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坤看着他们几人的举动,却是不说话,鹰眼如刀。
唐鑫在唐焱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下心绪,没有再嚷嚷,但表情也没太好看。
唐皇后跪趴在地上,等到唐皇进去之后,才有女官将她扶起。
今儿一夜,皇后的心就跟掉进无底深渊一样,掉了半天,还没掉到底,飘飘荡荡的,连个落脚点也没找到。
精疲力尽之下,几乎都快昏倒了。
“皇后娘娘,您快歇一会,要不要唤太医来?”女官扶着她,坐回了凤榻。
“不用了,快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没等女官进去,唐皇就已经出来了,“你尽可宽心,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都回去吧,你们也不是太医,守在这儿也无用,朕今日累了,先回宫了。”
唐皇这话,不可谓不冷漠,也足以表示,他对皇后跟太子的失望。
木坤赶紧走上去,“太子吉人天相,自有神灵庇佑,况且道长还在,太子定能转危为安。”
唐皇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足够冷,“你也必留下了,后宫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微臣知错了,微臣也是挂念太子安危,没有思虑周全,”木坤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发生今天的事,之前下的所有功夫,不仅白费,还降到了唐昊头上,太亏了。
唐皇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窦皇后听说太子暂时能保住性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会才想起来,唐皇生气的事,“皇上!”正要起身追上唐皇的脚步,还没等她站起来呢,唐皇早已快步离开。
木坤不敢多做停留,紧跟着也一并走了。
老道士见此情景,干干的轻咳了声,“贫道还要为皇上练丹,皇后娘娘放心,贫道再去练一枚护心丹,以尽力护住太子的性命。”
“有劳道长了!”皇后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老道士走后,上官芸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母后,今夜我留下照看殿下,您去歇着吧,襄王,襄王妃跟几位皇子,多谢你们这么晚了还过来探视太子,既然太子无碍,就请各位回去吧!”
赫连晟早就想走了,“也好,他若是醒了,派人去府里通知一声,走吧!”他拉起木香,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唐焱三人,也陆续从皇后宫中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上官芸儿忽然身子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太子转危为安了吗?”皇后几乎是用吼的。
扶着上官芸儿的婢女哭着道:“是太子妃为了宽慰皇上,让太医谎报了太子的病情,娘娘恕罪,太子妃也是没办法。”
唐皇去看太子,上官芸儿怎能让皇帝知道,太子快不行了。
那一剑,刺中了心肺,现在他是出气比进气多,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后颓丧的以手支着额,好在她身边得力的女官,已将宫人赶了出去,现在整个殿内,就剩她们几人。
“太医真说没救了吗?他要什么,本宫都能找给他,只要他能把太子的命救回来,本宫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在里面医治的太医,举着沾满血的手,面色慌乱的跑出来,“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老臣没法给殿下补救,光用药,根本无法让肺里的伤口愈合,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肯定是刺破肺了,太子呼吸不畅,吸不上气,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皇后的心刚刚都已经放下了,现在可倒好,已经快死了。
殿外慢慢踱步进来一个人,“太子的情况,安好,出去之后,谁都不可以胡说,要是让老夫听见有谁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光是他本人要死,他的族人,也得死!”
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木坤。
走是光明正大的走,回是偷偷摸摸的回。
此时的皇后,看见他,如同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她失了所有的冷静,有什么能比失去唯一的亲生儿子,唯一的依靠,来的重要。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太子,纵然新皇登基,尊她为皇太后,那又有何用?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太后,只会沦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木坤的一番话,将处在迷茫中的皇后敲醒,她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嘴角紧紧绷起,“你们都听见了吗?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宫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那老太医已经预示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他必死无疑,可是他还有家人,还有子嗣,他得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上官芸儿刚刚苏醒,皇后跟木坤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却不敢开口说话。如果太子真的有了意外,她的下场,比皇后还要惨,“妾身都听母后的,一切都由母后做主!”
