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因他正低头在瞧被他搂在怀里的人儿,所以高师傅并不能瞧清他的脸。
他的头发只用一只赤金环高高束起,身上的黑衣在灯光下隐隐透出些难辨样式的精致暗纹。他的衣裳和妖气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像是君临天下一般,他抱着瑟瑟发抖的青衣,以一种压倒众生的狂傲姿态踏在一具无头的男妖尸首上。
如此极具宣告的架势,叫高师傅一看便知,这犹如修罗战场的大堂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你是谁?”一眼瞧见对方怀里青衣,不自觉被青衣吸引的高师傅粗声粗气的叫道,“还不快快把青衣放开――”
“呵呵呵――你这个样子,真想叫你那个彪悍的新妇看一看――”像是要隔绝他人的视线一般,那人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掩住怀里的青衣,同时低沉的笑道,“你该庆幸,你的手没有摸到她,否则,我连你一道儿砍了!”
高师傅被对方那霸道凛冽的妖气震得脊背一阵恶寒,他脸上的横肉开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当他看着对方慢慢抬起头来,对着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
“你――你是――”高师傅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不等他叫出对方的名字,冷汗就已湿透他的衣衫。
他已是认出对方的身份了,这个人竟是黑三郎!
“素兮――”黑三郎只是低声叫了素兮的名字,余下的妖怪们就看见原本不知所踪的素兮翩翩然的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她恭敬的对着黑三郎屈膝礼了一礼,没有对方的吩咐,她连头不都敢抬一下。
“将这些垃圾都清理了,该喂牲口的喂牲口,该做夜宵的就拖去后厨让高师傅做成夜宵,务必在我回来前收拾干净了。”
得了命令的素兮忙点头以示清楚了,然后众妖只觉眼前到处都是红色残影在飞来飞去的。
高师傅见状忙不迭爬起来准备遁走,不料他才跑了一步,黑三郎就冷哼一声道:“你再敢跑一步,我就卸了你的腿送去你那婆娘当下酒菜!”
一提起他那不知行踪的婆娘,原本还有些心思浮动的高师傅霎时就觉得皮子一紧,他哈哈干笑两声,再回头时,愣是破了瑶草的影响,对黑三郎怀里的青衣半点都没有惦记了。
“我不跑――不跑!”高师傅涎着脸搓着手,十足狗腿的嘿嘿笑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吩咐吗?你说,我一定招办!”
“去把那只蜈蚣精抓过来。”黑三郎沉声命令道,“然后你再去狐族将那九尾狐请过来,如果对方问起来,你只说‘是履行约定的时候’即可。务必要子时前回来。”
高师傅一听,顿时就拉长了一张脸有些不乐意,那蜈蚣精还好说,狐族却是远了些,若没九尾狐的请柬,来回跑一趟,非要累断腿不可。
黑三郎既已命令完毕,也不管高师傅纠结或者磨蹭,只是一心顾着自己怀里这个吓得直哆嗦的人儿。在众妖或畏惧或好奇的目光中,他微微俯身将青衣打横抱起。
青衣早已经吓坏了,虽然此时她正缩在面前这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但是她的身体依然在抖个不停。冷不丁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了,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忙揪紧了对方的衣裳。
视野里是一片黑暗。
惶惶不安中,她听见对方轻声安慰道:“别怕――”
青衣知道方才就是这个人救了她,虽然她觉得自己与对方此前应当是从未见过的,但不知怎么,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的恐惧就如同冰雪一般慢慢融化了。
他的气息,闻起来好熟悉。
他抱着她开始往二楼走去,木制的楼梯在他的脚步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听见他的心以一种狂烈的速度跳动着,如同害怕和愤怒时的频率一般,在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然后她感觉到对方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手,将她放下来了。
双脚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她膝下无力,霎时就要往地下滑去。亏得对方用力揽住了她的腰,她这才没有跌倒。
感受到对方那温热的气息直扑向她的脸庞,她怯生生的抖了抖长长的睫毛,然后缓缓睁开她那双沁出泪花的迷茫眼睛,就那么神情恍惚的扬起脸去看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头顶是纵横交错的房梁,每根房梁上都错落有致的点了一排花灯,房间里像是充盈了温暖的春风,花灯迎风微动,连带着它们投射出的柔和灯光也随之缓缓摇摆。
那人微微低下来头来,背着光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青衣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睛,完全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模样。
“我说了会很快就回来的……”青衣听见他低哑着嗓音如此说道,“不曾想还是有些晚了……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再发生了!”
“你是――谁?”青衣望着对方那形状优美的下巴,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眸在花灯的照耀下,散发出无数晶莹闪烁的细碎星光。
不管是她那微微嘟起的红唇,还是她那甜腻的呼吸,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更遑论她犹带着惊魂不定的颤抖,就那么娇弱无助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黑三郎的心又开始阵阵发痒起来,那种微微颤动的东西似乎在慢慢发酵膨胀。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在慢慢的变得不受控制,不管是刚开始害怕中的青衣,还是现在这样如同诱惑自己一般仰着微泣脸庞靠在他怀里的青衣,都在无意中削弱他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他的心就像是只顽皮的小兔子一样在那里不停的跳啊跳,他真的好想轻薄她一下!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青衣看见那人好似有些不满的鼓了鼓脸颊,静默半响后,他又坏心眼的翘起了嘴角,轻笑道,“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好了!”
