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宝马轿车停在马路旁,对方低头进了车,关好门,轿车没停多久就发动开走了。
他不是学校的保安吗?但是他又知道叶老师的事,还救了谢坤。
陆斐然忽然想起那个男人对谢坤说的话:“我会解决的。”
在他说过这句话之后没多久,叶老师就被抓了。
*
邵城刚坐上车,突然感觉到一股探究的视线,他回头从后车窗看出去,街上并没几个人。只当时自己多疑。
“喂,喂,信号不好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饶星洲不高兴地在电话说。
“我刚开车呢。”邵城回答,“稍微等下……好了,你说吧。”
饶星洲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陈姝上回给你下绊子赶你走,大家都以为你会教训回去,没想到你直接撂挑子走了。你不知道陈姝现在没人压着她,那叫一个得意,闹翻天知道吗?今天塞一个堂哥,明天塞一个表弟。还要方蔚然帮她带人,把方蔚然当傻子似的,她是想搂钱,还要别人心甘情愿跪着给她送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真是沐猴而冠。”
邵城:“嗯。”
饶星洲说:“我们不是要开公司,万事俱备,就差人了吗?反正你后妈想把老臣都踢出去,不用白不用,我们干脆把人都翘过来自己用啊。”
邵城:“嗯。方蔚然已经答应了,他拿百分之八的原始股。”
饶星洲:“……你怎么没告诉我?”
邵城:“这不是告诉你了吗。之前没谈拢就没和你说,还是陈姝帮了我们一把,呵呵。”
饶星洲感慨说:“陈姝也是造了孽和你作对。”
邵城轻笑了声,没说话。他做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冷眼旁观而已。他找人奉承自己后妈的兄弟亲戚,然后那些人自己想要进公司拿更多的好处,是自己逼的吗?不是。陈姝答应帮他们进公司,他没参与也没阻拦啊。他多孝顺啊。
就像叶志庆一样,他也没有捏造证据诬陷他,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往往为人所知的罪恶都只是冰山一角,他只是稍往下挖了而已。进了监狱,他保管叶志庆没个十几二十年出不来,到时候就算出来了也是个废人了。
他既不愧疚也不胆怯,反正他也不是个好人。
对付坏人就该由他这种坏人来,孩子们只需要活在平凡而光明的世界就可以了。
邵城沉默地开着车,看着山重水复的前路,心里空落落的。
既然叶志庆已经解决了,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第10章 情难自禁
邵城知道重生以后他为了做这些事开始撒谎隐瞒,为了圆第一个谎,他迟早会说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再不控制,它们会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早点抽身离开,也能到一切维持在他苦心积虑制造的平衡点。他和陆斐然的人生轨迹也会如两条线不经意交集过一个点之后一样,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而他会独自安静地背负着这些秘密。
可见重生并不一定能顺心如意,怎样可能顺心呢?他的身体在这个世界,心却在停留另一个世界,他的炽烈爱意,他的心如死灰,都只有他一个人感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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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事是不能假旁人之手,他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完成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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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城办完事,回到小镇。他下定决心,这周就去辞职。
他换回了保安制服,骑着一辆崭新的小电驴,一边等红绿灯,一边打着辞职的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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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旁边突然响起个声音。
第一遍的时候邵城还没意识到是在喊自己,只觉得声音熟悉,仿似有一股电流蹿过身体里,又怀疑自己是思念过度而幻听。
那时就是这样……陆斐然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日里,他总觉得陆斐然还在身边,还在对自己说话,生气,或者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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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张年轻的脸庞忽的冒出来,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陆斐然眉毛拧着,困扰而腼腆的模样:“你好,能搭我一程吗?我知道你是学校的保安……我校牌落在教室里忘记带出来了,你搭我一下,让我混进学校吧!”
邵城懵住了。
陆斐然看到他冷冰冰的脸(其实是受宠若惊过度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想: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好酷啊……
陆斐然匆匆底气不足地补充说:“啊不行也没关系……”
邵城的心便揪起来了。
邵城忽然想,难怪阿佳妮在玛戈皇后里仰起容光潋滟的脸哀求时,只需一个眼神,就让所有人神魂颠倒无法抗拒。他茫然地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可以。”
陆斐然看他那张岩石般坚硬冷冽的神情,也不好意思说他的接近是一时兴起,他便回答:“谢谢。”长腿一跨,便坐上电瓶车。
陆斐然从后面近距离打量着邵城:班上那些人这回真的没夸张啊,这叔叔真的很帅啊,近看更帅啊……不,也不应该叫叔叔,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岁啊。他是不是就是举报叶老师的人呢?如果是的话,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他是黑客吗?他那天穿的西装和开的车看上去都很贵的样子,那他又为什么来当保安呢?
陆斐然觉得这个叔叔又神秘又沉静,酷到了极点,真不是个普通人,就是让人有点不敢接近。他心里略后怕起来,纳闷自己为什么刚才就那么好奇呢,一时冲动就跑上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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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城此时却在心脏狂跳,脑袋里一片轰鸣颠三倒四的:斐然会不会抱我的腰?他要是抱我的腰怎么办?会抱我的腰吗?我最近好像胖了?我的腹肌!我的腹肌还在吗?抱腰的时候会摸的出来吗?如果摸得到的话手感会好吗?