木坤遣退所有人,只留下他跟皇后二人,“咱们一不作,二不休,若太子真的有事,宫中不是还有一个五岁的皇子吗?去母留子,皇后娘娘,你还是南晋的皇后,太子继位,你更是唯一的皇太后,稚子年幼,一切都得仰仗皇太后才行!”
窦皇后仔细琢磨木坤的话,到最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下下之策,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些。
“那皇上怎么办?”
“呵呵,这个事,娘娘就不必管了,皇上大劫已到,不必我们出手,自有不可违逆的天意在!”
“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便罢了,如果不是,后果你比我更清楚,襄王怎么办?还有那几个皇子,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就是后患,不如都除去!”
都说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女人,被逼到了绝境,做出的事,绝对比男人还要狠。
“可以,事不宜迟,最多不过两日,我会派人动手,只是他们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对付他们,还得找帮手才行,”木坤摸着胡子,眼珠子狡黠的转动着。
“那是你的事,燕国那边的人如何了?苍润又如何了?既然要提前做,你可别失算,一旦失算,本宫和你,都将满盘皆输!”
“苍澜那边,最多不过一日,明日傍晚时分,消息就会传到京城,”本来预估还有几日,现在等不及了,调走了赫连晟,他们才有胜的希望。
苍澜人贪婪,他们想要的很多,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条件,集兵几万,进犯南晋边境,他们当然乐意。
“至于燕国,先太子跟皇后已经答应了跟我们联盟,刺客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管如何追究,都查不到我们头上,娘娘放宽心吧,事成之后,别忘了老臣的好处便是,”木坤笑的如一只千年老狐狸。他话虽是这样说,可他早已将皇后把柄抓在手里。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如果不是,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折腾了一晚上,木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宫里派了人打探消息,木香吃着陈妈给她留的早饭,听着何安的汇报,至于赫连晟,她一早醒来,就没瞧见他,府里的人,也没说他去哪了。
“夫人猜的没错,昨晚太医说的病情,的确不是真的,今天早上连和尚都请去了,说是要给太子祈福,个个表情凝重,皇后宫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若是真的转危为安,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木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粥,喝完了满满一碗,搁下碗,擦干净嘴,才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活不成,肯定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别叫他们的人钻了空了,想必四皇子府的人也知道了,让他操心去,别整天只会把事推到咱们头上,走,陪我去摩登一品瞧瞧。”
“是,哦不过,殿下临时时吩咐了,这小米粥,您得喝两碗,一碗可不成,”何安堆着满脸的笑,又给她盛了一碗。
木香眉头挑的可高了,“我早上不饿,留着肚子,待会回来吃晌午饭不行吗?”
何安笑嬉嬉的冲她摇头。他家主子临走时说了,夫人少喝一碗,他就得替夫人补喝一锅。
有了如此变态的惩罚,他敢不从吗?
木香看着满满的一碗米粥,哀怨的叹气,照这样吃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再说了,还没满三个月,即便她吃的再多,孩子也吸收不到,到最后,肉都长她身上去了,她可不要变肥婆,那也太难看了。
在她喝米粥的时候,何安把木朗跟彩云的情况跟她汇报了。
老爷子昨儿也没走,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俩都进宫去了,老爷子自然得在家里看门。
这不,今儿一早,亲自步行,送木朗跟彩云去学堂了。
好不容易喝完了粥,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从她住着的清风院,铺了一条木板路,一直铺到院外,通到大门口。
何安解释道:“这是爷吩咐的,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时才停的,雪这么厚,走路也滑,这些都是最干燥的木板,都夯实了,怕您走路滑着,待会出门了,马车里也随时带着。”
木香无语了,“我又不是树叶做的,哪那么轻!”
