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长的最后一案 第18节
“你他娘的想要吓死我啊,以后不是死人的大事不要没完没了的给我打电话!”晕眩的感觉还在,周时一阵气恼。
他掀起被子下了床,老婆应该已经上班了,不知道几点走的,周时睡得太死完全没听见。
走进餐厅,早餐已经做好摆在桌子上,一杯豆浆,一块煎鸡蛋,一小碗青菜。虽然凉了,但周时还是很满足,她总是抱怨他,可这么多年,每天的早餐都是老婆变着花样做的,不过他经常早出晚归的,有时候想赞一句好吃都碰不到面。
他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才看见,碗下面竟然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五个字:“我们离婚吧。”
嘴里的豆浆一下子走岔了路,钻进了气管,哪怕是周时猛烈的咳嗽,也没咳出来,直到周时差点背过气去,这口豆浆才一点一点地从气管里挤出去,呼吸总算匀了下来。
可那心脏,却依然咚咚咚地擂个不停,锤地周时胸口生疼。
咽下最后一口煎鸡蛋,将碗里的豆浆喝得一滴都不剩后,周时背上挎包,一如往常去了单位,张立阳那边的调查,说不定真的有重要的发现,这个案子必须要了结,必须要了结,他一边走,心里一边想,等这个案子结了,再去求老婆原谅。
***
“师父,我可以开始了吗?”张立阳一脸真诚。
周时点点头:“说吧,挑重点,要敢啰里吧嗦的,家法伺候。”
张立阳缩了下脖子,小声哼唧:“我这都是重点”然后清了清嗓子,周时就听见他说:“周队,我和小方一致认为,谭满那个班主任不简单。”
随后,张立阳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周时:“喏,师父你看,这些是我们和那老师的聊天记录。”
周时没啃声,接过来翻阅,却越看越心惊。
记录如下:
“张立阳:您说说当年给谭满试卷的全部经过。
杨国涛:我通过个人关系,从省外一重点中学弄到了一张密卷,你们可能不太懂这个密卷的含金量,每年这个学校的卷子,都能压中好几道考题,因此能把密卷弄会,就等于高考稳拿不少分,这对孩子们来说,是多好的机会,我必须要拿给学生们做一做,而谭满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和他的父母关系也不错,所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了,这孩子也是激动的不行,一刻都等不得,我那天正好在学校值班,他非要当晚就来拿试卷,我怎么会想到,学校这样的地方也会出事呢?
张立阳:他是几点去的你那里,您还记得吗?
杨国涛: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案发后,警察问过我很多遍,这个时间已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是当晚 10 点 10 分到的我家。
小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杨国涛:他来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下时间,因为确实挺晚的了,我还对他说,都这个时间了,怎么就等不到明天?我知道这孩子拿了卷子回去肯定会熬夜做题,所以还劝他应该早点睡觉休息。
小方:他是几点离开的?
杨国涛:我们只说了几分钟的话,他就走了,走时候我没看时间,但他在我这里绝对不超过 5 分钟。
张立阳:他走了以后,你注意过他的去向没?
杨国涛:我去窗户边看了一眼,在窗子的位置能看到操场,厕所在操场右边角落,但看不见,不过他的确是往厕所方向去了。
张立阳:当时操场有没有其他人?
杨国涛:没有看到,不过我只是在送谭满走了以后去窗户那看了几秒钟,之前和之后并不确定。
小方:没有人跑步?
杨国涛:我看的时候,确定没有。
小方:警察多久后来的?
杨国涛:很快,也就 10 多分钟,附近派出所的就先来了一辆车,过了一会又来了好几辆。因为间隔不久,我还没睡下,所以也跟着下楼围观了。
小方:当时现场什么情况?
杨国涛:厕所周围被警戒线围起来了,我进不去,不过能看到谭满是躺在地上的,后来知道是被打晕了,还有一名学生站在一旁说是报案人,警察勘验现场后,把他们两人都带走了。
小方: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杨国涛:我怎么看?当然是冤的了,你想想,从谭满下楼到警察来,总共十分钟,这期间,他要强奸还要杀人然后再被人发现打晕再等着警察来,十分钟能干得完这么多事吗?
张立阳:那你当时跟警方说了没有?
杨国涛:怎么没说呢,说了无数遍,谭满这个孩子,将来绝对是栋梁之材,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警察也不是没考虑,可后来证据确凿,谭满又招了,我供述的时间线,可信性就大打折扣。
张立阳:他们认为你记得时间有误?
杨国涛:只有这个解释,没有其他答案。”
合上记录本,周时陷入沉思。
他记得查阅案卷时,里面记录的第一次谭满报案时间是 10 点 20 分,第二次人证也就是那个李建的报案时间是 10 点 25 分,警方抵达现场时间是 10 点 27 分,如果杨国涛老师说得时间没错的话,谭满大约 10 点 10 分到了杨国涛宿舍,不到 5 分钟后离开,20 分就报了警,五六分钟时间,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一起案子来。
之前因为警方根据证据认定了谭满,所以杨国涛老师的时间供述就不一定是最准确的,毕竟也没人给他作证,万一他是爱谭满心切,故意这样说的呢?
正想着,刘猛推门闯了进来,由于动静有点大,门“彭”地撞到了墙上,哐当一声把屋里人都吓一跳。
张立阳喊道:“刘哥你这是干啥啊,心脏都要出来了。”
刘猛也不理他,瞪着周时:“周队,李建带着全家出国了!”
