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如今长江三峡还很险要,有了火药,回头想办法去把三峡口叫什么堆的大石头给炸掉,为了航道安全,这种奇观不能存在!
他赞扬了二人为家乡请命的愿望,同时也表示愿意让二人前去巴蜀,广招富户,他要公开招标。
“公开招标?”何栗等人十分不解。
赵士程只是微微一笑,给他们讲解起了工业的好处。
工业有什么好处呢,当然是可以提高生产力了,人不能只在农业上打转,五谷之外,应该有些其它的追求,比如穿暖,比如住好,这就是小康。
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夔州路,这四川之路既是天府之国,当然要承担起天府之国的重任来,既要温饱,又要小康,还要提供税赋。
但现在,朝廷的问题是国库空虚,我这里有一个计划,想要四川路的富户们相助,你们知道入股吧?
二人当然知道,由赵士程在泽园开创的入股之法如今已经风行大宋商路,成为大宋的一种契文,他们既然是为官之辈,当然不会陌生。
“殿下,您的意思是,想让川中世族入股……”何栗立刻反应过来,不由面露喜色,“这何需招股,只要您愿意让我前去,必然能为您筹集钱款,想来蜀中大户也是愿意的。”
何止是愿意啊,赵士程各种商业工坊日进斗金,早就让无数人垂涎欲滴了,如果不是他身份太高,早就被朝廷瓜分,连工人都不会剩下一个。
谁不想要那种一次纺二十个纱的织机啊,谁不想做剔透的玻璃啊,谁不想要可治百病的神药呢,还有那高炉――四川的铁多到用来铸钱啊。
“光愿意可不行,”赵士程微微一笑,“还得要――诚意。”
何栗二人神情疑惑,但不知为何,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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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太子殿下在朝中透露口风:如今密州工坊,供应北方;太原新城,供应西北;江南工坊虽是初创,但也能供应海外。可自巴蜀往东,至两江两湖之地,却没有工坊供应,应在西南中南择一便利之地,建一座新城,以利国民才是。
只不过,如今国库空虚,这新城,怕是选一地百姓富家,自筹钱款来建,自负盈亏才是……
这个口风一出,整个大宋官场都震动了。
如今可不是先前,殿下手中财富多到让人咋舌,远的不说,如今玻璃窗、玻璃灯这两物,就已经引得无数人追捧,尤其是玻璃灯罩,让烛火光芒稳定,与煤油灯真的是天作之合,有钱人家几乎已经完全淘汰了灯盏。
至于肥皂、羊毛、炭炉这些小物,早就完全融入了生活,让大家大户们都心甘情愿,掏钱排队去买。
更不用说闻名天下,带着大宋宗室致富的泽园了。
就是靠着泽园,就算如今皇帝带头缩减宗室用度,也没什么人反对――宗室的收入是要成年男丁托底的,除了俸禄外,还有单独“公使钱”,那才是收入的大头,因为成年男丁都去了北方,朝廷的在这块的开支少了近数百万贯。
不过,在有泽园托底的情况下,孤儿寡母们日子过得依旧逍遥,没受影响不说,反而因为花钱男人们不在,过得更富足了些。
这种情况下,消息迅速传到各地,一时间,折子如水一样涌到了赵士程面前,都是各地知府想要新城落在自己治下。
赵士程对于这些奏书那是一个也没看。
他直截了当的让新手下发布了消息,自己会在五月底组织一个“展览盛会”,邀请各地商人参加,各地有信心的州府可以推举三五人来参加盛会,他会在其中挑选条件适宜者,入选其中。
什么条件?
