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怕她生他的气又怕她不生气。
“姑爷,奶奶在屋里等你。”绿衣浅笑打帘。
刘玉洁正趴在案上写字,穿一身薄如蝉翼的生绢衣裙,层层叠叠,朦朦胧胧印出里面杏红色罗衫,听闻动静,慌忙撩裙盖住露出的一小截白嫩脚背。
沈肃见案上有一盒调好的蔻丹,猜测爱漂亮的她染了一半脚趾甲却又着急见他,不得不先搁置一旁。虽不明白女人为何喜欢这种东西,还染在旁人看不见的位置,不过只要想一想那两只小脚丫可爱的模样……骨头都要酥了半边,忙打起精神驱赶不合时宜的想入非非,他一本正经挨着她坐下,“好香的蔻丹,你继续涂,不妨事。”
哪里香了?她还没加香料。刘玉洁懒得纠正,忙道,“你看,我把事情分主次都整理在纸上。”
凝神看了片刻,沈肃点点头。“祖母的事我一定处置妥当。地窖里关的三个人是三皇子的,明天当贼寇送入县衙,其余的不要多管。”
忙活半天……人家两句话就解决。“妥当”二字底气十足,仿佛一切到他手里都不算个事!刘玉洁怔然。
但纸上没写他是怎么死的,主要这事……简单叙述容易漏掉关键,详细叙述又太残忍。刘玉洁缓过神,“其实还有件事,攸关你的……你别太难过,反正也不一定是真的。”死的可真惨!
感受到她善意的关心,沈肃心中一暖,轻挑她下颌,引她看自己,“无妨,你大可一字不漏告诉我。”
这可是你要听的。刘玉洁复述一遍。
“就这些?”
“嗯,不过他才没那么好心,这些话多半真真假假,想借我的口迷惑你。”
沈肃眼底一亮,夸赞她聪明,这样的举动极大的取悦了刘玉洁。
见她这般高兴,便顺着她又称赞几句,并循循善诱道,“以后不管遇到何事都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勇敢都聪明。”
刘玉洁心花怒放。
又想起个问题,她问,“控鹤楼是什么?”
沈肃双瞳猛然缩了下,沉下脸呵斥,“没我允许不得再提。”似乎觉得语气过硬,又柔声道,“乖一点……是为你好。”
他严肃的时候不怒而威。
刘玉洁被唬住,不由自主点头,不敢再说。心念电转,忽然顿悟这三个字是不是也是韩敬已借她的口给沈肃的某种警告?
两人沉默片刻,沈肃心神微乱,控鹤楼,原来韩敬已也知道。
刘玉洁却满脑子都是沈肃会死……虽不喜欢他,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气,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他死。“你不会死的。”她小声道。
嗯,不会死,你在一天我便活一天。沈肃目光重新凝在她身上,灯下的美人出落的好像俏立枝头的艳丽花骨朵,含苞待放,让人不禁想象她再长大一些该有多美。
刘玉洁被他盯的微微困窘,不禁睁大眼睛。
耳畔碎发被他的手指撩起,很自然的掠过她圆润的耳垂,拨的那小小的玉兰花坠儿乱晃。“其实我也有事要告诉你。”良辰美景不能辜负,先道歉要紧。
刘玉洁耸起耳朵。
他厚着脸皮挨近小声道,“我再不敢了,你罚我吧。”
不敢什么?刘玉洁被他弄得打个哆嗦,咬唇皱眉,“离我远点,这样不舒服……”她挠了挠脸颊,“你若真心悔改就休要动手动脚!”
显然她认为的“错”与他寝食难安的“错”不是同一个。
沈肃扶额,认命道,“那天我犯浑,故意抱春婉,其实啥也没发生,以后再也不敢了。”他强行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己左臂,“所以都是这两只胳膊的错,你掐吧,它们以后听话了。”
立在外间的绿衣与绿染交换了一下眼神,屋里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之后又是男人微微喘息的低笑,羞的二人垂头悄声退到门外。
沈肃捉住那只试图踹自己的小足,戏弄的亲了口,“真香,用鲜花汁子泡的吗?”却见她脸更黑了,连忙道歉,她打他,他也不恼,却很配合的做出“疼”的表情哄她开心。
待她安静下来,沈肃才一面为她整理散乱的云鬓一面道,“真漂亮,就连生气也漂亮。”
这样温柔又甜蜜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刘玉洁有些困惑,迷人的杏眸凝滞了一瞬,却被他趁机噙住柔软的唇,滚烫滚烫的,烫的她浑身一颤,瞠目僵住。
满口都是男人的气息,她想骂又不敢张口,牙关正被一条居心叵测的舌来回挑/逗。
不,不可以!
