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滚烫的吻落在了唇上,余泽却无知无觉。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余泽甚至不敢抬头,他能想象乌诺如今的眼神会有多温柔。
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公不公平,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先坠入情网罢了,所以他愿意披荆斩棘愿意弄死自己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然而从今日起,他余泽怕是也逃不过情感的枷锁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告白太过动人,因为现在他余泽都已然丧失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如何用大脑去制定计划去计算成功率,竟只想着直接和这个男人一起去搏杀诸神。
“……既然这样,那便让我们便赌一赌所谓的命运,赌一赌所谓幸运的垂青。”
余泽碰了下乌诺的薄唇,这个举动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表露着无法诉诸于口的动容。他抬起头眯着眼和男人对视着,两人的瞳孔里竟是如出一辙的自信疯狂。
“你想赌哪根手指?三秒后一起开口。”余泽对乌诺提议道,在今夜下手之前他们起码得找准一个最可能的弱点。纵使是赌局,他也要先备好筹码看好牌面才能上台。
“我赌无名指无名指。”三秒之后,冷静和低哑的声线重合在一起,两人同时勾起了笑容。
“我们果真天生一对,连直觉都一样。”乌诺恢复了往常不正经的模样,他完全是凭着直觉说出口的,活到他这个份上,直觉反而比各种繁复的思量还要有用的多。
“后半句说错了,我靠的可不是什么直觉。”余泽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被乌诺这么一闹他之前沸腾的情绪终于平息了下来。屈于人下的耻辱自然要自己洗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份怒火莱拉只能用性命来偿还。
“莱拉虽然是神,可她终究是个女人。”
“上次我回星际三万年的时候,恰好看到过幸运之神偏爱英俊健壮之人的小道绯闻。我试着搜集信息确认绯闻的真假,倒是发了个有意思的事实。莱拉虽然零零散散换了几个男伴,但每一次究根结底,都是因为她的男伴动机不纯或者先行劈腿,她永远不是先说分手的那个人。”
“所以我姑且妄言——莱拉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重感情的家伙。”
“对一个重感情的女人来说,无名指总是特别的。”
“她当然不会傻到堂而皇之地将弱点设在左手的无名指,那么右手的无名指便是首选。这就是我说无名指的原因。”
余泽冷静地分析完这一切后,便看见乌诺正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男人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古怪。
“小鬼,以前我还觉得你咬碎神的咽喉夺得神位或许是个巧合,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你百分之百是预谋已久啊。”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怕?”乌诺半开玩笑地说道,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余泽弄死前荣耀之神的画面。谁能想到那简单的一咬之下蕴含了多少的苦心经营呢?
这样的谋算,这样的心计……那些神明曾经竟然还想收他为选民?都是在做白日梦啊!
如果不是今日自己和他是友非敌,如是不是今日自己已经爱得抽不了身,他乌诺怕是都不会容许这种人活下去。连他都忍不住对这小子起了忌惮之情,怪不得那群主神们不依不饶地想永绝后患。
“我不过是做了个简单的推断罢了,你对‘可怕’一词的定义未免也太过粗浅了吧?”余泽当局者迷,他对自己推论背后所隐藏的信息毫无所觉,皱着眉只当乌诺又发神经了。
他不知道,能从一个无数人看过的八卦消息下追根溯源,从一个微不足道的线索里推论出神明们妄图隐藏的弱点,这样的存在简直逆了天。
“你对晚上的袭击有安排吗?”余泽懒得去探究乌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冷静下来后一边思考着可能发生的状况,一边推演着晚上的计划。显然莱拉和潘对“柯尔”这个身份已经起了怀疑,所以乌诺选择今晚弑神非但不是什么冲动之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一笔。
因为刚才在大厅那三位神明多少闹了点不愉快,以神明的傲慢程度来看,起码也得等到明天气消了才会聚起来交谈。也就是说莱拉暂时还不知道乌诺的真正身份,她自然就不会多加戒备……
“小鬼,你有什么安排就直说。”乌诺虽然智商还不赖,但一直喜欢凭着性子做事。说起来余泽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将万事万物算计到这等地步的家伙,就连智慧之神比起他怕也是不如的。因为智慧之神只能算概率,遗漏了最难算的人心。而这小子别说人心了,连微妙的情绪都能直白地看穿利用。
“知道今天你为什么能那样轻易靠近莱拉吗?”话说到这里,余泽反倒是不急了,他俊秀的面容上甚至隐隐露出了玩味之色。
“我之前说了,莱拉喜欢英俊健壮的男人。我研究过她历来男友的长相性格,发现她特别偏好落拓不羁的性感男人。”
“所以?”乌诺听到此处,面色陡然微妙起来,而余泽的下一句话证实了他不详的预感。
“所以……你是她的理想型啊。”
余泽的话音刚落,乌诺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
第75章 星盗的逆袭(十四)
听到余泽的话语后,有那么一瞬间乌诺甚至想敲开这小子的大脑,去看那里面到底都塞了些什么玩意。
余泽当初回星际三万年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乌诺实在无法想象这短短的时间内这个小子在众神眼皮子底下究竟干了些什么,要怎样的心细如发智极近妖才能连主神的理想型都弄得一清二楚?
