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的汗,豆大如珠,可见那一脚,来得又快又迅猛,超乎寻常的迅猛!
上官若呆住了。
真……真来了?
还这么快?
他绝不是为了省下那一百万两黄金才跑这么快的吧?
纳兰嫣显然也被诸葛冥的速度惊到了,听探子的消息,他明明还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能到达山顶――
真是的!
再慢一点会死啊?
一百万两黄金没了!
纳兰嫣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皇叔来了啊?”
诸葛冥淡漠的眸光扫过上官若呆萌的脸,又扫过一桌吃得七七八八的饭菜和那名含了一大口鸡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少女,问:“下毒了?”
纳兰嫣笑道:“是啊。”
“呕――”少女把饭菜吐到了地上。
上官若则是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你……你给我下毒?”
“必然的嘛。”纳兰嫣耸了耸肩,“看看你的右手,是不是有条黑线?”
上官若翻掌一看,呜呜,真的有。
诸葛冥看了一眼瘪着嘴儿的上官若,对纳兰嫣道:“解药呢?”
纳兰嫣倒了一杯酒,递给诸葛冥道:“我敬皇叔一杯。”
诸葛冥接过杯子,喝了。
纳兰嫣满意一笑,从宽袖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了上官若:“好了皇婶,我就不耽误你们歇息了。”
这……这就走了?
上官若完全没看懂纳兰嫣耍的什么花招。
不过诸葛冥能来救她,她还是颇有些惊讶的,如果没出那样的事,这惊讶之余,应该还会有不少欢喜。
纳兰嫣回到卧房后,给大君写了一封信――用十五座城池换你女儿的命,用十一座城池换你女儿和你女婿的命。
这种要求看似啼笑皆非,可纳兰嫣明白,以大君对诸葛冥的厌恶,宁可花更多的城池来救上官若一个人,也不要用更小的损失挽救他们两个人。
简言之,那四座城池是作为她纳兰嫣杀掉诸葛冥的代价。
可这封信,她不会只送给大君,她还要送给诸葛夜。
她倒要看看,这对相亲相爱的祖孙,还能不能继续和谐下去?
大君对京城的地形不熟,转了一圈没找到上官若,于入夜时分回了皇城,中途,他宿疾发作,昏迷了半个时辰。可半个时辰算好的了,在喀什庆,他一昏迷能昏迷一个月。
回到皇宫的大君第一时间收到了纳兰嫣的信,皇帝不在,太子监国,要割让城池,就必须让太子盖上玉玺。
玉玺在御书房,是不是太子盖的,封个口就没人知道了。
大君堂而皇之地去御书房了。
反正,杀也好,抢也罢,他都把章给盖上!
走到一半,被也收到了信件的诸葛夜拦住了。
“我不同意。”别说大君只想救上官若一个,就算救两个,他也不会选择如此窝囊的法子,“外公,你想借刀杀人,不可能。”
大君讪讪地咳嗽了一声,被说中心事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呢。要救人,多的是法子,割让城池是最保险的,却并不是唯一的,他之所以想也不想便一口应下,多半是希望借纳兰嫣的手杀掉诸葛冥。
等救回上官若,他再率军把城池夺回来!
届时,江山依旧是完整的,眼中钉也没了。
“你小子不记得他是怎么刺杀我的了?”大君对这个外孙也有了几分意见!“我又不是不给你夺回来!”
诸葛夜凝思片刻:“她保不住江山的,多此一举有什么意义?再等等。”
果不其然,寅时(凌晨三点),纳兰嫣送来了第二封信――
如果不愿割让城池也没关系,用欧阳诺的人头,换上官若的命。
欧阳诺,一个才人。
大君拔了刀便冲向东宫了。
可当他怒发冲冠地搜遍了整座东宫却一无所获时,炸毛了:“你小子!把欧阳诺藏起来了?”
才收到的信,他便把人藏好了!
莫非他一早知道纳兰嫣的目的是欧阳诺?
要不是被抓的是他亲爹亲娘,他都要怀疑这小病秧子是不是跟纳兰嫣一伙儿的!
诸葛夜看了大君一眼,表情不复往日的温顺与骄腻,烛光打在他脸上,镀下一圈朦胧而华贵的光:“孙内侍。”
孙内侍盯着黑眼圈上前:“殿下。”
诸葛夜迎上头顶刺目的光线,一字一顿道:“传令下去,皇上龙体有恙,不宜见风。即日起,由孤,代为坐朝。”
大君气得跳起来了:“小病秧子!你娘被抓了,你还有心思上朝?”
孙内侍命人抬来了銮驾。
诸葛夜衣袍一挥,坐了上去:“我相信父皇会把母后带回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住父皇的天朝。
纳兰嫣一介女流,绝不可能对皇权发难,除非,她背后有个更大的靠山。而那个靠山支走了他父皇,多半是要对朝堂下手了。
“如果外公不介意,守城的任务就拜托外公了。”
大君臭着脸哼了哼:“谁耐烦替那个王八蛋守江山?”
他要去找若儿!
“外公的大军……”
“给老子好吃好喝地供着!要是让老子知道你亏待他们,老子揭了你的皮!”
这是变相把十万大军交到诸葛夜手上了。
城中的禁卫军加上大君的铁骑,至少明面上,对方不敢发难了,只要不打仗,就不会有太大伤亡,这对百姓与将士们而言,都是一件幸事。
可如此一来,他们几个要越发小心了,因为明的不成,对方只能来暗的了。
油灯如豆,光线昏暗。
诸葛冥坐在地上,背靠墙壁,呼吸无力。
少女睡在对面的软榻上,上官若则躺在温暖的床上。
她承认,诸葛冥能及时赶来救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可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他骗了那么多年,这份感动便瞬间变成了排斥。
她知道他不舒服了,可她装傻,没叫他到床上来。
她其实想不通诸葛冥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纳兰嫣之所以愿意给她解药,是因为纳兰嫣给诸葛冥下了药。
倒也不是毒药,是化功散,比软骨散的药力更强一些,服用者除了感觉浑身酸软无法用力之外,还会出现呼吸困难与心绞痛的症状。
诸葛冥疼了大半夜,浑身没一处干燥的地方了。
可他还不能睡。
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若儿。”他轻轻唤了她名字。
上官若不理他。
“若儿,你过来一下。”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明明虚弱得快要挂了,却好听得足以让耳朵怀孕。
上官若捂住耳朵。
“若儿,再不过来,就走不了了。”
上官若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走?”
你都半死不活了,我又不会武功,怎么走?
诸葛冥就道:“用你的发簪,刺我的大穴。”
他忍了大半夜,就是在等寅时,他练就的功法,寅正时刻,会开始逆转,这是逼出化功散的最佳时机。
“过了寅时一刻……就没效了。”
他艰难地说着,每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上官若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可依旧没有过去。
诸葛冥熬过一轮压抑的呼吸,问:“你还在怪我?”
上官若又把头缩进了被子:“她是谁?”
诸葛冥合上眸子:“一个宫女。”
上官若蓦地一惊:“宫女?你娶了一个宫女?”
你是皇子啊!
诸葛冥苦涩地勾起唇角:“父皇说,我这种下贱人生的孩子,只配娶个下人做妻子。”
上官若的心脏一缩,探出了脑袋:“是你父皇把她指给你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啊?
居然给自己儿子婚配宫女!
若换作别人这么说,上官若定不会信,可诸葛冥――
她见过的,一个大太监,都敢对诸葛冥疾言厉色。
那些皇子公主,更是没一个人不以欺负他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