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必就是让崔惑疯狂的那位寡妇,现如今的崔夫人了。
而另外一位,穿着一身蓝色的甲衣,她的头发高高的竖起,生得一双杏眼,没有留女儿家最喜欢的柳叶眉,修得宽宽的,看上去颇为的英气。
段怡觉得,眼前这贺淮南,倒是比她生得更像是一位女将军。
“久闻大名,还以为今日能在战场之上,同你一较高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何不切磋切磋?”
段怡瞧见那贺淮南腰间的鞭子,不由得心痒痒起来。
贺淮南摇了摇头,“我不做无谓之争。听闻段三娘子助崔二郎拿下苏州城,便要回剑南道去,可是真的?”
段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自是真的。”
一旁的崔夫人,听着二人的对话,笑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本是罕见,不想叫我一日见了两个。我当真是恨不得,重活一回,不走那女娇娘,也要当一回女将军。”
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听起来像是溪水淌过心间,让段怡的战意一下子平复了下来。
“那可是食铁兽?我只听闻蜀中有此神兽,黑白相间,尤好竹笋,乃是上古战神蚩尤的坐骑,没有想到,今日又开眼了。”
段怡见崔夫人夸灵机,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傲娇起来。
拜托!谁能不爱食铁兽!
宋城那厮除外!
“它叫灵机,如今尚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日后能生得宛若巨熊,当起坐骑来,不输战马。”
自己的小兽,自己不吹,谁吹?
段怡说着,余光朝着小竹林看去,灵机那家伙抱着脑袋,在枯竹叶子上,像一颗球一般,滚来滚去。
她的嘴角抽了抽,清了清嗓子,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贺淮南却是眼睛一亮,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可以抱抱它么?”
她说着,快步上前,抱起了灵机。
段怡那句“它认生”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见那灵机在贺淮南胸前拱了拱,抱着一根竹笋,咔咔咬了起来。
贺淮南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毛,笑了起来。
段怡无语的看了看灵机,你这个没有节操,不守男德的小东西!
“外头冷得很,不如咱们进屋去?”
段怡恨不得将灵机撕扯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贺淮南抱着灵机的手一僵,脸瞬间红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屋子里头说的事,我不便听,这才出来了。”
她说着,抬起眸来,看向了段怡,“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淮南淮南,淮南道便是留给我的。叔伯们都想要吃绝户,父亲带着我来江南东道,是来说亲来的。”
“我若是做那江南王妃,整个淮南道,都是我的嫁妆。”
段怡一愣,“你要嫁给崔子更?”
贺淮南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我要嫁给江南王。”
第二零四章 你也配惹我?
贺淮南说着,将手中的灵机放了下地,她轻轻地拍了拍灵机的脑袋,站直身来。
“只要娶了我,便能够得到淮南道,我想不会有人拒绝得了,不是么?一个月前,也就只有段三娘子,同我有一争之力了。”
“可惜咱们没有早些相遇,若是从前,淮南便能满足段三姑娘心愿,同你切磋了。”
贺淮南冲着段怡眨了眨眼睛。
那崔夫人听着,脸色一变,她尴尬地笑了笑,插话道,“方才下过雨,天够冷的,两位不如随我去旁边的花厅,喝杯热茶,吃几口点心。”
崔夫人灵机一动,暗骂美色误人。
崔子更身边只有段怡这么一个姑娘,还是他千里迢迢从剑南道带回来的……
贺淮南先前还好生生的,这会儿倒是明里暗里的嘲讽段怡不配与她相争。
段怡揪住了灵机的后脖子,将它提溜了起来,伸出手指头,对着先前贺淮南摸的地方掸了掸,“生了白毛,就得注意干净不是,别沾了晦气东西。”
段怡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震惊的看向了贺淮南。
“若我杀了崔子更,做了那江南王,贺姑娘也要嫁我?”
“若那崔子更硬要做孝子,让他爹的牌位做江南王,贺姑娘也要同老王爷冥婚?”
“贺姑娘说得对,段怡委实不配同你切磋。毕竟天下大乱,这王爷见天换一个,堪比走马灯。”
“流水的王爷铁打的王妃……这等本事,段三望尘莫及。等姑娘载入史册那一日,我会给姑娘鼓掌的。”
段怡说着,心中轻叹。
暗道那老神棍楚光邑,算得还是有些准。她段怡这命实在是堪比石头,要不然的路过的鸡蛋,怎么一个个都欠欠地往上磕呢!