他越发挺直脊背,紧绷着身体,腹部用力,想使腹肌能突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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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陆斐然没有抱他的腰。因为不敢靠近。
甚至坐的稍有点距离,他都不怎么感觉的到后面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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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电驴滴滴的很快开到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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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车处,邵城停稳车:“到了。”
陆斐然郑重地道谢:“谢谢,谢谢。”
邵城:“嗯。”
还不走吗?不去上课吗?邵城想,纠结的不得了,他万分惶恐能与活的陆斐然说话,恨不得脚下抹油逃开,也想多和陆斐然说几句话,他怕是这辈子就靠这样萍水相逢的几句话过活了。
陆斐然在心里默默点头:真的好酷啊!他说话都只说两三个字诶!
邵城的手心都紧张出汗了,但他的眼睛一看到陆斐然的脸就怎么也移不开了。
陆斐然被他深邃的眼神盯得也紧张起来:他干嘛这么看着我?是在赶我走吗?
两人无言相对着,陆斐然先不自在起来,不敢看邵城。
预备铃响起,陆斐然有如解放般说:“我要去上课了!”然后赶快跑了。
邵城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不无失落地想:果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相遇,陆斐然都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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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斐然走到教学楼下面,从口袋里掏出校牌戴上。
他一边走一边摇头,心有余悸:他到底是不是对付叶志庆的人啊?周六我看到的那个穿西装的是不是他呢?
陆斐然越想越好奇,觉得邵城是个高人,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大隐隐于市的高人。身在尘埃,心如高贵,深藏不露。
下课时间,陆斐然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边透气休息。
袁楚楚走过来,“我今天可看到了!你怎么坐那个保安叔叔的车进来的?你认识他啊?”
陆斐然不置可否,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不要脸去搭讪硬要坐人家车。
“诶!你看,他在那!”袁楚楚低低惊呼了一声。
陆斐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邵城正从操场和人工湖花圃中间的车道走过。邵城半路停下脚步,看了看正在从三轮车上搬花的老人,折回去和老人说了什么,接着就捋起袖子一起干活起来。
陆斐然怔忡了下,看着邵城的身影:其实他没有我想的那么冷酷吧。
不过很快又到了上课时间,下午第四节课结束,陆斐然走出教室,往外一看,邵城还在那帮忙干活,他心里一动,背上他的包也蹬蹬蹬跑了下去。
谢坤问:“小陆,你去哪?”
陆斐然笑了笑,对他挥挥手:“我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去打个招呼,你先回去吧。”
谢坤不明所以,点点头,随他去了。
陆斐然认识正在种花的这个老人,是时常和陆爷爷一起下棋的老朋友了,他相当熟的上前打招呼:“李爷爷。”
邵城已是满头大汗,站起来扶着三轮车喘两口气,刚擦了下汗,睁开眼睛就瞧见陆斐然走了过来。邵城又懵住了。
他看着陆斐然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然后,走向了种花的老人。
老人背对着邵城,起身:“然然!下课啦?”
陆斐然说:“下课了,我去吃饭了。你吃了吗?我爷爷还说想找你下棋呢。”
李爷爷笑呵呵地说:“最近不是忙吗?”
邵城看着他们融洽地寒暄着,往三轮车旁靠了靠,可这车上即使堆满了花,也挡不住他这么大一个活人。
“那我也来帮你一会儿吧。”陆斐然自告奋勇说。
“你上课来得及呀?”李爷爷问。
“来得及啊。我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人都闷坏了,正好运动运动。”陆斐然说。
“呵呵,今天我什么运气,居然有两个免费劳工。”李爷爷笑着说。
邵城僵在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眼睁睁看着陆斐然靠近过来,和自己说话:“好巧啊,是你啊。”
邵城嗯了一声,又不再说话了。闷头干活,帮忙移植盆栽。
陆斐然原本有些怕他,但悄悄地观察了下邵城的活计,发现他细心又熟练,一看就是个经常莳花弄草的。
“你做的可真好。”陆斐然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搭话说。
邵城的铲子就停住了,不敢再侧头看陆斐然,怕自己像之前一样吓到陆斐然,只含糊回答:“还好吧。”
真是惜字如金。陆斐然想,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畏惧邵城。
对花花草草都这样耐心温柔的人绝对不是个冷酷可怕的人。
陆斐然就鼓起勇气说:“之前你帮了我我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陆斐然,陆游的陆,斐然成章的斐然。”
再不回答就太失礼了,邵城只得暂停干活,转过头,看到半蹲着的陆斐然正认真地凝望着自己,他的脸庞因为干活而晕出健康的红晕,几缕鬓发被打湿沾在脸上,光照进他的眼睛里,浅色的眼眸像是浸在水里的琥珀石一样清澈澄莹,斜阳像在他的身上描上一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