都能够掀起小风浪,更别说这样的事。
尤其是明珠投行作为立足华尔街的华人投行,本身就让当地的投行虎视眈眈,正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将明珠投行赶回老家华夏。
“所以我现在得回去一趟。”时序注视着裴御,神色认真:“曾经陆文州帮我救了时文集团,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能帮的能做的我都要做。”
因为没有陆文州就没有他现在的成就。
所以这条路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陆文州。
“那走吧。”
另一扇房门打开,只见换好衣服的沈君尧走了出来,他看向时序:“反正你说就是了,我会配合你的。”
“裴哥你留在美国。”时序想到什么:“我想或许会需要你的。”
毕竟他的操盘手也不是虚的,只要有条件,逆风翻拍也不是不行。
裴御了然,点头:“可以,随时联系,那老沈你看着老板吧。”
一个小时后。
凌晨一点的国际航班穿过云霄,将在十四个小时后降落华夏。
。
freddy家具被举报在线监测数据作假的事情早就在网络上发酵开,尽管与八卦新闻的传播率相比传阅性并不算高,但跟陆氏集团,明珠投行,亦或者是瑞星汽车挂上钩的相关企业股票都出现了下跌。
因为freddy家具曾经就是隶属于陆氏集团旗下管理的,现在作为最大的投资人,就算不是陆文州决策失误,也已经影响了舆论。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五人因此中毒身亡的重大安全事故已经有警方介入,freddy涉事人员已经被抓获,这个事件在商界掀起大动荡。
但也是在事件发酵的同时,陆氏集团的作法并没有受到重大的批评,反而成了另一个议论的点。
将近四千人的村民转移,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全部安全转移至距离几公里近的煦州养老社区,所有的物资已经人文关怀在事件未查清前全部落实到位,以及水污染问题导致村民田地受损的所有损失积极配合。
以及受害者家属的诉求,尽可能的安抚到位。
甚至在事件发生过后没几个小时,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陆文州亲自到医院对受害家属进行安抚,带着律师,向家属承诺按照所有程序走,给予所有赔偿包括精神赔偿。
并郑重作出道歉。
网络上流传的那段郑重道歉的视频,让不少人看了都是心头为之一颤。
视频中,陆文州身穿黑色西服,面容略有些苍白却沉静,金丝眼镜底下满是歉意,向受害者家属们鞠躬道歉的画面。
说实话,这么有影响力的企业家能够在事件发生后,以最快的速度正面去解决受害者的诉求,还作出郑重的道歉,毫无逃避且积极对待的态度,也在舆论战中拉回了一层。
有的自然会说是作秀,也有人说不愧是能屈能伸企业家。
接着也流传出一段村民有序进入煦州养老社区三期的画面视频,与此同时还有一些物资车辆的进入。
由于河道的水污染已经较严重,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让河流生态系统通过自身的净化作用恢复原来的状态,因此暂时转移住所也是需要一段时间。
当晚的短视频平台也传出不少视频。
有村民发出自己在煦州养老社区的公寓环境,除了郁闷自己的田地被污染水侵害,也感慨这件事陆氏集团处理这件事处理得很快,还震惊煦州养老社区竟然那么高级。
【虽然我的田是没了,但我涨见识了,原来养老社区已经那么高级,走廊上全都是机器人,还会敲门给我送吃的,问我要不要讲故事,而且还可以帮我溜我家的土狗。】
【赔偿也有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毫无疑问,陆氏集团这个做法是力挽狂澜,也是稳住企业形象与社会担当最有力的决策。
而这条养老公寓环境的视频在短视频平台上也因此开始疯传,都在说陆氏集团究竟花了多少钱让那么多的村民暂住在煦洲集团旗下的智慧养老社区。
就算有股份也不是这么搞的。
也因此掀起一波讨论,都在说究竟是怎么说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作为煦州集团智慧养老社区的三期项目,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的公寓楼,更没有任何的广告,却意外得到了高关注的曝光,间接的省了一波广告费。
更在这个过程中,涉猎很广的八卦网友又在这里扒到料了。
扒出了煦州集团背后的总裁时序,跟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陆文州的豪门故事。
将煦州集团这个名字都直接给拆开来看了,一个煦,一个洲,和在一个的集团名称,还是养老产业,没有产一个一起到老的故事都实在说不过去。
一时间,该骂的就骂,该挖料的挖料,该产粮的产粮,既有商界讯息,又有八卦信息,什么领域都可以涉猎,这届网友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在案件还没有查清楚之前,网友们只知道最近的瓜真的是又大又圆又香,什么口味的都有,真的是吃都吃不完了。
……
私人病房里,几道略有些焦急的声音不断响起。
“文州,你就不能帮帮恩琪恩逸吗?你就忍心看着你的两个侄子侄女去坐牢吗?就看在哥的面子上,帮我一次可以吗?”