这个时候,两个年轻官员就开始报工业园区需要的条件了,需要地盘,需要钱,需要人……
一时间,天下震动。
大宋重商,这消息立刻像瘟疫一般散播,引得无数人疯狂。
四川路、荆湖路、江南西路、甚至两广路和福建路也加入其中,各地世家纷纷碰头接尾,商量能拿出多少钱来投这个大项目,还有人中宫皇后、泽园姚夫人、信王赵士从(他的爵位提升了)与其夫人等等的门路。
张叔夜和几个新进讲义司的小年轻更是一个没逃过,不但被踏破门槛,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东宫那讲义司的小院子里蜗居,不敢出门,更不敢上街。
四川路内也不是一团和气,成都府路自认是四大川路之首,又有岷江之水,蜀地之盐,必是当仁不让;利州路觉得自己扼守汉中险要,交通便利,能争一争;梓州路觉得自己独拥嘉陵江涪江中江,水运发达,可以一试;夔州路觉得自己扼守川东,也是交通要地,必然要争。
荆湖路虽然还是开发状态,也不愿意示弱……
一时间,朝廷内外风起云涌,大家盘点自家能动用的财产和田地,选出家中最出色的子弟,带着盘缠和责任,急速奔赴东京城去。
这可是未来之争,做为商人,他们大多都有眼界,这一步慢了,不知有多少大商小户,便要从此衰落下去了。
大争之世,不能有一点怠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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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士程很快便从一封封地收到各地标书。
书很厚,虽然不是很规矩,但大多都记载了他们能动用的良田和财产、人口,别的不说,光是这主动送来的信息摸底,就让这次盛会物超所值了。
平时你这些世家大户盘点申报财产,他们能把大象盘成老鼠,桑田盘成东海,就算给他们一个地球,他们也有盘成篮球的本事,哪会如此主动交代,生怕不带他们玩。
有了这些资料,推算他们真实的财产,就要准确许多了。
先不急,等他们盘点碰头得差不多了,求着上门,才到他出场的时候。
且看大宋百年积累的财富,能不能让他实现第一波工业潮吧。
第214章 萌芽
虽然在华夏的历史上, 大宋因为武德常常被拉踩,但在他所处的世界里,欧洲正处在黑暗的中世纪, 阿拉伯的帝国在兴起之后也因为分裂而陷入衰落, 而在东方, 大宋以他的文教与富有,享誉于世。
他有着上下数千年里最雅致的审美,有着最自由的商业氛围,农业上, 占城稻的推广让粮食问题得到极大缓解, 五大窑瓷器让无数后世者追捧, 他更是世界上最大香料和奢侈品消费国,有着最好的市场。
在东京城、成都府、杭州府, 这三大城市, 基本都让土地和人脱离关系, 如果当时有一套科学体系, 那么, 进入工业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士程是真没想到, 他这些年的布局里,机器的发展十分缓慢,但化工行业的发展, 却快到其它行业跟不上的地步。
今天, 他准备去看看已经全部迁移完毕的神霄学院。
对, 这学校已经在他亲笔提名下, 从学校升为学院了。
不过, 他是太子, 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过去了, 而是要派人去禁掉里边的一切刀兵棍棒,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免得来个荆轲之类的人物,毕竟学校里可没有能让他绕的大柱子。
如今摩尼教残余将他加入了暗杀名单,加上他上前神操作伤害那么多人,如今安全问题已经不能忽视了。
至于由此而生的大扫除、大清理、摆拍之类的,自然也逃不掉了。
……
“你怎么在看热力学?”赵士程视察自己最重要的学校时,发现校长居然抱着一本不属于他的专业书认真阅读,一时疑惑。
这本热力学他当然不陌生,因为是他亲手写的,只是内容十分基础,大概就是几个定律和化学能、热能、机械能之间的转换,但当年热力学公式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了,所以,这本书非常薄,看的人也不多。
林灵素看到徒弟前来,放下书本,笑道:“这不是没事做了么,你说有些东西,需要密封、高压的大铁锅才能做,可炸了好几次锅,都失败了,我这便来看看其它书本,找找问题。”
“那是要转炉钢才能做得到的东西,普通的高炉钢达不到那样的强度。”赵士程走到他身边,拿起那本书,不由地微笑道,“你还在折腾炼丹呢?”