“什么?”青衣迷茫的睁大眼睛,不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亮的灯光将青衣那张略有些苍白的清丽脸庞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被蛊惑的他慢慢的,慢慢的低下头,在青衣那微微扩散开来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略带羞涩的脸渐渐的放大。
然后青衣的眼睛突然一下子睁大,紧跟着迸发出绚烂的光彩。
嘴唇上满是柔软而又温热的触感,如同触电一般,一阵叫人面红心跳的酥麻一下子从唇齿交接的地方扩散开来。从未体会过这种奇怪感觉的青衣顿时颤抖着嘤咛一声,就那样彻底瘫软在黑三郎的怀里。
黑三郎将青衣紧紧的搂在怀里,就那样温和而坚定继续压迫着她。当青衣放弃挣扎的叹息之时,他便得寸进尺的用他那软软的舌尖去碰触她同样柔软的舌尖。
在试探性的唇舌交接后,他立即被那种难以言说的美妙感觉完全俘虏了。为了索取更多的欢愉,他开始强势的勾着青衣的舌头开始嬉戏,每当青衣闪躲之时,他都会惩罚似的吸允住她的舌尖不放,直到她呜呜的求饶方才做罢。
难以克制的收紧搂在青衣腰间的手臂,黑三郎着迷地将怀里那个已经开始有些呼吸困难,并开始不断挣扎的可人儿用力揉进自己的胸膛。
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越是索取,他就越是不满足。顺着那些流淌而出的津液,他胡乱地亲吻着青衣的嘴角和脖颈。两个人灼热的呼吸早已交织在一起了,看着青衣那嫣红发烫的脸颊,以及那双失神的眼睛,他越发觉得自己血脉贲张,简直有些欲罢不能。
被迫一直仰头承受亲吻的青衣难耐的扭动几下身子,但他搂的是那么的紧,别说挣扎,便是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终于,无法承受更多的她只能无力的轻轻抽泣起来。
听见青衣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在那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他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的喘息越发急促起来,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黑三郎微微放松手臂,并慢慢抬起头来。
得到解放的青衣缓缓睁开了她盛满眼泪和不知所措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抖,一如他随之颤动不已的心尖。
“想起来了吗?”黑三郎的声音低沉而黯哑,他认真又热切的看着青衣,似乎只要青衣敢说个不字,他就会马上低头拖她进入下一个奇妙又可怕的轮回。
“……是你!”骨软体酥的青衣的感知犹有些飘忽,这样羞人的场景叫她一下子就想起那个轻薄过她的神秘撑伞人来。
见青衣终于想起来了,黑三郎不自觉便露出个满意的笑脸来。
头顶的花灯在暖风下微微晃动,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青衣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竟然也有一对可爱的酒窝!
“你――”像是想到了什么古怪又可怕的事情一般,她揪紧了黑三郎的衣襟,颇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我当然可以这样!”黑三郎以为青衣在讨厌他方才的亲吻,于是他不满的掐住青衣的下巴脱口而出道,“你是我的新妇,我想轻薄就可以轻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会一直轻薄到你喜欢为止!所以不许你讨厌我!”
“……你――”青衣闻言又是一愣,她欲言又止的盯着黑三郎那张俊秀的玉面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黑三郎。
就在黑三郎以为青衣已经屈服了时候,青衣忽然就对他嫣然一笑。
黑三郎从未见过青衣如此妩媚又勾人的笑容,咋一眼瞧见这样的青衣,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一般,青衣悄悄将手按在黑三郎的心口上,然后半是试探半是肯定的问道:“三郎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第4章 .2发丨表
“我本来――就是这个模样的!”黑三郎傲慢的抬起下巴,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看着青衣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做什么这么惊讶的样子?”
青衣被黑三郎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的牙痒痒。要说她为什么这么惊讶?自然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情啊!冷不丁就那么冒出来拐了她拜天地,然后还轻薄了她!最后更是连脸都没露一下,就那么跑了!
最最可恨的是,他后来又变回少年郎的模样过来接她,至始至终都只字未提!
“那么说,那日在狐族的大礼上压着我的行礼的人也是你喽?”青衣强忍住怒气继续道,“你都不曾告诉我,如何能知道那个人是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不说的?”
