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所有植被都生机旺盛,唯有那两棵桃树萎细瘦弱。
上面只有几片孤零零的叶子,树干和刚种下时对比没有任何变化,枝丫也没有要开花结桃子的迹象。
陈郁青的心头猛得一颤,意识到什么,慌乱地跪在花坛边缘,用手指将泥土刨开。
桃树的根茎闯入视野,他现在才发现,这两棵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根茎开始腐烂。
埋在泥土里的部分像是被撒过药水,又或者被热水烫过,从内部淌出发臭的汁水,早就失去了生机,没有一棵展现出活力。
beta的去世,带走了周围所有事物的生机。
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在枯萎凋零。
陈郁青再也支撑不住,坚持了那么多天的正常状态,伪装了那么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守住。
在看到桃树死亡的瞬间,他就控制不住破防。
他再一次拉开了被关上的酒柜,灌下一口口烈酒,对着虚空哭着质问:“烬烬,你是不是还是不原谅我,还是不要我,所以要这样惩罚我?”
“你的骨灰不给我,连桃树也不剩下是吗?你就这么怕我去找你,这么讨厌我吗?”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你真的想我振作起来吗?”
他喝得酩酊大醉,疯疯癫癫跪倒在地。
陈父从监控里看到了一切。
所有人猛然惊醒,意识到陈郁青根本没有好起来,他也根本没有好好吃药,一切变好都是装出来的。
陈岸芷勒令下人去把陈郁青带过来。
陈郁青被架着胳膊出现在面前。
陈父甚至没有走到陈郁青跟前,就闻到了浓烈的烟酒气息。
陈父表情凝重的皱了皱眉。
看到陈郁青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宝宝,于是指了指趴在婴儿床上的小家伙:“去抱抱孩子吧,也是挺久没见了。”
宝宝趴在婴儿床上,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刚好十个月。
他像是刚刚冒出来的小嫩笋,生机勃勃趴在床上。戴着天蓝色的婴儿帽,嘴巴里含着奶嘴,蹬着小脚丫爬动,袜子都蹭掉半截。
陈郁青颤抖着伸出手,缱眷又不舍的把宝宝抱进怀里。
可是他身上的味道重,宝宝的鼻黏膜很敏感,刺鼻的烟酒味道让宝宝害怕。
小家伙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也被陈郁青粗糙的动作吓到了,开始委委屈屈的哭闹呜咽。
含在嘴巴里的奶嘴掉在了地上。
陈郁青双目红肿,手忙脚乱的去捡奶嘴,想要把宝宝哄好。
可是十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抵抗,用手推着陈郁青,两只脚丫子也蹬来蹬去。
最后不但没能捡起奶嘴,婴儿帽也掉在了地上。
陈郁青从来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慌里慌张贴紧宝宝,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抱着宝宝一遍遍抚慰:“不哭不哭,宝宝不哭,爸爸来了,是爸爸呀......”
可是小家伙依然哭泣,不愿意他来抱他。
陈郁青浑身的力气虚脱,突然就变得手足无措。
陈岸芷从他手里接过孩子,重新哄了哄胳膊上的小家伙,小家伙才止住了哭腔,湿润的眼睛埋在陈岸芷肩膀上。
“郁青,这就是你说的,你觉得不会有问题,不会对其他人和宝宝造成影响是吗?!你现在看看呢!你半死不活的模样哪里正常?!浑身的酒气吓到孩子,孩子也害怕你的靠近。”
陈岸芷厉声斥责。
陈郁青已经乱了阵脚,心口像是被尖刀狠刺,含糊不清的辩解:“不,不是的,不是的......”
“怎么不是?!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小烬的生父一直在等着带宝宝走。他们一直在和我说这件事,甚至跟我提到打官司。我努力的挽留,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但是你现在的状况,只能让他们带宝宝走。”
“不,不要不要爸爸,我不能没有宝宝,我也不能没有烬烬,我只是,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己......”
“郁青,我尽力了......但是,在你彻底好起来之前,小家伙就先给小烬的生父吧......你想要小烬的骨灰,就振作起来,自己去和小烬生父争取。想要宝宝,就凭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确实有抚养孩子的能力。”
“不,不要爸爸,你再帮我一下,你再帮帮我,求你了,求你了......”
“我已经帮过你了,你自己不走出来怎么可以?还是要靠你自己。”
陈岸芷无奈叹气。
他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陈岸芷接起电话,在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时,表情凝重“嗯”了一声。
不出十分钟,家门口就开过来一辆黑色汽车,卓阳和徐长空从车上下来。
双方的家长都进了书房。
他们在书房待了很长很长时间,似乎是实在商量不下,僵持了很久才妥协。
最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卓阳占据主导地位,简单收拾了一下宝宝的东西,接着就将宝宝抱上了车。
“不,不要,你们别碰我的宝宝,不能带走他,不能带走他――”
汽车尾气喷出灰霾的烟尘。
陈郁青挣脱了下人的桎梏,忍着双脚的剧痛追车。
他磨破了掌心,膝盖磕在石子上,不顾一切的追随,想要挽留下那辆车,留住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