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同意了他这个要求,其它话也没多说,只强调了一点:大炮,38师要想守住塘沽、守住天津,就必须有足够的大炮!不仅要岸防炮、野战炮,还需要高炮,反坦克炮。
大炮其实只要等到大口径的铣床就可以生产出来,可是“华阳轮”还在大海上飘着,要不是木剑蝶通过渔船给他们送补给,估计现在已经回到上海然后被日本人或者国民政府直接收了。
“大炮会有的,张师长,您就尽管将岸基防线布置下去吧!”
“好的,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对了,这批炮我们会给钱的。”
张自忠撩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握着话筒,欧阳云却陷入了感动!张自忠竟然算出来学兵师现在缺钱!
大腿受伤很不好受,天天躺在床上,又是这热的天,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捂馊了。潘媚人很体贴,几次都要给他用温水擦身子,欧阳云却哪里肯。且不说这丫头的背景复杂,况且他心中还有一个人的影子呢。最后在小丫头泪眼涟涟的攻势下,他只得妥协,不过提出让刘哲良帮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避免的话还是尽量避免吧!
欧阳云和李铁书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多月,其间就在病床上召开了一次战后总结会议,学兵师团长以上人员除了楚天歌和单人雄全部参加,列席会议的还有姜树人、康达夫、华表(姜树人从美国带回来的一个华侨,在经济方面有一定造诣)、范旭东、波恩父子,侯德榜则因为忙于搞防空坦克的设计没有参加。
波恩父子来到任丘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坚定了和学兵师风雨同舟的信心,于是在他们的安排下,一个接一个犹太人从德国移民过来,不少人都是准备移往美国的。战后,当许多中国商人开始持观望态度的时候,这些犹太人却热情洋溢的投入到经济建设当中,从姜树人和华表喜滋滋的脸上,欧阳云能够感觉到犹太人给任丘带来的改变。
对于大批犹太人的到来,学兵师主要领导人中,张镇和吉星文都是有意见的,用他们的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故此都在欧阳云耳边吹过耳边风。
欧阳云也不是没考虑到这点,可是现阶段,任丘实在太需要犹太人的投资了,而且他相信中华民族的融合力。犹太人又怎么样?只要投入华夏民族的怀抱,总有一天他们会像突厥人、蒙古人一样,成为中国人。
况且,在这之前他和波恩父子已经专门进行了一番谈话,并收获了自己想要的。
谈话的时候,除了他们三个当事人,就是司徒雷登了。
战斗刚刚结束,司徒雷登就从北平赶到了任丘,看得出来,他对于欧阳云这个忘年交还是挺上心的。“欧阳,恭喜你,赢了!你没死!”见面便是这样一句直白话。
欧阳云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还透着病态的苍白色,他摇摇头说:“我们死了很多弟兄,他们有的本应该还在读书!将来,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某一方面的栋梁!”说着,他的心揪痛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曾经以为是冷漠的,可以淡然面对生死,正因为这样,当对日本人挥起战刀的时候,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浑然没有去想对方是不是一个好的日本人,就直接剁掉了对方的脑袋。
到了学生训练班,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战友、同胞死亡,他虽然也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但拿多少带着表演的成分。直到上次大柳河镇一战,看见自己年轻的战友们鲜血,看见他们年轻的身体却再也没有了生命,他才感到了彻骨的痛和仇恨!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和波恩父子谈谈,有你在,有些话应该可以敞开了谈。”
司徒雷登笑了,这个老头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波恩父子也正想和你谈谈呢。”
波恩父子在任丘的生意进行的很顺利,最让他们感到高兴地一点是,中国工人太听话了,在这里开办工厂,只要不违反任丘政府制定的政策,那么就完全不用担心工潮什么的对生产影响最大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那就是走在街上,总会看见一些别样的眼神,甚至能够听到一些对犹太人有偏见的议论。
这些议论显然是对犹太人有所了解的人放出来的,可恼的是他们的见解只是半桶水,故此,波恩父子及其族人听在耳中,便相当的不舒服了。
小波恩是个直性子,见面问过好之后,他开门见山的用德语说:“欧阳长官,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按道理说我们在你们最需要的时候过来开办工厂,用你们中国话说,那是雪中送炭,可是现在任丘许多人却认为我们是趁机来发战争财的,这实在太让人伤心了!你都不知道,我走在街上那些人骂我什么?”
听完司徒的翻译,欧阳云微笑。
“他们骂我黄毛狗,骂我贪财鬼!这实在太侮辱人了!”