“小鬼,你倒是说说看,老子的理想型是什么?”乌诺不禁眯着眼,他盯着余泽饶有兴致地问道,然而对方毫不遮掩的答案却让他愣神了片刻。
只见余泽斜着眼看来,他仿佛在陈述事实般地说道:“你的理想型自己还不清楚?你以前一直偏好黑发黑眼,而这些年……”
“这些年我怎么了?”乌诺挑着眉对余泽说出的事情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顺着对方的话语随意反问道。
“这些年你的理想型有了个名字,它叫做余泽。”
“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乌诺右手抵在额间,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算是勉强默认了这个事实。
当年在酒馆里他的确是因为余泽很符合自己的审美才吻了下去,说起来那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讪。而就是从那天以后,他乌诺的理想型从无法形容的虚幻变得越来越具体,最后完完全全化成了余泽的模样。
余泽通过起伏的窗帘隐约看见了慢慢昏暗下来的天色,他不再和乌诺在这里信口胡扯浪费时间。余泽直接抬手将乌诺最上面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男人那精壮而肌理分明胸膛顿时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轮廓。
“喂喂喂,至于做到这地步吗?没想到我乌诺也会有出卖色相的一天。”乌诺无害地举起双手任由余泽摆弄,他狭长的眼盯着身前的小家伙,瞳孔里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严肃点。”余泽权当听不见乌诺的调侃戏弄,他做完一切后便后退两步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然而他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乌诺见余泽一副认真准备的模样,刚刚拉下的薄唇终于又忍不住勾出了惯常的弧度,六分不羁三分散漫,还有一分独一无二的危险性感。
“怎么?觉得老子不够帅?”
余泽闻言再度向乌诺看去,恰好将他张狂的表情尽收眼底。余泽晃神了片刻后突然再度走上前去,然而这次他选择将男人衣着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又怎么了?”乌诺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他点燃烟头叼在嘴里含糊地问道。这小子上下忙了十来分钟,怎么突然又不折腾下去了?
“我发现我多此一举了,你本色出演就行。”余泽垂下眼帮乌诺整理着领口的褶皱,言语间的坦然洒脱勾得乌诺心痒痒的。
事实上余泽说这句话并不是放弃了做准备。而是乌诺笑起来后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细节的修饰,他生来便性感十足,举止投足间完完全全就是个移动荷尔蒙发射器。
只要乌诺勾起那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容,那人任何女人都将被他勾得心花怒放、魂不守舍。
“接下来我们谈谈具体步骤。”余泽的话一出口,就收到了乌诺投来的诧异眼神。他瞬间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乌诺摆明了是在说——老子都这么帅了,泡妞这种事还需要你来教?
还没等余泽压抑住心底快要涌出的小情绪时,乌诺的眼神竟又转成了戏谑之色。这个眼神余泽自然也看懂了,这男人是在暗示——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从生下来到现在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又能说出什么弯弯道道来呢?
