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忐忑不安地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自己的邮箱。信鸽每天清晨都会送来每个人的信件。
凯瑟琳头发都还乱糟糟的,勉强绑着一根发带,只穿着一身斑点睡衣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户去检查窗前悬在半空中的绿色邮箱。
她一封一封检查,终于在其中发现了信封上写着漂亮花体的“来自约书亚・斯坦教授”的字样。
她心如擂鼓,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鼓起勇气睁开眼,猛地看到偌大的一张纸上只有头两行有字迹。
“致凯瑟琳・波尔小姐,
你的导师申请通过了,请即日上午九点准时到我的办公室。”
简简单单,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日安”之类的字样。
凯瑟琳先是觉得脑子里懵了一下,然后仿佛被惊喜砸中了一般,灿烂地笑出来。
宿舍里还有人没起。她只能无声地亲了亲那张简洁干净的信纸,然后仔仔细细地装好放在枕头下,小跑回敞开的窗边把其余别人的信封原封不动塞回邮箱里。
窗外清晨的阳光比金子还要灿烂。她刚一够到邮箱,肩膀上松松垮垮的发带就滑落了下去,无声地从二楼坠落。一头长长的卷发在后背和肩膀上散落开来,深棕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了些许亮色。
她发觉头发散了,才茫然地低头,第一眼先看到了楼下弯腰的男人。
那人穿着学院统一的巫师袍,从上往下看似乎肩膀很宽阔,一头金发几乎与阳光一个颜色。
那人抬头,额前的碎发丝跃动了一下,露出英挺的鼻梁和湛蓝的眼睛。
亚伯直接对上了凯瑟琳的目光,举起手中的发带问道:“嘿!是你的吗?”
凯瑟琳愣了愣,没想到会见到亚伯,但还是将手卷在嘴边,小声道:“是――的。”
她怕吵醒别人,用手势示意亚伯把发带扔上来。
纯仍肯定不行,但是亚伯可以用漂浮咒把发带送上来,这么简单的咒语他肯定会。
亚伯看了眼手中的发带,浅紫色的,边缘有点磨损。
他摇摇头,“我不会,扔不上去。”
凯瑟琳这下没预料到,手肘撑在窗台上,发丝从脖子和肩膀上垂下来,像是柔顺的网。
亚伯问:“你下来拿吗?”
凯瑟琳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她不想下楼拿,于是对亚伯道:“我不要了,你扔掉吧。”
亚伯握住了那条发带,缓缓放下了手。
他有点不甘心,又问道:“你刚才有什么好事吗?你笑得很开心。”
凯瑟琳顿了顿,没想到自己刚才在窗户边傻乐的样子都被亚伯看见了。
呃,有点丢人。
她没办法从头解释,也不太想跟亚伯说太多,只能将手指竖在嘴巴中间。
她小声地应付道:“秘密。”
凯瑟琳很快消失在了窗户那里,只剩下信鸽还在繁忙地飞来飞去。
亚伯握着发带,只在思考,女孩们除了在收到喜欢的人送来的情书以外,还有没有可能在其他情况下还能笑得那么甜,还把信抱在怀里亲。
凯瑟琳很快把自己收拾好了,穿上巫师袍,准备去斯坦教授的办公室。
她以为,第一天斯坦教授会跟她交代些什么,但她还是小瞧斯坦教授了,第一天他就直接带着她去上课。
“拿着记录册和点名册,现在去上课。”
凯瑟琳有些懵,抱着册子不知所措。
斯坦教授回头看了他一眼,浅金色的眼睛透着泛凉的光。
“不明白?你现在是我的学生助理,这点事不明白?”
凯瑟琳立即调整好状态,猛点头。
有了专属的新生导师,凯瑟琳只需要上报院长办公室,就可以取消所有公共课程,专门跟着导师上导师的课。其实她不必一定这么做,因为取消所有公共课意味着她将要放弃原本的研究方向完全从事他的导师的研究方向。
但斯坦导师门下学生放弃原本研究方向是必然要求。她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已经提交了申请。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要担任学生助理的工作。一般情况下这个工作都是要导师用了好几年的学长学姐们担任的。
对此斯坦教授的解释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秀学生们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行政工作上,所以只能由新人凯瑟琳来做。
凯瑟琳没有任何办法反驳。
她想,她得再努力一点,也成为斯坦教授口中“他优秀的学生”。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斯坦教授真的对待学生极为严格。刚开始几天她还只需要跟着斯坦教授上课点名收作业发布作业,没过几天她就又多了任务,除了上教授的公共课外,还要随时被叫到办公室一对一继续上课。
到最后,他的《死物材料学》所有上课所需道具和材料、以及作业内容都变成由凯瑟琳布置的了。
这就导致凯瑟琳必须要比上课的学生提前学很多东西,也就导致她有任何不懂的东西都必须找斯坦教授一对一解答。
这本是一个会让凯瑟琳十分开心的待遇,但真正经历之后,她才明白与斯坦教授交流是一件多么挑战人神经的事情。
她一边在纸上勾画咒语设计图,一边鬓角直冒冷汗。
斯坦教授很敏锐地发现了她的窘迫,用眼镜腿敲了敲她面前的纸。
“有什么问题,问。”
斯坦教授很烦明明不懂却不敢向老师问问题的学生,所以凯瑟琳很直接地问道:“这个咒语落在施加物上行不通,我怎么调整都会被反弹回来。”
斯坦教授只看了一眼,就直接道:“铁质的施加物容易反弹暗黑系魔法咒语,介质能调整咒语线路。”
凯瑟琳有些发懵地盯着斯坦教授的眼镜腿。
斯坦教授问道:“听明白了吗?”
凯瑟琳刚想张嘴,斯坦教授就道:“我这是一个问句,你老实回答。你没听明白就说没明白,我会再仔细地给你讲。”
凯瑟琳张了张嘴,最终老实道:“没明白。”
斯坦教授没有怎么停顿就重新平静地换种方式又讲了一遍。
凯瑟琳连一点神也不敢走,听完却冷汗冒得更多。
斯坦教授又问:“明白了吗?”
凯瑟琳只能哑然道:“对不起教授,我还是没明白。”
尽管教授喜欢诚实的学生,但此时他也不免沉默了下。
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再次敲了敲桌面。
“不用对不起我,你学不会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不明白就再听一遍。”
就在这时,没关好门的门外恍惚闪过人影。凯瑟琳一瞧,就看见拜尔德在外面等。
她今天约了拜尔德一起吃晚饭,他可能没等到她,于是过来办公室门口看了眼。
斯坦教授只瞟了一眼就指着凯瑟琳的设计图道:“回神,继续画。”
他顿了顿,没什么温度地抬眼瞧了眼他的新学生。
“小男朋友可以待会儿再谈,你必须先完成你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