纵然这个吻有一点痒一点麻,也未能麻痹她警觉的理智,各种可怕的画面蜂拥而至,不断提醒他身上有个凶器,十分凶恶……
两人滚在炕上扭成一团,刘玉洁踢打他,他便挠她痒痒,“叫我夫君……便放了你。”逼她开口,却又被她如兰的气息“勾引”,趁机用舌堵住了她,这到底是让她说还是不说?
刘玉洁扯住他头发,水眸氤氲,哽咽道,“贼厮,我跟你拼了!”
“别气,”他含糊的哄着,“我不乱来,就亲一下……”他确实没敢乱摸,但亲的绝对不止一下,殊不知亲吻并不能解渴,反倒令他更快的陷入两难境地,直到身子越来越烫,渐渐生出放纵之心……忽地下面一痛,若不是他反应快,这一下就要被她折断。沈肃冷汗涔涔。
疼!她痛哭出声,手腕仿佛被铁钳箍住,先是一麻使不出力,紧接着又痛又麻。
劫后余生的他面色通红,梗着脖子喊,“你怎么这么坏!不带这样攻击的。”
放开我!她哭道,那只手却被他死死攥住,无法逃开那根可怕的东西!
沈肃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呆呆捏住她不松手,终于忍不住开始胡言乱语,“你看我们……反正都成亲了,你就答应我一回吧,我发誓不弄疼你……欸欸,别哭别哭,我不弄,不弄还不行!”他难受的以额抵住她颈窝,羞耻道,“都怪你,谁让你抓它的!”
她又踢又咬,沈肃浑身颤抖,哀求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你打吧,打完了帮帮我……就一次,你就让我舒服一次好不好……”
不!不好!她在他怀里乱扭,扭出了一把火,噌的烧糊了他脑子,有一瞬间他险些不管不顾去扯她裤子,但更怕事后她的伤心,竟硬生生忍下来,这种忍耐的神情纵然再俊美的脸都显得有些狰狞。
刘玉洁吓得魂飞魄散,嫩生生的小手止不住的颤抖,抖……抖……抖……沈肃闷哼了声,用力吮住她双唇……被她抖出来了!
时间……还不到一刻!
“我要废了……被你折磨废了!” 沈肃死死拥住她哽咽道。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今天有点晚!!!!!!
☆、第76章 077
这对男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刘玉洁都不知该同情安慰还是落井下石了。
烛光在白绡宫灯里摇曳,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喁喁诉说着她的“恶行”,羞愤又委屈的声音不断拨弄她耳朵里的一根弦,既无辜又邪恶,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但受害者竟成了他!
纷乱的心跳,炙热的气息,像一张密实的网,网住试图逃跑的她!刘玉洁心慌意乱,嘴角翕合半晌,满腹斥责竟发不出一个音儿,只怔怔望着他颜色越来越深的眼眸,似泅了黑岩的深潭。
“沈肃……”她胡乱去推他,才发现那点力气根本就撼动不了什么。
沈肃目光凝滞,看她浓密睫毛在眼睑留下惑人的阴影,心头忽地一漾,酸酸的甜蜜,嗅到了说不出的香味,应该是从她骨子里溢出的,她就躺在他身下,如玉的小手软绵绵的搭在他肩上,而她又忘了挣扎,慌乱茫然的神情仿佛迷路的小孩,令他既爱且怜。
他知道这是个遇刚则刚,遇柔则柔的女孩。
如果多一些熨烫,多一点怜惜,他就能拨开她的身体,看见她的心。
刘玉洁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温柔的熨帖,小心翼翼的试探,没有令人窒息的强迫更没有令她感到羞耻的触摸,他就这样抱着她,在寂静的夜里轻怜□□,间或安抚她心底的不安与紧张。让她感受到自己被疼爱、被珍惜、被守护。
“额头真漂亮……”他赞美的亲了亲。
“眼睛真漂亮……”
“鼻子真漂亮……”
……每一声赞美之后他都以火热而柔软的唇品尝,她要晕眩了,所有的力气都化成了一滩水,也被这陌生的悸动吓坏了……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直到被他放在床上,很长时间之后才回过神,沈肃已经离开。
他走了。
走了很好呀,可她为何忽然垂泪,空落落的伤感,第一次生出了疑惑:这个沈肃根本就不是前世的沈肃?若是同一个人……她为何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呢,难道当以不同的方式开始故事就会有不同的延续?
