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骏虽然不是泽云侯府的顶梁柱,但在林家却也是一呼百诺的人物,他的话,林家自然无人会反对。
孤立无援的张如海,在朝堂上狠是受了来自政敌的攻击。
张如海已经五十五岁了,早已断了入阁的机会,但他呆在礼部的最大作用就是保张氏子弟能够顺利进入朝堂。
而这时候的张家子弟,却还青黄不接。
张家大爷不爱读书,走的是武将路子,靠着妻族力量,被派往山西太源挣军功去了。如今已有少许成就,只是文武殊途,张大爷再有出息,也没法子一下子就挑起家族重担。因为张家一直走的是文官路线。
所以张家的希望全集中在张二爷张瑞身上。所以张夫人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儿子娶了保定秦家嫡女。
而徐珏,却名不见经传,哪比得上北直隶第二名考上来的秦三爷赫赫有名?
不过徐璐并不着急,徐珏有凌峰这个姐夫在,主考的方阁老沈阁老少不得也要给点儿面子,只要能进二甲名次徐璐就很满足了。
至于前三甲的名次,徐璐并不在乎的。历代以来那些赫赫威名的解元,也就是风光一时,男人的仕途之路,除了学问外,人脉,背景也是至关重要的。
徐璐唯一担心的是,四眼井胡同的张家瞧不上徐珏单薄的出身,不肯把女儿下嫁给徐珏。
连氏就笑话徐璐:“妹妹也太妄自菲薄了,未人好歹也有个四品官儿的父亲,这在京城地界,虽然不怎么显眼,却也比下有余。更何况,未人还有齐缘这个厉害姐夫,又还有李骏这个表兄,怎么就单薄了?”
听连氏这么一说,徐璐这才稍稍增添了点信心。
这近年来,凌峰越发稳重周全,凌氏族人也多有出息子弟,而李骏虽深受皇恩,但根基甚浅,单打独斗的时候居多,李家也极需要稳定的盟友。连氏也希望与徐璐一直保持着一如以往的亲戚关系,于是就笑着说:“银姐儿是挺不错的。我那表姨接连替张家生了五个儿子,第四胎才生了银姐儿,因为儿子够多了,所以特别稀罕姐儿,如珠似玉得疼。我那表姨表姨夫还有那五个小子,也把银姐儿捧在手心里疼着,就是银姐儿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摘下来给她玩。按理,这样过度的宠爱,会养出骄纵成性或不谙世事又自私自利的千金小姐来。可偏偏,银姐儿明理懂事,孝顺爹娘,尊敬兄长,爱护幼弟,管束下人,待人接物,持家理事,样样厉害,甚至还颇有经商天赋呢。前两年银姐儿就拿出两千两私房银子入了一间海事商行的股,短短两年功夫,居然分得了几万两银子的红利。”
“妹妹也知道,我表姨夫虽有官身,可家中孩子众多,养起孩子来也有些吃力。也亏得有张氏族人时常送些银钱米粮。饶是如此,张家也不是很宽裕。银姐儿靠着两千两银子搏了数万两银子,着实震撼了表姨夫一家子。”
“我表姨夫觉得这银钱来得如此容易,还打算多投些银子给那间商行,想分得更多的红利,却被银姐儿阻止了。银姐儿说,那间商行另换了东家,那位东家是个吃喝螵财的混账,由他经营,怕是不会有好结果了。她不但劝阻她父亲,反而还把她原本投进去的钱给拿了出来,兑现了八千两银子,又在丰台大街买了间铺子,经营起笔墨店来。生意还挺不错的。”
“最让人吃惊的是,银姐儿才把那钱转了出来,两个月后,那间商行后来果然就出了事。六艘货船在海上遇上风暴,连船加人带货,全被大海吞没,因为死了七十多名水手船工,又让不少人亏得血本无归,可是狠闹了一阵子呢。表姨知道后,不止一次与我说,幸亏有银姐儿呢。”
徐璐大感兴趣,想不到,那张大小姐居然如此有能耐。而徐家根基浅薄,正需要这样的主母才挑得起大梁。
“听嫂子这么一说,银姐儿可是个难得的佳妇人选。这么优秀的姑娘家,怕是有不少人惦记吧。”
连氏忽然又敛了笑容,长长叹口气,“恰恰相反,唉。”
“……不瞒妹妹,姐儿是我表侄女,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左看右看都觉得银姐儿是个好孩子。可是,在别人眼中,可就不那么一回事了。”
徐璐没有接腔,若有所思。
