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徐友亮边吃边举着信纸看上面的只言片语。
“今晚吃酱猪蹄,味道还不错。”
“天气好热,你记得多喝水。”
“我今天逛街买东西,你在干嘛?”
“想我没?”
……
“你这也叫写信?”徐友亮鄙视,看完还是把两片纸仔细折叠好装进衬衣口袋。
叶青摊摊手表示没辙,心说哪像你啊,一天到晚工作生活事无巨细的都要写,跟工作汇报似得,也不算情书啊?
两人吃完早饭,还是徐友亮洗碗,叶青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一边看一边偷偷观察他。
所有筷子必须大头冲下,摞起来的碗碟花纹都要对齐,装调料的瓶瓶罐罐都要按着高低排序……
典型的洁癖加强迫症!
叶青试过故意弄乱,不出三分钟他马上又重新摆放整齐。
叶青故意不擦地,他进门就先皱眉头,擦完才肯坐下吃饭。
“叶青,你泡在盆里的衣服怎么还不洗?”
第三次问了!
叶青举着报纸干笑:“多泡会儿……”
徐友亮又坐不住了,纠结半天还是忍不住去了洗漱间,稀里哗啦一通洗涮,把她外套洗出来晾好,这才踏实坐下。
叶青偷笑不已。
“新南市不是有个人民公园么?”徐友亮问。
叶青一怔:“是啊,你想去?”
“逛逛吧。”
徐友亮总觉得屋里的花香茶香让人头晕目眩,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女性体香,让他感觉身体里有些东西要喷薄而出,不太自在。
叶青自然不反对,大周末总呆在屋子里也没意思,于是抓起挎包,锁好门跟着徐友亮出去。
所谓的公园不过是一条小河搭了个小桥,上面有个小亭子,就在新南市西边不远。
初夏天气,徐风清爽,柳絮飘得满天,蜜蜂蝴蝶到处飞舞,干干净净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小公园三三两两聚了不少人。
“叶同志,徐同志!”
巧遇郑大春,跟在他后面的是叶向兰。”
“不给我们介绍下?”叶青笑眯眯的歪着头看他。
分房时候听郑大春提起过处了对象是临时工,没想到是叶向兰。
除了春节叶家门口那场闹剧场合见过一面,叶青并没和叶向兰单独接触过,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此时看着两人,一个憨厚老实,一个沉默不语,倒是挺般配的一对。
“这是……是……叶向兰同志。”郑大春支支吾吾,臊的满脸通红,硬是没说出叶向兰是他对象的话。
这也太含蓄了吧?男未婚女未嫁的,逛个小公园还要隔着二米远,跟人介绍叫同志?
“你好向兰,我是叶青,咱们上回在你家门口见过。”叶青又揽过徐友亮胳膊说道:“我对象徐友亮,跟大春见过的。”
叶向兰终于抬起头,飞快打量了徐友亮一眼,然后冲叶青点点头,始终一句话没说。
郑大春也跟被人撞破奸/情似得扭扭捏捏,道了一声别便领着叶向兰离开。
叶青纳闷,看看四周,石头凳上小亭子里到处都是一对对年轻男女,或是低头交谈,或是并肩坐着说笑,这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拘束啊?
徐友亮和叶青并肩各自走着,距离刚好能碰到对方的胳膊。
“食堂遇到的那个女同志是谁啊?你跟她有过节?”徐友亮问。
叶青想了会儿才记起他问的是叶向红,笑着把认亲的闹剧添油加醋讲了遍,连带叶家的各色人等。
徐友亮也觉得好笑:“向红,向兰再加上你这个青……你爹不会是油漆工吧?”
“去!都跟你说了那不是我爹。”叶青嗔道。
徐友亮哈哈大笑:“谁让你认错的?千里迢迢跑过来,早知道就不折腾了,直接留在惠安多好?”