只是此时的刘玉洁还不知道,无论如何延续,在不同时空里的沈肃都为她魂牵梦绕。
沈肃在净房擦了擦身子,换上干净衣物,再回到房间发现她竟在哭,心头一紧,忙上床揽着她道,“别哭了,不就是亲了你几口嘛,不服气你也来亲我啊,我很大方,怎么亲都行……”他耍赖,亲昵的挨着她额头。
“你不是走了吗?”她一怔。
他耳朵火辣辣的红,小声道,“那个出来了……换件衣服。”
她的脸颊噌的烧红一片,两人头挨着头谁也没说话。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沈肃用胳膊轻轻触她,“你别小看它,刚才是个意外,其实它很威武。”
刘玉洁:“……”
“不信你看。”
她吓得闭上眼。这反应让他起了坏心思,缠着她又亲又磨,哀求她,“你也给我看看嘛……”他面红耳赤,“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如此的厚颜无耻,刘玉洁羞的无地自容,像是跳进了沸水中,连眼睛都开始模糊起来,水汽蒸腾,偏他还要在耳边聒噪,可是听着听着,她的眼泪都被这些话拍出了。“洁娘,我会好好待你的,你别怕。我不知道前世对你做了什么,原谅我好不好,我也不知该如何弥补,只能疼你一辈子。”
他亲了亲她啜泣的小嘴,“可是你不能因为前世那个沈肃就拒绝我,那对我不公平,我什么也不知道……甚至我都觉得那个所谓的前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他是如此喜爱她,一心追逐她,不需要任何理由或者任何东西来衡量,甘愿为她所驱使,只愿与她日日相好,天荒地老,凭什么要为一个莫名的前世承担罪孽。他只知道今生,为她生为她死的今生。
锦绣纱帐卷春烟,罗带轻分,被翻红浪里,韶颜堪比花浓艳。
窗外羞云遮月,窗内安静的房间几声低喘不时传出碧纱橱,暖香融融,浓情四溢,直待日上帘钩,百鸟鸣啼,又是一片灿烂的初夏时节。
碧纱橱内,她睡的很沉,酡红的脸颊染着醉人的风情与疲倦,沈肃轻轻吻了吻,昨晚累坏她了,又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她温顺的蜷在他怀中,幽幽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还疼吗?”他爱怜道。
怀中佳人的脸却更红了,一声“有点疼”声若蚊呐。
“对不起……”他安抚的吻着她,说不尽的亲热与喜爱,这一场欢梦令他第一次感觉到靠近了,他终于靠近了她的灵魂。
由着他爱/抚,刘玉洁睁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对这种事也有了匪夷所思的认识。
前世她痛个半死,沈肃也疼,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进去,成功之后她差点死过去……可是昨晚……昨晚不一样,她像是喝醉,辗转着挣扎着,在他温暖的怀里喘息,感觉到疼的时候他已经成功……最后的记忆是他与她缠的难分难舍,以一种蚀/骨/销/魂的速度疼爱她,她的喘息越急促,他便越缓慢,甚至停驻,温柔的近乎残忍,折磨的她分不清嘴里发出的是哭泣还是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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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面红耳赤的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盆衣物,有机灵的小丫头上前,嘴甜道,“这些粗活哪里需要姐姐来做,我来吧。”
她护住盆,点了小丫头一记脑门,“机灵鬼,去玩吧。”
身为贴身婢女随主子出嫁时嬷嬷便交代了她这些事,大约也知道大致过程,哪里能将这些东西交给旁人。
绿染服侍刘玉洁泡了微烫的药浴,对她身上的痕迹再熟悉不过,心中一痛却强颜欢笑,世间难得一双痴心人,打心里为主子高兴。可她微红的眼睛一不小心被刘玉洁发现。
也触及了刘玉洁的伤心。
“绿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但是坚强……只能靠自己。”只要坚强就一定有希望。
对付刘瑾墨这种谨小慎微的小人,就要从他最在乎的地方下手,比如他引以为傲的学问。
绿染抹了把泪,哪里敢让主子操心,强迫自己忘记然后欢笑,于是神情看上去十分怪异,她不由跪下,一面悉心搓洗着那一把青丝一面柔声道,“小姐,您不嫌弃我还留我在身边,已经足够。如今我只求家人平安,此后便在小姐身边待一辈子,待嬷嬷老的不能动时……接替她位置。”
她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