“黄毛狗”和“贪财鬼”,小波恩是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的,欧阳云抿住嘴忍着没有大笑,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发一条禁令,让他们闭嘴?!”
小波恩并不傻,道:“这不好吧?”
“没事,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小波恩想了想还没说话,老波恩道:“欧阳长官真会开玩笑,此禁令一出,那我们犹太人是真的没法在此立足了。”他瞪了儿子一眼,道:“好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原来这并不是正事?欧阳云暗忖,心中一动。
老波恩道:“欧阳长官,谢谢你在我们全家遇到危难的时候收留了我们,而且还让我们有赚钱的机会。”说着他恭敬的鞠了一躬。
欧阳云忙道不敢当,赶紧让司徒将他扶了起来,问道:“听你的意思,你的化工厂开始投产了?”
“是,而且我敢肯定的说,今年就可以把投资赚回来。”
欧阳云有点吃惊,道:“哦!”
“我这次来正是想报答您的恩情的。”
欧阳云笑着对司徒道:“送东西我可不敢收,你们应该知道的,我们任丘政府的反贪局可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的。”
“不不,我哪敢行贿呢。我听说你们有一条船现在还漂泊在渤海中不能靠岸卸货。”说完这话,老波恩的眼神透着贼亮。
“你的意思,能够帮我们把‘华阳轮’弄回来?!”因为事关重大,欧阳云激动之下坐了起来,然后便不禁咬牙哼了一声,头上汗出如雨。不过好在终于没有再“大呼小叫”。
“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司徒和波恩父子惊慌起来。
“没事!”欧阳云虚弱的说,然后道:“波恩先生,快,请接着讲下去。”
“好的,我有一个美国朋友,他有许多生意在日本。我想,他一定能够帮我们解决此事。”老波恩没有透露太多的内容,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过欧阳云却没有立刻答话,他看着老波恩,然后又看了看司徒,问道:“那么,你们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第199章 赵登禹(三)
转听了司徒的翻译,老波恩露出了笑脸,有所付出必有所回报,这才是生意上的王道,而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显然是聪明人。他笑道:“欧阳长官,和您打交道真是太愉快了。”话意一转,他道:“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在任丘这块地方不受到歧视而已。希望能够真正的成为这块地方的主人。”
欧阳云看了看司徒,见他翻译完以后也期盼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说:“你们的意思是要加入中国籍么?这个我早就答应你们了,不过我有义务提醒你们,我们国家是不允许一个人持有两个以上国籍的。”
司徒一愣,没有急着翻译,问道:“不对吧,我所知道的,国民政府的政策可是允许同时拥有两个国家国籍的。”
欧阳云眉头皱了皱,他对现时代的国籍政策并不了解,刚才那么说只是根据自己所处的时代得出的结论。他又想了想方说:“司徒校长,我不管国民政府是什么态度,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我们任丘这个地方,不允许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国籍。”
“欧阳,这样一来,我想很多犹太精英会选择退出的。”司徒雷登好言劝道。
欧阳云摇摇头说:“司徒校长,任丘现在形势很特别。我想目前这种情势下,我们宁愿要一个肯与我们同甘共苦的穷朋友,也不希望得到十个甚至更多只可共享富贵但大难来临却各自飞的富朋友,您可以问他们,他们是不是真的想任丘人把他们视作同胞。”
司徒有些艰难的翻译完这句话,波恩父子不禁陷入沉思。过了一会老波恩方说:“欧阳长官,不得不承认您提出来的说法很吸引人,可是――”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有头发,道:“可是我们这样子,你们会真的把我们当作自己人吗?”
“那先要看你们是不是把自己当作任丘人,你们犹太人为什么辗转多地始终遭到当地社会的挤压,我想除了误会之外总有其它原因。我始终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肯定分得清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你们看,我刚开始搞土改的时候遭遇那么大的阻力,老百姓也不相信我,可是现在还不是成功了。”
听完司徒的翻译,老波恩站起来,诚挚的朝欧阳云鞠了一躬,道:“谢谢欧阳长官的开导,我知道怎么做了。‘华阳轮’的事情就请放心吧,至于还有一些事情,我想得回商会和大家讨论一下,我会尽快给您回复的。”
这次会面发生在会议之前。会上,欧阳云首先发言,他说:“这几天任丘街面上很热闹啊。也是,我们中国人自从晚清开始便一直被日本人欺压着,难得有一次打胜的机会,大家这么兴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感觉到,我反正觉得这一次其实是从鬼门关上打了个转才回得来的,这种滋味可真的不好受。最后时刻如果不是张自忠师长和赵登禹师长拔刀相助,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阎王殿里开这个会。”
几个人笑了起来,姜树人说:“主任这话夸张了,我们学兵师兵精将强,岂是这么容易打败的?!”