叶青腹诽,我那是为了办户口!留在县城?她可没想过,新南市比惠安县好多啦。
中午在国营饭店吃过饭,两人去看电影。
工会偶尔会发电影票,叶青跟李玉坤看过几回,拉着田婆婆和贾工也去过两回,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不去了。
不过,跟恋人一起去那就另说。
周末的下午场也不少人,年轻男男女女或是大方拉着手,或是扭扭捏捏保持距离,总之,大家来电影院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青也如此,今天播放的这部{地雷战},光是在这里就看过六回了。
售票口徐友亮买了连坐的两张电影票,五分一张总共一毛钱。
电影票交给叶青,徐友亮突然走开,到墙角跟一个农民打扮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再回来时候手里多了包东西。
进到放映室,熄灯后,徐友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叶青。
话梅?叶青扔一颗进嘴,酸溜溜的干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吃到嘴里甜滋滋的。
熟悉的字幕音乐,叶青眯着眼吸溜果子,大银幕上的演职员表她都快背下来了。
熟悉的剧情,旁边徐友亮正危襟坐。
黑暗中,叶青摸索到他的手……
“噗”果核吐他手心。
“讨厌!”黑暗中徐友亮低声嘟囔一句。
下一颗,叶青照样拽过来旁边的手“噗”。
再往后,隔一会儿徐友亮就主动把手伸过来,直到电影正片播完,不多不少,果核刚好攥紧一把。
音乐中散场字幕一行行出现在大银幕,黑暗中已经有人陆续离开。
徐友亮一手攥着果核,另一手自然就抓住叶青的手,护着她往外挤。
黑暗中传来四周窃窃私语。
“别挤别挤。”
“哎呀!谁踩我脚啦!”
“都着急个什么劲儿?再等会儿灯就亮啦。”
叶青闷笑,就是趁亮灯前挤啊?让等会儿的肯定单身!
刚笑完,冷不丁一个跄踉撞到后面紧跟着的厚实胸膛,猛的就被一双熟悉的臂膀抱住。
灯亮了。
“咳咳……”
“咳……”
四周都是干咳声,叶青身上的臂膀也拉开距离。
“小心台阶。”徐友亮提醒。
叶青偷笑。
出了放映厅,外面下午三点的大太阳有些晃人眼。
徐友亮找角落丢掉果核,掏出手绢边擦边抱怨:“就你事多,不吐地上,非要吐我手里。”
叶青嘻嘻:“我愿意!”
徐友亮瞪她:“黏黏糊糊的真讨厌,过来!”
叶青才不怕呢,上前就拉住。
一路拉着手走回家,到门口掏钥匙时候居然松不开了!
“啊!黏上啦!”叶青惊呼。
徐友亮闷笑不已。
晚上在家煮饭,小米粥,三合面馒头,还有徐友亮带过来的黄瓜,叶青炒了个鸡蛋。
吃过饭已经快七点,窗户外面居然还没黑透,白天越来越长。
“叶青,我走了,下周再过来。”徐友亮戴上帽子准备回去。
叶青怔了下:“这周是大礼拜,明天你又不上班?”
“周一有任务,一早就要到局里,明天回去赶不及。”徐友亮也无奈。
叶青知道夜班车转天上午十点多才到省城,再徒步走回县城,一上午也就耽误了。
“哦!”叶青可怜巴巴的应了一声。
徐友亮心有不忍,想多呆一会,但总是心神不定,留在手中的滑腻腻触感,臂膀环抱住的一团柔软……算了,还是走吧。
叶青送到楼下,楼道口依依道别,磨蹭好半天才目送徐友亮离开。
刚要上楼,猛的从上面冲下个人影,要不是叶青闪得快,险些被撞到。
“快拦住她!晓秋!”郑大妈气喘吁吁的追下来。
“怎么了这是?”叶青问。
郑家两兄弟前后脚下来都追了出去。
郑大妈追两步就跑不动道,坐在楼梯上拍腿大哭起来:“媳妇还没进门就要撵我们母女街上住哟!我和老头儿一把老骨头早死早算,我那可怜的闺女可怎么办哟……”
抑扬顿挫的哭声把邻居都吸引了来。
“郑大妈这是咋啦?晓秋出啥事啦?”
“谁要结婚?大春还是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