“什――什么――”如同被抓住了小尾巴一般,黑三郎略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不敢去看青衣的眼睛,“才不是我故意没告诉你的,是你自己太笨了没有发现……”
觉察到黑三郎的心跳变得急促而混乱,青衣下意识就眯了下眼睛,就那么一脸质疑的盯着黑三郎的眼睛不放。
黑三郎甚是别扭的四处乱瞟几下,就不肯与青衣四目相对,显然就是心中有鬼,生怕双目对视时暴露了。
青衣默默的看了黑三郎好一会儿,待发现黑三郎那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几丝不符其往日形象的心虚神色时,她忽然心神一荡,在回神时,却是完全褪去了害怕,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在心中默默的将黑三郎往日里的言行举止都细细揣摩一番之后,仗着服了能俘虏人心的瑶草,心有成算的她伸手勾住了黑三郎的脖子,用一种让她自己听着都直起鸡皮疙瘩的娇滴滴的声音嗔道:“你又嫌弃我!你总是欺负我,真是太讨厌了――”
“才没有――”听到青衣娇嗔的抱怨,黑三郎连忙回头反驳道,“我才没有欺负你!”
“你就有!”青衣登时翻脸,开始将往日黑三郎欺负自己的幼稚行径一件件的抖落出来,“你总是动不动就恐吓我要把我吃掉!还老是拽我的头发!有时候明明没有什么原因,你突然就甩脸子怒气冲冲的凶我――”
听着青衣在那里不停的抱怨自己,黑三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青衣对他平日里的那些举动竟是那么气愤么?
“我只是就那么随口一说而已。”黑三郎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仍是那么一副骄傲别扭的模样,“哪里就真要吃了你了?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你胆子那般小,竟是当了真了……”
“你――你――”青衣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种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了心头。
为了避免自己丢脸的哭出来,她不得不咬紧了牙,就那么气呼呼的鼓着脸瞪了对方好一会儿。
黑三郎见青衣那双翦水秋瞳因了怒气而闪闪发亮,看起来格外好看,于是他也不心虚了,就那么笑眯眯的回视青衣,倒把青衣看的心中不安起来。
自觉拼不过黑三郎的青衣只得恹恹的低下头,就那么没精打采的靠在黑三郎的怀里生闷气。
这会儿让她惊讶的事情太多了,光顾着分析,她竟是忘了自己还靠在黑三郎的怀里。当她那里兀自出神的时候,黑三郎便轻轻搂紧了她的身体,并不自觉低头凑近了她的脖颈,就那么半阖了眼睛,沉浸在她那芬芳甜蜜的香气里头。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除却黑三郎那略有些急促的心跳声以外,青衣再听不见其他声响了。
就那么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整治黑三郎的好主意来。
“听说你心悦我?”青衣略带些得意的声音忽然在这方静谧的空间中响了起来。
正着迷于青衣身上那难以言说的勾人馨香中的黑三郎闻言先是一愣,待到那被香气萦绕的几乎动弹不得的理智回归之后,他登时瞪大了眼睛,就那么叫人难以置信的爆红了一张脸。
青衣笑盈盈的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俊美容颜的成年男子却像个单纯害羞的少年郎一般涨红了脸,当他别别扭扭的瞅自己两眼的时候,他那长长的睫毛就想两只小蝴蝶一眼在那里不停的扑闪扑闪,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爱。
将搂在青衣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黑三郎猛地将头埋进青衣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半响才细如蚊讷的应了一声:“……嗯……”
“诶?”没想到黑三郎竟然会如此坦率的青衣登时傻眼了。原本按她记忆中黑三郎那一贯死要面子的骄傲劲儿,若听见这句话,他必定是要恼羞成怒的说不出话来的。谁知他竟然真的承认了!
青衣反应不能的僵立在那里,任由黑三郎如同一只小狗一般的在自己的脖颈出挨挨蹭蹭个没玩没了,直到他那温热的气息弄得她痒痒到不行了,她这才回过神来。
也不管黑三郎会不会生气,她径直拉住黑三郎的一缕长发往后拽了拽。感觉到疼痛的黑三郎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那一双幽深的眼眸亮的叫青衣心里直咯噔。
直觉有些不妙的青衣干笑两声,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去:“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不要当真啊……”
“我心悦你!”就像是故意跟青衣过不去一样,适应了羞涩的黑三郎红着脸颊认真的对青衣说道,“你呢,你心悦我么?”
“哈哈哈……这个么……这个啊……你还小呢……”青衣被黑三郎那认真又害羞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乱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很是语无伦次的搪塞道,“现在谈这个有些不合适……”
“谁小了?”原本还羞答答的黑三郎霎时黑了一张脸,瞪着青衣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活了多久的年岁么?在我眼里,那些个妖怪也不过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娃娃,你竟然说我小?”
见黑三郎一脸愤愤不平,自觉说错了话的青衣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努力露出个微笑来,口里也不忘讨饶道:“我错了,我忘记妖怪的年岁计量和凡人不同,只是平日里瞧着你总是少年郎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我错了,你别生气啦!”
黑三郎哼了一声,面上看起来还是十分气恼,手下却忍不住又青衣搂紧了一些。
“哎呀,快松手――”被黑三郎楼的死紧的青衣忍不住扭动两下,很是难受的叫唤道,“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松!”黑三郎见青衣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他再次将青衣往自己胸口揉去,就那么气呼呼的要挟道,“快说你也心悦我!不说我就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