“是啊文州,他们两个就是没有经验,才会一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肯定就是那个安装检测干扰设备的环保公司在搞事情!你快帮帮你哥把两个孩子弄出来吧。”
病床上,靠在床头正在打着吊瓶的男人面无表情,身上的黑衬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换下,俨然就是从受害者那边回来没有多久的状态。
一回来就被家里的这些猪队友围绕着。
“我想说,28岁的人了,还是孩子吗?”陆文州声音淡漠,径直打断他们的话,金丝眼镜底下注视他们的目光毫无波澜:“他们得为他们自己做的事情承担后果。”
三姨太显然着急又愤怒了,富态的脸气得发抖:“陆文州!他们俩是你的亲侄子侄女啊!你现在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进去坐牢吗!!!”
陆文州面色尽管苍白,神态与气势没有半分削弱,仅仅一个眼神便压迫感逼近,他轻笑,眸底神色未改:“对,他们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陆恩逸陆恩琪的父亲是陆文州的大哥,此时已经着急得不能再着急,直接对陆文州用粤语是破口大骂:“陆文州,你就是这样当叔叔的是吗,叫你带带他们俩,不是让你把他们俩带成这样的地步的!如果不是你恩琪恩琪会进去?!就是你没有带好!!”
几乎是无理取闹的撒泼。
陆文州云淡风轻,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这家人的疯癫,毕竟从小这种事没少看,他往后靠在靠枕,缓解着胸口发闷的情况,淡淡道:“是你们求我让陆恩琪陆恩琪进陆氏集团,但他们俩没有达到我的要求,只能送他们去freddy,但我没想到他们连最小的freddy都做不好,不论是自己这次的疏漏也好,还是被人利用也好,他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但他们俩是你的侄子侄女啊!你不帮他们谁还可以帮他们!”
三姨太听到陆文州这么说显然是又气又说不动陆文州,现在谁说得动陆文州,这人掌管着陆氏集团,他们所有的钱都来自这里,又不敢太惹他,可是又恼火。
陆文州见这两人还在这里碍眼,本来就不舒服,想清静,便闭上眼,最后说了句:“他们已经28岁,不是两岁,也不是八岁,时序今年才多大就开始帮我们擦屁股,你们不觉得丢脸,我都觉得丢脸。”
他从没想过竟然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不是觉得低头道歉丢脸,低头道歉并不丢脸,他觉得丢脸的是明明不应该犯的错,却犯错了。
而且还被时序知道了,甚至还是时序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了一个不是单纯用钱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在最快速,在最短的距离解决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为陆氏集团争取到了非常有利的时间,这是非常关键的节点。
“文州,你——”
“出去。”陆文州说。
这两个字已经包含了不想理会的冷漠情绪。
男人从小养成的习惯连个‘滚’字这样粗俗的字眼都在这样愤怒之下,最终隐忍克制说出两个字‘出去’。
过了会,敢怒不敢言呼吸粗重落下,脚步声渐远,房门‘嘭’的关上,像是在朝着病房里的人发泄着什么。
病房安静了片刻,很快,房门被推开。
陆文州闭眼靠着休息,听到动静也没睁眼,只是再淡淡说了一遍:“出去。”
不过他却捕捉到了很熟悉的呼吸频率,是细微的呼吸微乱。
他缓缓睁开眼,顷刻间,映入眼帘的是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看向他时眼眶湿润的青年。一瞬间,那颗自以为坚毅铜墙铁壁的心脏陷下一处柔软。
这个小家伙,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关卡帮陆氏集团挡住了最致命的一击。
是他最意想不到的。
也是这一下,让他似乎重新明白了自己当初放手的意义,不是因为失望,不完全是觉得委屈,也不是疑惑时序明明爱自己却不愿意留下。
而是为了遇见一个可以跟自己并肩同行,更好的时序。
他清楚时序的野心,这才是他当初放手的意义。
“你怎么来了。”
时序站在门口,在推开门时,在看见陆文州的状态跟脸色时,彻底绷不住了。
脸色是他从没见过的苍白,兴许是心情郁结眉头紧锁,整个人散发着极度不悦的低气压,手背上还打着针,这距离周慕云跟他说的情况已经间隔了十几个小时,又打针了。
这男人明明那么强大的,明明在他心里是坚不可摧的,原来也会有倒下的时候。
现在是不是又难受了。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陆文州在他生病的时候总是那么严厉批评他。
因为真的……
很难受,那种说不出的感同身受,想替他承受。
他紧紧的握住门框边缘,手指节因为用力而逐渐泛白,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眼眶彻底红了,声音想喉间挤出声音,但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因为声线实在是难受得太紧。
四目相对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