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谷粒身后还有个言亦初,要不是他的金主让他想办法激怒谷粒,他也不用费这个劲。
只是肖扬也奇怪,谷粒什么地方招惹到了他的金主,两人看起来并没有半点交集,只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
今天早晨的a组戏恰好是拍谷粒饰演的小宫女得到皇帝宠幸后被升为答应,日头渐毒辣,谷粒不仅要裹着厚重的华服,还要在烧着银炭的房间里面手捧火炉,皇帝从外面进来,房间的门被打开,总算是带来一缕微风。
谷粒感觉自己不被热死,也要被一丝不苟紧扣在脖子上的珍珠扣勒死。
这是谷粒饰演的柳宫女人生中重要的一刻,从这一刻开始,她的身份从一名汉军旗罪臣之女变成了皇帝眷宠的答应。
虽然只是宫中除了宫女子之外最低的位分,却是她传奇一生的开始,据说此女后来常侍君侧,无人能出其左右。
此刻,柳宫女只是小心翼翼,害怕踏错一步的芊芊弱质,罪臣之女和浣衣局的经历,给她带来的是巨大的心理压力,但是她能够吸引皇帝,却不仅仅是怯懦和堪怜能够引起君王的怜惜。
必然有她独特的地方。
而这种特质是什么,要怎么把握?这就是谷粒需要琢磨的地方。
皇帝走过来的时候,她应该是什么表情,高兴?感激?不安?面对镜头她应该低头?垂目?侧头,还是微微抬头露出期盼的神情?
她还是一个青葱少女的年纪,但是从小的不如意,在皇权之下战战兢兢求生,浣衣局困苦的几年生活,给它带来的是什么?她是天真烂漫的吗?显然不全然是。她是苦大愁深的吗?显然不可能。
连导演都没有想到,他选的这个新人演员,这么有天分。
没错,就是天分,有的人眼睛是灵活有灵性的,而有的人在镜头前显得眼神呆滞,都听过梅兰芳盯着鸽子连眼神的故事,若是一名演员能在眼神上修炼的有大师的一分半分,那真的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导演非常欣赏谷粒的眼神,清澈,但却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带来了更多的深层次的情绪。
君王一步步走近,带着上位者对一朵不怎么名贵的花朵的欣赏,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尝遍山珍,也要来尝尝野味。
就在君王抓住柳答应的手,与她对视的时候,一道光线刺进男主演的眼里,他没有防备顿时反射性地皱眉闭眼,导演一拍大腿,功亏一篑。
这时候有人说道:“谁这么缺德,在这儿扔了一面镜子。”
谷粒的目光转向那面破坏自己演戏的镜子,心里凉凉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肖扬纳闷,她怎么没跳起来找自己算账?时隔这么久不见,谷粒似乎变化很大。
换作以前,她心里藏不住事,早该跳起来跟他拼命了。
镜子这么巧,就落在片场,还正巧还能刺到男演员的眼睛,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谷粒以前和肖扬经常玩的游戏就是拿可以反光的东西在墙上射出金色的光影。
谷粒主动和导演说:“没事,我们再来一遍。”
她耐心极好,再演一遍,表现居然比上一条还要到位,男演员虽然也不是一线,但比起她还是多许多经验,跟她对戏,没想到两人默契十足,激出了双方最佳的状态。
刘称心看了,心里觉得,这一定会是一出非常好看的戏,不仅是人好看。在光线下,肌肤洁白无瑕的谷粒真好看,就像是沐浴着一层薄光,男主演也真好看,天子之气,不怒而威,两人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
戏更好看,情节上编剧撒气糖来不要命,虐起来要人命,刘称心在片场看了都觉得她需要速效救心丸。
下了戏,谷粒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晚饭的时候,她想起白天的事还愤愤不平,“片场好好的怎么会有镜子,肯定是有人搞鬼。”
罪魁祸首是谁不言而喻。
“你想到办法给他点教训了吗?”
谷粒玩着手里的花钿,笑了一下,“你说找人打他一顿怎么样?”
“这么粗暴简单?”刘称心愣住,她看谷粒一脸后宫佳丽,手段高明的笑容,总觉得不止如此。
第四十二章
谷粒当然可以找人打肖扬一顿,但这么做虽然可操作性很高,但是暴露的风险也大,但是要说让谷粒找到肖扬的弱点,这还要怪肖扬自己把把柄送到谷粒手里。
谷粒在琢磨肖扬的事,肖扬也在算计谷粒,但真正麻烦的人却不是他。
肖扬在度假酒店的房间里被他的金主训孙子一样骂了个狗血淋头,周冬晴所在的酒店是这里最好的位置,窗外风景开阔,套房古色古香,此刻她穿了一身漂亮的旗袍,坐在小沙发上看着一头冷汗的肖扬面无表情,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
“你以前跟我提到谷粒的时候可是咬牙切齿,说她对不起你,你时时刻刻就想着让她把欠你的百倍奉还,怎么一见面就怜香惜玉,准备就这么滚回家?”
肖扬无奈,在地上打了滚做了一个滚的动作,还学小狗汪汪叫了两声“汪汪”,终于把周冬晴逗笑。
肖扬心里一直嫉恨谷粒,明明去年谷粒还是个一文不值的无名小卒,但是贴上言亦初就像是青云直上,他和谷粒较劲,也有想要狐假虎威,给她一点颜色的意思。但是这次再见,总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抓不住谷粒的七寸。
他第一次遇到周冬晴的时候是在圈子里的一个牌局上,话说回来,他其实根本没有资格上牌桌,但是正巧带他来涨见识的人恰好有事离桌,他就临时顶上,来了两圈。也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大概是聊到言亦初,话题就顺带拐到了谷粒身上,周冬晴随口说了一句,谷粒算什么东西。
说别的肖扬可能插不上话,但是聊谷粒他熟啊。他心里头憋着气,殷可人对他来说是煮熟的鸭子,被言亦初和谷粒一搀和,殷可人名声臭了不说,在大城市站不住脚,回了老家,但是连累他也没了靠山。当初殷可人和高层的情~色交易被人曝出来,肖扬看得清楚,百分百跟谷粒脱不开关系。
于是肖扬看着眼色,见周冬晴她们越听越开心,把谷粒蠢笨的形象使劲地往死里贬低。
但是和肖扬利落的嘴皮子相反,在场一起玩的人不是千金也是贵妇,来的数目都不小,肖扬手气一直不好,到最后他不像是来打牌的,倒像是来受虐的。
结束的时候周冬晴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我们也不好欺负新人,今天他的帐就算我的。”
一同来的女人调笑:“我们懂,我们冬姐是心疼小帅哥了。”
临走前,还有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大妈对肖扬笑道:“小帅哥看起来是个有福气的。”
其实肖扬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他没想到周冬晴脾气古怪的要命,只让他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伺候,跟到现在,他连周冬晴的一根手指都没摸过。有一次他悄悄摸上周冬晴的床,女人矫情什么啊,找他不就是为了上床吗,接过没想到就那一次他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打的半个月没下床。
从此他就学乖了,周冬晴让他向懂,他不敢往西。
半个月前,周冬晴问他:“听说你跟谷粒有过节?”
他呵呵一笑,“姐,不瞒您说,圈子里那么点事你还不知道吗,情债,情债。”
“哦。”周冬晴点点头,“那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出出气。”
什么?肖扬一惊。
于是他就塞进了剧组,按照周冬晴的话来说,他怎么做,她都会给他撑腰的,这段时间肖扬的表现让她很满意,这个就算是附带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