他能记得的一些药物,差不多都已经做出来了,更复杂便无能为力,科技水平达不到,什么都是徒劳,但他没想到,林灵素居然比他还要沉迷。
“这可不是炼丹,这是科学!”林灵素断然道,“你不可以将这科学之道,写成神灵之道。”
赵士程不由得有些惊讶:“师父啊,你自己便是神霄派之主,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准备卸任教主之位,”林灵素正要和他说起这事,他认真道,“教中的弟子不应该再以炼丹之术学习这化学之道,应该单独建立学校,编写典籍。徒、太子殿下,老道认为,这学校之道,应改改了。”
赵士程有些惊讶,便扯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哦,你仔细说我听听。”
林灵素摸了摸胡须,认真思考了数息,才道:“殿下明鉴,老道在您教导下,学习这造化之术,已有十余年,直至近些年,豁然发现,先人炼丹,不过是盲人摸象,管中窥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指出的道路,才让我知晓真理,才知道简单‘燃烧’、‘溶解’之中,会有如此多的大道本质。”
“我虽有数十年炼丹经验,但却也是靠了你教的‘理’才造出无数世所未见之物,才明白这‘理’之重要,若无此理,那炼丹也好,医药也罢,都是碰着运气来做,”林灵素感慨道,“我道家千年来,以阴阳为基,五德终始于万物,但在你处,才明白,这世间不是由金木水火土五德轮转而成,这世间‘元素’远不止五德。”
赵士程静静地听着,还给老头倒了杯冷掉的茶。
“这理论之说,太重要了,”林灵素摩挲着手上薄薄的一本册子,轻叹道,“老道我在振兴师门上,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但却不能看着这‘理’落入神道之中。若如此,很快会生出‘神’与‘理’孰高孰低之争,这二者,哪个败了,都不是老道我愿意见到之事。”
他是一派之主,遇到过无数的教义之争,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你可知,若将‘化’之理拆解而出,你的神霄教便在三教之中,无法碾压了。”赵士程温和地问他。
林灵素看着面前清俊无比的尊贵少年,突然小声问道:“若是老道去了,你会将这门学派从神霄道中拆解出来么?”
赵士程轻咳一声:“当然不会,我最多扶持一些其它的化学组织,你的还是你的。”
林灵素又问道:“那,若我那教派行打压他派之事,你会轻拿轻放么?”
赵士程眼眸微睁,惊讶道:“老林啊,你是喝多了吧?”
“我就知晓,”林灵素长叹道,“人走茶凉――”
“不用人走,你要是现在改打压其它学派,一样会凉!”赵士程笃定道,不过他也明白林灵素的意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不指望大宋能维持两百年,你要求就别那么高了,可否?”
林灵素有些怨念道:“我就知道,你这虎头,有事便是师父,无事便是老林,唉,我自己来,免得你来动手。”
当年他就知道,这船好上不好下。
赵士程感慨拍了拍林灵素的肩膀:“老林既然你这么自觉,我也不能小气,想想看,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趁这人没走茶没凉,你早点办了。”
林灵素摸了摸胡须,道:“你别说,还真有。”
于是两人一番耳语,最后都很满意,林灵素还把太子殿下送出了自己的化院门口。
……
赵士程又在护卫的陪同下,去看了隔壁的医院。
在他当太子之后,密州的大医院的主力便搬迁到这里。汴京的医疗典籍极多,原本太医院的那些高人最近都沉迷于此地,加上终于化院做出了医用酒精与苯酚,大大降低了手术死亡率,外科派终于在内科的铁拳之下活了下来。
只是今天显然是没有手术的,毕竟刀具不能带进来,于是赵士程便看到一堂人体结构课。
但这堂课的口味过于重了……居然是在讲解一只带着肩膀的手。
赵士程一时头皮发麻。
而且……
“张泽端,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修边幅的画师从画板边起身,向太子行礼后,便献宝一样将自己的画纸送到赵士程面前,热情道:“太子殿下,先前在密州,陈大夫希望草民帮助画一张脏腑图,用来教导学生。我无意之中,发现这人体结构的奥妙,便极为喜欢,每次解剖,都不错过,您看这张……”
他指着其中的阴影关系,激动道:“我不但画出了你说的‘体积感’,还在您说的‘透视’上大有收获,如今,不但我要画这些结构,画院弟子们,都得练习这基础……”
赵士程瞬间头皮发麻,惊道:“什么,你去画人体解剖图了,那你的清明上河图、额,东京之图怎么办啊?”
张泽端不以为然道:“这人体奥秘,草民都未来参透,哪能轻易动笔画出这东京城之繁华,您放心,等我画技更进一步,必然为您画一幅不输给《千里江山图》的画作。”
“不行啊,你这、这,”赵士程麻了,“可那样的画,就不是清明上河图了啊。而且你这样画下去,那是不是要画血管、画鸡蛋、你是张泽端又不是达芬奇!”
“达芬奇是何人?”张泽端好奇问。
赵士程一时无言以对,沉默数息,才终于道:“算了,你高兴就好,但是,一定要记得画一张东京全景图啊,就算画了人体,以前的手艺也不能丢啊……”
张泽端点头,表示虽然您要的画我还没有动笔,但这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不会忘记的,下次一定画出来。
赵士程按着额头,又去视察了医院远处的器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