“主子吩咐的,奴才也是照办,”何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她。
一路从清风院走到门外,还真是,铺的满满当当,大多都是收集来的木板,用来做圆桌用的。
因为出产的圆桌比较慢,加之桌面做工精美,现在一张桌子的价格,已经炒到二十两了。
木香只要一想到,她把二十两银子踩在脚底,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先说木朗跟彩云二人。今儿是他入学的第一日,其实昨儿,青松学院就已经开学了,学生也都招的差不多了,他俩完全是属于硬塞进去的。
老爷子带着他俩,一大早走路去学院,每人都背了一双鞋子,系在脖子上,到了学院门口,再换上。否则湿雪地走一回,再厚实,再防水的鞋,也得湿个透心凉。
他们俩坐在门口换鞋,倒是无所谓,彩云就不行了。
绕着学院的门口,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无人拐角。
正当她脱了鞋,刚要穿上时,拐角的另一边,有一道哗啦啦的水声。
昨晚下的是水雪,落到地上,并没有结成冰雪,今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那雪就要化了,所以,有水声也很正常。
“姐,你换好了没,我们要进去了,”木朗站在大门的廊檐下唤她。
“好了,马上就来,”彩云收了鞋子,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伴着一声‘哎呀!’
彩云再次转了个方向,朝着声间来源处奔去,刚从墙角边探出头,就爆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老爷子身担重任,自然不敢疏忽了,跳着脚就奔了过来,木朗紧随其后。
彩云捂着脸,指着那一处,又叫又跳,“他……他……他没穿裤子!”
“啊?光天化日,哪个小崽子敢放肆,看老夫怎么收拾他!”老爷子二话不说,撵了过去,“哟呵,你还想跑,让你跑,快点把裤子提上!”
没过一会,老爷子提溜一个挣扎扭动的小子,回来了,“你小子,等到了学院,看老夫不能揍的你,屁股开花,光开化日,倒学会耍流氓了!”
“我没有,我就是尿急了,想撒尿嘛,我哪知道学院门口会有女娃,你放开,你快放开,臭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家姓上官的,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太子灭你全家!”
他也是点背啊,每天都到那一处去偷偷撒个尿,哪知道,今天就碰上这么个扫把星了呢,那一声尖叫,吓的他魂飞魄散,尿都没来得及撒完,又给缩了回去,他更惨的好不好?
彩云今儿的确是换了女装,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十足的小姑娘,装不来男娃的声音,那一声尖叫,又细又嫩,自然把上官家这一位,吓的尿不出来了。
赫连明德气的胡子都快抖飞了,二话不说,抄起一根小木棍,对着他的屁股就一通狂揍,“你这臭小子,还敢死不认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哪里都不撒尿,偏偏要在学院墙角下撒尿,是不是报复啊?”
学院门口,前来上学的男娃,渐渐多了起来,看着被老爷子拎在手里的人,哄然大笑。
“上官乐,这回你还笑的出来吗?你倒是笑一个啊!”
“他裤子没提上,准是又去撒尿了,你们不知道他属狗的吗?当然要在墙角撒尿了,哈哈……”
好几个调皮的男娃,头挤着头,脑袋挨着脑袋,对着被提起在半空的上官乐,放肆嘲笑。
上官乐气的脸红的丁西红柿一样,“你们闭嘴,等小爷下来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老爷子被他们吵的烦了,厉声吼道:“都闭嘴,滚进去上课去!”
“让开,都让开,”一个少年,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对着赫连明德歉意的拱手道歉,“这位老伯,我家小弟,是不是又犯错了,他还小,烦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乐儿,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上官乐那个憋屈啊,十一岁的男娃,正是叛逆的时候,怎么肯向人低头认错,“我不要,我又没错,这外面地方多了,我想在哪撒尿,就在哪撒,他管得着吗?”
彩云看着他桀骜不驯的小模样,又叹气,又摇头,“幼稚!算了爷爷,把他放下吧,这么幼稚的人,抓着还丢你的人呢!”
她一说话,上官乐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娃打扮的人,根本就是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