余泽觉得那一刻自己气得都要发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是,他余泽从来没和人来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可这不代表他不懂怎么把握别人的心思不代表他不懂怎么撩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说到底这种东西靠得还是情商罢了。
想到此处,余泽干脆无视了乌诺那乱七八糟的视线,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快速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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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之时,乌诺拎着刚满20年的威士忌停在了莱拉的房门前,他盯了手中那棕黄色氤氲着浅红色的酒液半响,唇角慢慢扯出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弧度。
男人后脑抵在墙上,他就这么伸出右手敲击房门,悠闲而沉闷的声响顿时回荡在走廊里。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乌诺不自觉地想起了余泽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语。
“第一步,带上威士忌敲门。记住,倚着墙侧身用手敲,不能让门前的智能扫描到你的脸。”乌诺和莱拉倒也算认识了挺久,他当然知道莱拉素来性格狂野,她不爱喝软绵绵的红酒倒也是可以预见的事。然而乌诺却不知道余泽为什么清楚莱拉钟爱威士忌,甚至连对方所偏爱的酒水年份都了如指掌。
越想越觉得,这小子真是有够恐怖的。
乌诺无聊地捏着威士忌那细长的瓶口,他盯着瓶中轻轻晃动的酒液,即使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乌诺都能感受到酒瓶内里迷人的滋味。这种凝聚了浓烈烟味和辛辣焦味的口感实在是太过美妙,他都忍不住去想象它倾倒在口中然后疯狂燃烧的那种热烈刺激。
这种酒水,足以让人着迷。
屋内的莱拉也在晃动着方形的酒杯,巨大的冰块完整地落在杯中,而冰块棱角分明的边缘早已被棕黄的酒液给浸润的圆滑。莱拉听到门口动静后反而后仰着靠到了沙发上,完全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她红润的唇角还噙着一抹挥不去的冷笑。
“智能,将门口那个家伙的影像传过来。”半响之后,莱拉淡淡地吩咐道,她以为门外站着的是潘或者阿瑞斯。在她看来,这两个人今天这么落她的面子,当然是要来安抚她的。
“很抱歉,经扫描未发现门前存有生命迹象。”
酒店智能吐出的播报声让莱拉微微皱起了眉头,就在她不想理会这莫名其妙的情况时,复古的敲门声再度响起。莱拉喝酒的豪迈动作终于停顿了一瞬,升腾起的好奇心让她直接喝干了手中加冰的威士忌,那空空的酒瓶被她随手扔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女人万般妩媚地撩了撩火红的长发,她踩着高跟鞋直接踢开了满地散落的酒瓶,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打开了房门。她可是幸运之神莱拉,还怕被宵小之徒偷袭不成?
莱拉出来之后便看见了半倚着墙的英俊男人。她记得……这个人是叫卡洛斯?白日里他的挑衅自己可还没忘!想到此处,莱拉唇角的冷意更盛,有些迷蒙的眸光也转而变得狠厉。
“第二步,她亲自打开房门后,不要搭讪或是道歉,只能当着她的面开酒。记住,在她开口之前别说多余的话。”余泽冷冽的声音回荡在乌诺的脑海里,乌诺还记得自己当时还问过:“你怎么知道莱拉会亲自打开房门?”
然而余泽只是平淡地将一切归结于简单的心理学,现在证明,这小子的预测真的完全正确。
乌诺不是没感受到莱拉递来的宛若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只是他已经答应了余泽,只好按着那小子的计划做下去。
只见乌诺对莱拉的杀意故作不知,他伸出食指轻轻一弹,威士忌的上半截酒瓶顿时砰然碎裂,那醇厚的酒香顿时按捺不住地浮动而出,诱人的酒气惹得在场两个好酒之辈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
“二十年零两天的威士忌?”莱拉享受似地深深吸了口气,这下子她倒是不急着杀人了,她更想知道这家伙大半夜拎着瓶酒来找她究竟想做什么?总不能是灌醉她然后杀了她吧?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大美人,与我共饮如何?”乌诺低哑的声音慢悠悠响起,仿佛是诗人在用指尖撩动着琴弦,他唇角的笑意丝毫未变,整个人仍然是那散漫不羁的模样。
莱拉闻言心底起了些许的错愕之情,几个小时前还拿枪对着她的家伙,几个小时后竟然不怕死的请她喝酒?他就没想过自己翻脸弄死他吗?