范旭东道:“是啊!就是失败了我们也可以从头再来嘛。”
欧阳云苦笑:“从头再来,我倒也希望有这个机会,可是谁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呢?”他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我不知道诸位是怎么想的,但我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誓与任丘、学兵师同存亡。”
李铁书和郭彪立即表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吉星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不少人都欲站起来表决心,他是有不同意见的,正欲涨起来发表看法,却见范旭东站了起来。范旭东的脸色有点肃穆,道:“欧阳主任,诸位长官,你们有这个决心范某甚为佩服,可是我想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都成仁了,那谁来帮我们夺回任丘,难道要让任丘人民也沦为东三省那样,生活在水火之中么?!”
众人看着欧阳云,几个人眼中身材闪烁,显然在这点上与范旭东有着相同的见解。
这一点欧阳云早有想过。他说:“范总长说的意思我懂,不过我之所以要下如此决心,是因为现在的任丘已经不同于往日,说的不好听一点,他很有可能关乎到我国的存亡!”
这话是怪不好听的,甚至可以用乌鸦嘴来形容。众人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何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
欧阳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刚来到这里时的毛头小伙子,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现在的任丘之所以拥有了扭转乾坤的力量,归根结底就在于其地下埋藏的丰富石油资源。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自己反正是不肯承认其实就是为了哗众取宠),他竟然将任丘地下藏有石油的惊天秘密泄露出去,现在才知道这将是怎样的一颗定时炸弹,弄得不好不仅让华北永无宁日,甚至真的有可能因此亡国!这样的结果是他当初意料不到的,而等明白过来,却似乎有点迟了。
石油的开采是必须的,但是只要日本还没被打败,那么就只能作为一项秘密工程。问题的关键是,石油开采是一项大工程,炼油也是如此,怎么才能静悄悄的进行呢?!现在对任丘政府有利的一点是,日本国内的局势颇为微妙,其袖珍政府还在控制军人掌权。但不妙的是,日本军队中的大佐、中佐、少佐们权力、野心太大,又太喜欢胡作非为,如九一八事变便是一个中佐挑起的。欧阳云实在有些担心华北屯驻军中也会出现这样的疯子。
范旭东是搞工业的,对工业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他眨动着眼睛,过一会掏出纸笔写了个条子递给欧阳云。
欧阳云打开,见上面只有“石油”二字,他朝范旭东点了点头,然后便将那张纸给烧毁了。他说:“这个话题就讨论到这里,以后大家自会明白是什么原因。好了,下面我们来说说,此一战,你们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张镇这一次首先发言,他看了眼众人道:“我先来吧,这一仗最后虽然以日本人退兵,我们守住文安告终,可是说起来其实是我们败了。如果不是张自忠师长在天津日租界采取了行动,还有132师兵指保定方向,我们这次就是能打败日本人,难免也会被其他人兼并。这一仗我们一旅没有上前线,但是我一直关注着战事,最后发现,虽然我们学兵师的官兵素质、斗志很高,可是武器方面差人家太多,因此,这一仗从开打开始其实我们就已经输了。就拿日本人的飞机来说,我们只能采取地面阻截,这终究不是办法。这一次日本人只出动了12架飞机,结果就把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空营完全摧毁了,以后,如果日本人出动上百架飞机,甚至更多,我们怎么办呢?”