第二十四章 信任
周时正在白板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关国栋进来了。
“想通了没有?”他站在周时身后看了一会,小声问道。
周时没回头,回答:“很多条线断了,很多疑问还没解开,不如老师帮我一起想想?”
关国栋这次却不像以往那样,马上给予周时急需的鼓励和肯定。他沉吟了一会才说话:
“我要回省厅了,下来的时间太长,案子却迟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刚才已经通过电话,调令随后就到,可能上面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关国栋拍了拍周时的肩膀,叹息一声:“今天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随时奉陪。”
周时似乎是没听出关国栋话中的忧思,一只手拿起笔往白板上敲了敲,另一只手端在下巴上,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白板:
“老师,您看,谭满的案子,我梳理出了几条线。”
在周时的专注带动下,关国栋暂时甩掉刚才省厅的那通责备,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些字上面来,只见白板已经被周时写得满满登登的。
一、班主任——时间线疑点——可证明谭满无作案时间。
二、实习生沈铭阳——偷换证据——已死亡
三、人证李建——证词与班主任相矛盾(存疑)——已出国联系不上
四、高强——办案流程无问题(暂定)
五、法官——审判流程无问题
六、法医——证据提取无问题”
需解决的疑问:
1、笔记本电脑出现在谭满家中发布热搜(第三人?)
2、王青泽被扔的纸条(第三人?2 个?)
3、袭击孟开良刀柄上和纸条上的谭满指纹(如何复刻的,谁做的?)
4、谭满死前会见的人是谁?是否与给沈铭阳假证的为同一人(真凶?)
5、沈铭阳死亡是意外还是被害?是否是凶手灭口?
6、王青泽为何被威胁?是否与谭满案有关?
7、待补充
看完这些,关国栋又忍不住自豪起来,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啊!
周时的思路,清晰又完整,这个状况百出的案子,问题这么多,竟然都被他一个一个列了出来,哪个都没有遗漏。
还有要补充的么?关国栋一时间也想不到,这些问题能找到一个答案,就很不得了了,不过破案有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千头万绪,但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的线头,轻轻一扯,可能所有的疙瘩都会迎刃而解。
但,哪个会是那个关键的线头呢?
周时和关国栋想到一块去了:“老师,您觉得,我现在应该揪住哪根线不放?”
关国栋一笑,“要不还是老方法,三二一,咱们同时来?”
“好啊,跟老师比默契,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
两人像孩子一样,数了个三二一,然后手指同时指向白板的某一处。
随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一扫刚才的不快。
关国栋的皱纹都笑开了,“好小子,继续干吧,哪怕我不在天南,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抓到真凶的,省里的压力我回去帮你顶着,能顶多久就多久,你只管往前冲,别管阻碍你的人是谁,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周时也笑了,点点头,又重重敲了下白板:“我马上就展开对王青泽的调查,王青泽被威胁,一定是孟开良的同伙干的,不管怎样吧,孟开良两次三番和景华过不去,让王青泽一次一次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那就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想让我查王青泽,那就查查看,也许拽住这里,整个线团就能全部解开了呢。”
***
孟开良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伤口处却阵阵发痒,挠又不敢挠,不挠又实在痒得厉害,他白天坐立不安,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生。
新肉的生长总是伴随着一定的痛苦,重生之路,真是不容易啊。就和这个案子一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孟开良打开电视,把所有的频道都调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能看的进去的,最后又气恼地关掉了。
他可把宝都压在周时身上了,也不知道案件进展的怎么样了,这家伙好多天没来,要不要再继续给他点提示呢?
不行,有些事,如果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叫没凭没据,那叫栽赃陷害,那叫兔子急了乱咬人,弄不好最后弄巧成拙,自己反倒成为了搅浑水的神经病。
只能让周时一步一步去查,一步步去深入,一点点挖掘到可疑点,直到找出真相,这才是他的目的。
所以,急不得,也不能急。
孟开良安抚自己,周时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考验,如果连他都办不到,那么,他孟开良就只能下去陪谭元元了。
相信周时,就是相信自己,也是相信谭元元的选择。
正当孟开良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给自己打气时,周时推门进来了。
今天他格外有些不同,似乎,是第一次没那么严肃。
孟开良奇了:“咦,周大队长,今个是怎么了,满面春风的?之前哪次见我都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今天遇到喜事了?”
周时提了一提水果篮,放在病床旁,也不客气地往凳子上一坐:“没啥喜事,今天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聊聊你我之间的事。”
“嘶,周队,你别吓我,我取向正常。”
“你正常?呸,我看你才不正常,我今天来不问案子,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的信任是哪来的,我想破头都没想明白,我确定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就相信我一定会帮你翻案?”
孟开良对于周时今天的问题,着实有点意外:“周队,你今天确实不对劲,这个问题很重要吗?现在你要破解的谜题,哪个都比这个重要吧?”
周时随手拽下一根香蕉,扒开递给孟开良:
“我昨天已经想好下一步的切入点,对不对的总得试试看,但这一步一动,要牵连到很多关系,或许会面临更大的阻力。我不怕阻力,可前提是,我要知道,给我提示的这个人是否可信,就像这根香蕉,我买来扒开皮喂到你的嘴边,但你敢不敢吃,要看我这个人是否可信。反之亦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问题,关系到你是否值得我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