连氏解释说:“姐儿样样都好,就是不会下厨,不会针凿女红,还有,她爹娘也着实疼她,曾放话说,不求姐儿攀龙附凤,只求闺女自己喜欢。银姐儿的条件也还是有人相求的,只是我表姨全都瞧不上,家庭太复杂的不要,婆母脾气不好的不要,小姑子娇纵的不要,妯娌太多的也不要。有时候表姨他们满意了,姐儿又不满意,就一直拖到现在了。”
“姐儿今年都十六了,一般的姑娘家早就嫁人了。我都替姐儿着急,可表姨却不急,还说,若是姐儿实在嫁不出去,就回自己娘家,从几个侄儿里头找一个做女婿,自己人,又是亲戚,知根知底,也不怕委屈姐儿。可姐儿又不愿意,这不,姐儿的婚事就拖到现在。偏又还有些心胸狭隘的,求娶不成,就心怀怨恨,四处败坏姐儿的名声。姐儿在丰台区开了间铺子,偶尔要去店里坐镇,这些人就四处咬舌根,说姐儿自甘下贱,不配支撑门庭,这样一来,就再也无人求娶姐儿了。”
徐璐笑了起来:“那些人呀,真是迂腐过了头。银子虽只是阿堵物,可一文钱偏就要难倒英雄汉。再是清贵,若没银子支撑,也就那么回事。我觉得银姐儿这样挺好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眼界,虽出自清贵之家,却没有清贵人家的清高迂腐,懂得变通,这样的姑娘,将来嫁了人,定能当好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家道中落了,有这样的媳妇在,也能支撑起门庭,这样的媳妇,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徐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连氏看得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妹妹这么喜欢银姐儿,那要不要见上一见?”徐璐欢喜起来,说:“嫂子也知道,我还有两个弟弟,大弟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我也是瞧中了张家姐儿,想替舍弟求娶张小姐。就是不知道张家是否肯屈就给舍弟一个机会。”
连氏在脑海里回忆起徐珏的模样,长得还不算差,斯斯文文,才学不错,后年就要参加秋闱。父亲是四品知府,姐姐是勋贵夫人,徐家人口简单,也还勉强配得上。而徐璐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连氏当下就应了下来。
与连氏敲定了日期,准备后天去护国寺上香,顺便相看。徐璐千叮嘱万嘱咐,要连氏务必保密,只要把张家母女约到护国寺,到时候她再不经意间遇上就是了。
无意中的相处,比刻意相看更能看出为人品性。
连氏满口答应。
徐璐又赶紧让连氏帮着安排日子,与张夫人好歹见上一面再说。
本来徐璐的打算是,等过了中秋节,再让徐珏与张家见上一面,试探下张家的口风。
而徐珏因为有徐璐的鼓励,沈任行的指点,加上小秦氏的羞辱,化悲愤为力量,书法功力居然一日千里,如今在丰台大街也还小有名气,就算张大小姐不再暗中帮助她,每天也能卖出不少字画。
不错的生意,激发了徐珏的无穷潜力,不但书法更上一层楼,连制艺上头也略有增进,还连得了先生的夸赞。
徐璐忽然还隐隐感激起秦氏姐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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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倾心
回去的路上,徐璐特地去丰台街看了徐珏。
兄弟二人每日雷打不动酉时初刻就在这儿摆摊,边写边卖,运气好的,写完一副字,当场就有人买走了。也因他是寒山居士沈任行的学生,又是安国侯世子的小舅子,再也没有人说他这么做是有侮欺文,反而还得了宠辱不惊、自力更生、贫贱不移等正面评价。
这样的评价,对于注重名声的徐珏来讲,比任何苍白的夸赞还来得妙。