李铁书说:“不仅是飞机,还有坦克,这一次敌人的那种新坦克,反坦克枪根本对付不了,最后,最后……”说着他有些哽咽了,应该是想起那些用身体抱着手榴弹去炸“奇洛”战士了。
吉星文说:“我说一点,除了武器装备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找到可靠的盟友。如师座所说,这一次要不是38师和132师帮忙,我们这一次肯定是惨败。”看着欧阳云,他斟酌着说:“师座,下面的话您肯定不喜欢听,不过我还是要提出来,我觉得我们必须改变和中央的关系了,老这样对着干,虽然大快人心,可是毕竟不易于我们的发展。我们再怎么说都是一地方政府,是孩子,而中央则是母亲。母亲再丑可毕竟对我们有养育之恩。”说完,他看了张镇一眼。
欧阳云也看向张镇,张镇对上他的目光,坦然回视道:“师座,您猜对了,是我让参谋长这么说的。”
欧阳云最近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出于历史惯性,他还没打算向老蒋正式称臣。见张镇坦然承认,他说:“参谋长这个比喻打得可不贴切,我们肯定是孩子,但我们的母亲并不是中央政府,而是养育我们的这个国家。没错,我反感中央政府,究其原因是其太腐败和无能了,并不能代表大众利益。当然,中央政府中也非全部腐败无能之辈,因此,和中央改善关系是应该的。可是,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僵了,要怎么改善呢?”说完他看向张镇。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镇脸上,其中不乏鄙视者,很显然,这些人是不屑与中央为伍的。
第200章 赵登禹(四)
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或者说欧阳云还是太年轻、曾经太理想主义了。现时的国民政府肯定是个大染缸,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其中的内容。带点历史惯性思维,欧阳云对它敬而远之,把它当作了淤泥。别说进去过一趟了,看看都有些害怕的。当上学兵师师长、坐上任丘自治政府主任以后,他以为自己拥有了一片可以重新书写历史的画布,但是真正提起笔来才发现,原来这画布并不是一片空白,原来这画布只是硕大的画布中的一块,他根本不可能随意书写而不顾及四周的内容以及他们的作者。
民国时候的中国局势是复杂的,究竟复杂到什么程度,总之,历史书上没能表现出来。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欧阳云一个人坐在灯下,就着事实翻看电脑,他冷汗淋淋的好几次差点要将电脑给砸了――他感觉自己被后世所谓的历史学家给骗了,原来真实的历史是这样!
学兵师和日本人打了两仗,一仗小胜,一仗虽胜实败。作为后世来人,欧阳云没有什么等级观念,所以他对士兵们是真正的亲如兄弟。看着自己的兄弟流血、失去年轻的生命,想象若干年后,他们中应该会出现各种各样拔尖的人物,他的心就好像针锥一般的刺痛。有时候他甚至想:“我这样做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他们应该还在读书,或者已经去了其它地方从事其它的行业。战争起来的时候,他们应该会迁往安全的后方。”
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一系列决策――虽然有李铁书等人帮忙,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任丘政府乃至学兵师的许多决策其实都是他最后拍板的,都带着他身上明显的印迹。抗日双雄的外衣给他戴上了一层光环,曾经在天津和北平打过的两场胜仗又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个百胜将军一样,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怀疑他的决定,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是对的吗?
……想了太多,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目前,将自己孤立在中央之外是错误的,别的不说,至少为学兵师和自己多竖了一个敌人。
会议之前,欧阳云心中已经做了要和中央(其实就是老蒋)协调关系的决定,所以当吉星文说出上面那番话,他才会问:要怎么改善呢?
宪兵一团一直戎卫南京,而张镇作为黄埔军校一期生和老蒋的私人关系很好,欧阳云自从从电脑上查到这些资料,便很是怀疑张镇留下来的真实目的。他原来以为老蒋是因为任丘石油的原因让张镇留了下来,还是想取己而代之。但是经过木剑蝶的运作,却始终没有发现张镇有什么“图谋不轨”之举,这就让他更加疑惑了。同样感到疑惑的还有李铁书,这也是他当初之所以在大柳河镇前线发飙的原因之一。李铁书担心的是,万一欧阳云的嫡系三旅打没了,那张镇再伺机而动,任丘最后肯定会落入国民政府手中。到时候,他和欧阳云真是欲哭无泪了。
仗打完以后,因为三旅伤亡惨重,张镇和吉星文没有食言,按照当初说好的各拨给三旅一个团的老兵,其中,一旅的老兵至少有四分之一是从“大刀特种大队”里挑选出来的。这让欧阳云和李铁书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李铁书也不客气,办完接收手续之后,他将一旅和二旅补充过来的老兵全部打散了,兵以“大刀”队员为基础,组建了一支“特种作战大队”,号“荆轲”。至此,学兵师三个正规旅中,仅二旅没有特种部队。
听欧阳云问自己要如何改善与南京政府的关系,张镇苦笑着想:看来他们真的把自己当作委员长的亲信了,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蓝衣社里可为我专门成立了一个除奸小组呢。
没错,当初老蒋狠狠心将宪一团调来任丘,正是冲着任丘石油来的,指望着拥有石油以后能够大力发展机械化部队(是时,国民政府和德国政府正处于蜜月期,德国军方正在帮国民政府整编军队),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心腹竟然会背叛自己。当然,用张镇的话说那根本就是有人无中生有、造谣,但是在随后针对欧阳云的行动中,奉命行事的陈布雷直接跳过张镇发动兵变却是不争的事实。当然,张镇没想到的一点是,他送给委员长的几封密信因为阴差阳错的关系都没有送达,这才一点一点的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他说:“据我对委员长的了解,他这个相当看重道义和面子,如果我们能够放低姿态主动认错,并且对他表示足够的尊重,我想维持目前的态势是完全可能的。师座因为听说了吧,年初委员长要求宋军长拥护法币改革,结果送军长拍了个电报,言29军经济困难,最后委员长不是批示29军所征税款可以便宜行事么,而且,当初29军进驻平津,中央政府可是要钱给钱要枪给枪。委员长绝对不想当卖国贼,他这个人很看重名誉的……”
张镇这一番话出口,在座的除了姜树人等几个文职官员、吉星文、欧阳云和他的手下,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便变得古怪起来。郭彪脾气急,他呼的站了起来,冷笑着说:“听张副参谋长的意思,你是准备随时接受老蒋的招安了?不过我倒奇怪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难道说,当初陈布雷来的时候你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想潜伏下来等待时机?没错,这一次我们学兵师是吃了败仗,可是老蒋要想趁这个机会来吃我们,他就不怕撑着了?!”