她还想着,贺淮南也是女将,指不定二人能够心心相惜,成为至交好友。
只可惜……唉,她也不想这么一枝独秀的!都是老天爷逼的!
贺淮南乃一方霸主之独女,何时敢有人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顿时又羞又恼,脚一跺,从腰间抽出了长鞭,朝着段怡的脸抽了过去。
那崔夫人见状,惊呼出声。
段怡只感觉一阵劲风袭来,那长鞭已经到了面门跟前,她在这里逗灵机,长枪搁在了一旁,想了想,徒手朝着那长鞭抓去。
只见她玉手一挥,那长鞭便乖顺的到了她的手中。
贺淮南更是气恼,用力地拽了拽鞭子,可那鞭子,像是吸在了段怡手中一般,怎样都拔不出来。
“你找死是不是?不过是个剑南道弃女,身无长物。跟着崔子更滥竽充数,又借了韦猛的威风,方才立于战场。我好声好气的同你说话,你一卑贱之人,还敢出言嘲讽?”
“谁不知晓,你那父亲乃是郑王走狗,残害忠良。歹竹出得了什么好笋?”
“若非崔子更,你连这院子门都进不了,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胡言乱语?”
段怡挑了挑眉,伸手一拽,轻松的将贺淮南手中的长鞭拽落了下来。
她将那长鞭一扔,摊开了手心。
那长鞭上头生有密密麻麻的倒刺,将她的手,扎得全是小小的血窟窿洞。
那渗出来的血,黑漆漆的,一看大有问题在。
段怡瞧着,内功朝着手心运转,将那黑色的血全都逼了出来。
崔夫人瞧着,面色大变,“贺娘子何是何意?快把解药拿出来。”
“人很菜,心倒是毒。我若是滥竽充数,轻松被夺兵器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就凭你,也配惹我?”
段怡脸上已有怒色,战场杀人,生死与人无尤。
若是两军对战,贺淮南鞭子上涂毒,她死了也便死了。
可如今淮南道同江南道乃是暂时的盟友,这个人刚才来撸了她的灵机,居然就翻脸要杀她了。
段怡想着,弯腰捡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长鞭,贺淮南见状,快速一扑,想要赶在段怡之前,抢了过去。
可她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整个人便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抽人讲究有来有往,你对着我的脸抽了一下,被我抓住了。现在换我对你的脸抽一下,你可抓好啊!一二三……”
地上的贺淮南吓得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屋子里的人听到她的叫声,赶忙冲了出来。
那贺章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段怡抽过来的鞭子。
“崔二郎,这是何意?管好你身边的女人,她竟然敢对我女儿下手。”
段怡瞧着,手腕一动,长鞭在贺章的手中搅了搅。
贺章瞬间吃痛,摊开手心来,瞧见自己的手心发黑,顿时火了起来,“年纪轻轻,好歹毒的心思,竟然还在鞭子上抹毒!”
那贺淮南听到这话,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的。
一旁的崔夫人,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她自觉失仪,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朝着崔惑旁边站了过去。
段怡松开了鞭子柄,朝着贺淮南道,“记得给你爹解药,不然的话,你就是谋杀亲爹了。”
她说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想嫁先江南王崔大郎啊,连弑父都要整得门当户对,委实般配。”
段怡说着,袖子一甩,朝外走去。
她还没有走上几步,便感觉袖子被人拽住了。
她回过头去,只见崔子更定定地看着她,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段怡的脑袋,“今日给你做红烧肉可好?”
他说着,不等段怡回话,又转过身去,看向了贺家父女,“贺世叔,先前我已经同你说明白了。子更想要什么,自己会取,没有结亲之意。”
“我家的饭太硬,怕是没有办法留二位在这里用饭了。”
他说着,声音一冷,“还请淮南军,连夜撤出我江南东道境内。若是明日晨起,尚未出境,视为宣战。”
贺章身子一晃,他伸出手来,一把拽起了地上的贺淮南,“解药呢?”
贺淮南呆愣的将解药掏了出来,她神情恍惚的看向了崔子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拒绝得了我贺淮南!”
贺章一口吞下解药,愤怒的看向了崔子更,“你可想要了,我大军就驻扎在城外,随时都能够拿下苏州城。”
“世叔最好在我没有后悔之前,快些离开苏州城,不然的话,我怕我忍不住斩杀了你们,直接拿下淮南道。”
崔子更淡淡地看了过去,神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