徐珏以一种肉眼就能看出来的速度成长着……
徐璐坐在轿子里,看了良久。
挑选字画的人大都是些衣着较好的人,或许这些买主里头,也有冲着沈任行或凌峰的面子,但不可否认,买字画的人都是带着心满意足而去。
徐珏正给在专心写字,而徐环则坐在一旁,给一个老妇人念信,并还耐心解释着,旁边还围着一些街坊邻居,这些人看兄弟俩的眼神带着宠拜,热切,尊敬……
徐璐很是欣慰,觉得秦氏姐妹虽然可恶,但也多亏了她们的步步进逼,倒是逼出了两个出息的孩子。
……
回到凌家,凌峰已经回来了。不过还在外院。徐璐出了轿厅,就去了凌峰的外书房。
凌峰的外书房就设在垂花门不远处的院子里,穿过一处竹林和林荫道,几棵高大的黄角树过去,就是凌峰的外书房。
外书房院是一个东西长三十丈,南北宽五丈的长方型大院,从院门进去,迎门处是一面中高边低并扇开的挑檐起脊,青砖磨砖对缝的大影壁,影壁正中镶嵌着一块雕有“凌鸿”二字的汉白玉.影壁四角雕有雄狮和寿龟,两面侧望都有精美的砖雕图案装饰,十分雄伟。绕过影壁,入眼敛的就是由七间大屋组成,中间为门洞,中三间为回缩门廊,廊柱上部木雕彩绘雀替和缕空雕花的正房。
左右两边各有十二间厢房,住着三班倒扈卫外书房的精兵护卫,以服侍在外书房的十二名小厮。
这就是凌峰的外书房,励耘堂。
励耘堂呈“目”字型,青砖班瓦,飞檐兽吻挑脊,雕梁画栋,朱漆廊柱,石鼓柱础,石条台阶,方砖方石铺地,古朴大方,明郎清静。
书房并无人把守,只有两个小厮前去守在书房外头的廊庑上,看到徐璐后赶紧行礼。
“爷正在里头换衣服。”
往回凌峰都是回华馨苑换衣服的。
带着纳闷,徐璐踏入西次间,这儿有两间屋子是凌峰的寝室。入目的是本朝大儒谢昭华亲笔墨宝“宁静致远”,这是明堂,再往里走,则是内室。
凌峰正背对着自己,一个留头的小厮正服侍他更衣。
看到徐璐来了,小厮悄然退下。凌峰一边扣着纽扣,一边问:“怎么过来了?”
徐璐笑着上前,亲自给他扣腰侧的扣子,“今儿爷倒是回来得早,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置,有没有打扰到爷?”
“是有些事儿,找我有事么?我一会儿就回去。”凌峰以为她找自己有事。
徐囊确实有事问他,给他扣上扣子,又拿过刚才小厮已找好的一件半旧不新的青莲色水纹杭绸直缀给他穿上,并系了腰带,“先忙你的吧,我的事儿不急。”又问他肚子饿不,她让厨房的给他送些点心来。
凌峰说:“不用,反正过一会儿就吃饭了。”
“那我先回华馨苑。”
凌峰笑道:“既然没什么大事儿,那就等我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我们一起回屋去。”他低头,在她的双唇上亲啄了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徐璐甜蜜一笑,打量着凌峰在外书房的寝室,屋子里摆设简单,墙角处一鹅瓶颈花瓶里,插着几束桂花,散发出幽幽清香。花瓶旁边一把禅椅,一张四方束腰几子,上头放着黑金色的漆盘,里头一套紫沙壶茶具,几子上还放着一把竹制的搔背。
另一边墙壁放着张搭了青色桌布的圆桌,上头放着一个黑色三足刻狮小鼎,屋子里既淡且清雅的香气就是从这个小鼎里发出的。
原木衣架上挂着两匹腰带,六尺宽的描金刻蟠桃献寿大床,鹦鹉绿绘浅黄色花鸟的承尘,两边用铜钩钩着,浅蓝底子绘豆绿色花纹边床单,一床叠得齐整的豆绿色薄被,白地藏青花瓷纹长方形效瓷枕……
今日还没午睡过,一瞧到床铺,瞌睡就来了。
徐璐上了床,躺了下去。
凌峰打发了幕僚进来,就瞧到自己的小妻子侧卧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脑袋被锦被包裹着,只露出一双腿在外头,不由笑了起来。
凌峰坐到床沿,隔着梨黄色缀浅金色镂空蕾丝细罗凤仙裙,慢慢摩挲着裙子底下的腿儿。
徐璐的腿儿有些肥,但胜在匀称,捏着有饱满的肉感,他非常喜欢。从大腿一路往上,来回摩擦着,爱不释手……然后,他掀开被子,朝她那因侧睡而露出饱满的脸蛋儿吻了下去。