莱拉第一次直视起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这一看之下她心中的杀意反而散了不少。眼前的人挑起眉梢之时意外地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性感,似乎还有种她之前的男伴所没有的霸道气度。单薄的衬衫根本掩不住对方健壮的身体,笔直的军裤更是衬得他野性十足。
唔……这家伙……
“第三步,当莱拉沉默之时主动跟她道歉,半真半假点到即止,但是姿态要放高点。身为谎言之神,你这点本事应该有吧?”余泽的计划再次点醒了乌诺,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称赞那小子什么好了,竟然连莱拉的沉默都能算计到吗?这还真是……可怕啊。
“我向来不会对美人出手,尤其是美到你这种地步的。”
“白天我是贪狼的头领,到了晚上我只是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男人罢了。”
乌诺调侃的话语间接点明了白天的身不由己,他是贪狼的头领,今天必须在众人面前维护贪狼的利益,这并不是故意在针对莱拉。
“长得还算过得去?”莱拉听到对方自夸的话语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乌诺,于是最后一点杀意也消散在无形之中。莱拉向来欣赏自信狂傲的家伙,不过能将道歉的话语都说的这么富有个人特质的家伙,还真是有够少见的。
“进来吧。”莱拉想通后爽快地侧过了身,而迈开脚步踩踏着屋内地毯的乌诺也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或许是灯光太暗,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那一刻男人的笑容阴鸷到令人心惊。如果莱拉此刻能听到乌诺脑海里回荡的声响,怕是会立马翻脸动手。
乌诺脑海里正浮现着余泽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第四步,将酒杯递予她之时……”
“杀了她!”
第76章 星盗的逆袭(十五)
乌诺瞥了眼手指间夹着的那片玻璃碎片,锐利的不规则碎片上还染着浓重馥郁的血气。
顺着碎片的反光,便能看见乌诺脚下慢慢消散的莱拉。美艳的幸运之神瞳孔放大,唇角还残留着诱人笑意,她就这么永久的失去了呼吸。她所有的光辉璀璨统统停留在这一刻,漫长的光阴里再也不会出现她的崭新传说。
如果今日之前有人来和乌诺说——我能用一个酒杯杀掉一位主神,乌诺大概会暗叹一句疯子,然后嗤笑着张开双手,任由对方拿无数酒杯砸自己。因为这压根就是不可能达成的事,且不提身为神明而异常杰出的反射神经,就算是只凭着浑厚逆天的神力,就足以碾碎世间所有的杯盏。
然而莱拉却真的死了,死在他乌诺的眼前,死的简简单单,轻而易举。他不过是和对方共饮半瓶酒后装作失手打碎了酒杯,当男人毫不在意地俯身捏起碎片之时,莱拉也轻笑着侧目,像是在嗔笑他的粗手粗脚。
而这便是莱拉最后的笑容。乌诺暧昧地执起她的右手作势欲吻之时,利落地用指腹间掩藏的碎片割开了莱拉细长的无名指,幸运之神自此香消玉殒。
乌诺活了一万多年,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绝对是他经历过的最轻松而又最无力的杀戮。他在成为诸神之首前没少大杀四方,而被捧到至高点后更是随心所欲,然而如余泽一般将人性神性算无遗策、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神力任何神器就弄死主神的做派,实在是从古至今绝无仅有!
“……既然这样,那便让我们便赌一赌所谓的命运,赌一赌所谓幸运的垂青。”
乌诺随手扔开了指间那一小块的碎片,几个小时前余泽的话语再度不受控制地回荡在他的耳畔,男人的薄唇间不由流溢出一丝苦笑。
当初他还以为余泽真的是准备孤注一掷险中求胜,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个小鬼。什么叫赌一赌命运?什么叫赌一赌幸运的垂青?如果连这样的计划都能称得上是“赌”,那可真是折煞了世间所有自认的“聪明人”。
从余泽同意这场杀戮之时,它便已是100%的成功率。
怪不得那小子在他临走前还加了句:“我午夜12点去莱拉那里找你。”敢情完全没考虑过失败二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