张镇脸色变了,瞪着郭彪道:“郭大队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况且,是师座问我我才说的。大家都是中国军人,有什么招安不招安的?”
郭彪冷哼一声道:“不一样的,我们是抗日队伍,可是某些人虽然自称中国军人,他们的枪口却一直是对着同胞的,这样的军队也配叫做中国军人吗?!”
“攘外必先安内!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中国上下五千年,那一个朝代的灭亡不是因为内部的原因?!”张镇显然也动了真气,脸红脖子粗的叫道。
“朝代吗?现在可是民国,提倡民主的。现在人家日本人都骑到咱头上拉屎了,可是……”
眼见两人有一发不可收的趋势,欧阳云站起来用力一拍桌子,吼道:“好了,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幼稚园么?!”他的目光冷冷的先扫了郭彪一眼,愣是将他的目光逼得收了回去,然后看了张镇一眼,声音一收,道:“都坐下吧!老蒋究竟是怎样的人,国民政府究竟是怎样的政府,这将来自由历史公论,现在你们说的再好听也做不得数的,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学兵师和自治政府的何去何从,怎么?你们吵上一架,日本人以后便不会再打过来了?!”
欧阳云很少发火,甚至学兵师的官兵们私下议论都说:咱们的师座是没脾气的,只要你不是小鬼子。但是作为曾经枭首几十个日本鬼子的“抗日双雄”之一,他自有能够震慑得住人的气场。在座的除了李铁书,还没人领教过他们这个小长官的怒火,故此,郭彪和张镇互相瞪了一眼,一声不发的坐下了。
欧阳云坐了下来,冷冽的神情一收,道:“姜先生、顾总长、康副主任,我们军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们说说吧。”
姜树人和范旭东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有共同的东西交流了一下,两人看向欧阳云的眼神便便变得有些殷切起来。他们两个虽然一个文人一个商人,没有当过兵,可是一个曾经在宋哲元身边担当过幕僚,一个曾经在国内开创先河置办出永利碱厂,故此都可谓阅人无数的老狐狸了。两个人这是为欧阳云的表现感到欣慰呢――军队是一个需要强权的地方,他们曾经还担心欧阳云年纪太轻镇不住这些老虎呢,但是今天看来,小长官倒是蛮有大将风范的。
姜树人道:“我赞成吉参谋长和张副参谋长的意见,和中央政府的关系肯定要改善的。我是管财政的,最清楚其中的利益关系。诸位都清楚,因为欧阳主任的奇思妙想,我们任丘现在可以算得上一个工业城市,可是我们自辖只有五地,人口有限,也就是说消费力有限,这样一来,和周边的邻居搞好关系就至关重要了。我们的产品再好,如果没有人购买的话那就是白搭,到头来等于抱着一只金母鸡却卖不掉金蛋。那我们就没有钱养我们的学兵师,也没有钱投入军工,当然更别提土地改革、改善民生了,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只能变得和国民政府的一些地方一样,对百姓们横征暴敛,最后失去人心,失去老百姓的支持也使得我们的军队成为一支恶师……”
第201章 赵登禹(五)
在后世,少尉军官欧阳云最怕的就是参加各种名目的政治会议,所谓政治会议,大话、套话、空话一大堆,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建言却不会多。
阴差阳错的成为任丘和学兵师的首脑之后,大大小小的会议是必须参加和召开的,很多时候,看着四周的同僚或者属下滔滔不绝的发言,欧阳云把玩着陈翰林送的紫砂茶壶,心中颇多感慨。
姜树人的发言扼住了学兵师的咽喉,李铁书等人不是秀才遇到兵的那个“兵”,他们冷静的想了想,不少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