徐璐被他弄醒了,揉了揉眼,任由他吻着自己的耳朵、脸颊、脖颈,从他加重的力道里察觉出他逐渐攀升的欲火,她翻了过身,却被脑后赤金梳百宝石的额箍硌痛了。
她“哎哟”一声,赶紧撑起身子,揉了揉后脑勺,却无法坐直身子,因为凌峰又把自己压到了床上,坚硬的瓷枕再一次被额箍硌痛了她的后脑勺,不由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让我起来好不好?这样我不舒服的。”
凌峰果然就放开她,开始褪她湖绿色百花穿蝶妆花长褙子,因为是对襟系带的设计,非常好脱,只需把带子一拉,褙子就被拉开了,露出里头浅黄色绣芙蓉花的松江布中单,以及那抹淡黄绣并蒂莲的抹胸……
……
回华馨苑的路上,徐璐不止一次揪男人的腰侧,小声骂他禽兽色狼。
这男人实在太过分了,因她头上插满了珠花头面,他连取珠饰的时间都等不得,就脱了她的衣裳,让她趴在揉成一团的被子上就要了她,最后还不过瘾似的,又把她放到禅椅上,弄得她现在腰酸背痛,连自己的正事都给忘了。
凌峰得到了满足,脾气好得不得了,任她打任她掐,徐璐尽管气他,也不会真的使劲挣他,掐了两把后,自觉没劲,也就收了手。
吃饭的时候,把团哥儿放在炕上,徐璐侍他吃饭,一边问出了早就该问的话题。
“……秦氏怎样了?你问我我问谁去。”凌峰没好气地道,今天从吏部衙门出来,路经一处铺面,里头泼出一盆水洗脚水。
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可恶的梁氏。
这回倒不是梁氏,也只是铺子里的两口子打架,那女的提了洗脚水就往男的身上泼,那男的机伶地躲过,凌峰和周广平却被泼了个正着。
两口子打架……徐璐捂着唇,睁大眼,问道:“对方……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凌峰弹了她的额头,“挺幸灾乐祸嘛?”
徐璐笑得见眉不见眼:“应该没有泼中吧,刚才我瞧了你的官服,也就是袍摆有些湿。”
以他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被泼中,但堂堂朝廷官员,当街被人泼水,也是乱没面子一把的。
“爷有治他们的罪没?”徐璐问。
凌峰没好气地道:“没有泼中我,不过仍是溅了些水在袍摆上。只是离我最近的周广平被扔了一头一脸。”想着当时的情形,凌峰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当时洗脚水被泼来之际,凌峰其实是可以躲开的,只是他一旦躲他,与他并行的周广平肯定要遭秧。他只能拉着周广平往旁边移了一步。躲过了那泼来的水,只是没料到那妇人手头没拿稳,连水带盆地扔了出来,那盆子刚好被掷到脚下,又弹跳了起来,打了他的脚,把他的袍摆给溅湿了。
周广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遭受百姓攻击,当场就跳起来怒吼道:“是谁?给我站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袭击朝廷命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周广平声音严厉,官兵也很快就泼水的妇人控制了起来,那妇人吓是话都说不全了。和那男人一道跪在地上只一味磕头。
周广平当街被人冲撞,气得要惩罚那妇人。
然后那妇人的女儿从里头冲出来,对周广平说:“我娘不小心泼了大人一身水,大人也泼回来好了。”
周广平指着凌峰说:“这话可得与凌大人说才是,”
凌峰袍摆被溅湿了,木盆从地上弹跳起来,又从他裤子上擦过,又弄脏了洁白的白绫绸裤。
那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跪下来向凌身求饶:“大人恕罪,我娘不是故意的,大人打我一顿出气好了,千万不要把我娘关进大牢里,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