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马萨拉茶孟迟没接触过,师公没让孟迟泡,把他赶到郁庭之旁边坐着,自己坐在茶桌前亲自上手。
他一边加调料,一边和他们说着马萨拉茶的做法,孟迟和郁庭之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搭把手递上配料。
在郁庭之将小豆蔻递过去的时候,师公瞥了一眼他的手,嚯了一声,“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人才,要不要跟我学艺?”
闻言,郁庭之微怔,正待开口说话,孟迟无奈地喊道:“师公,你可别逗人家了。”
师公眉梢一挑:“谁逗了?你看他这手,不比你的手适合泡茶?”
郁庭之错愕一笑,拿眼尾瞥了一眼一旁脸色尴尬的孟迟,瞬间明白为什么孟迟会对他的手如此青睐。
莫名被拉踩的孟迟心里无语,递上壶盖说:“郁老师这手可不是泡茶的,是用来拿笔的。”
师公:“哦?”
“他不仅是个书法家,还是画家。”孟迟说,“无论是写还是画,都很牛的。”
“是吗?!”师公立刻来了兴趣,对郁庭之说,“我正好在学书法,打算写一幅挂在门前,你一会儿来指点我一下,”
孟迟:“……”
他师公还真是爱好广泛。
被孟迟夸得愉悦的郁庭之自然是无不应允。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茶汤煮好,孟迟帮着将茶汤倒进先前备好的瓷碟之中,因为加了奶,所以茶汤成奶白色,茶香的微涩与奶香融合,别具一番风味。
正当孟迟低头准备抿上一口的时候,师公拿着茶匙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
“这茶叫舔茶,要舔着喝,才能品出味儿。”
舔茶这个名字就是由饮茶方式而来。孟迟见他师公低头小口小口地舔着,只好有样学样,舔了两口,没尝出茶汤的滋味儿,注意力倒是被一旁的郁庭之吸引。
大概是因为郁庭之穿衣服的时候一向是矜贵优雅的,孟迟就很期待他用这种不太优雅的方式品茶。
只见郁庭之端起瓷碟置于面前,微微颔首低头,先是嗅了口茶香,再轻轻吹去茶汤表面热气。待到温度适宜,他才探出舌尖,轻点在茶汤表面,一舔一卷,奶白色的液体便在他红艳艳的舌尖上一闪即逝。
孟迟盯着他伸出的粉嫩舌尖,喉结不自觉滑动,寥寥白烟模糊了他唇舌的艳丽,却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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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白色的茶汤与记忆中的白色重合,沾染在他殷红的嘴角、舌尖,无声地诉说着引诱。
孟迟看得愣了神,脑海里蓦地又升起了些旖旎心思,都没察觉到师公被一个僧人叫走。
“你看着我做什么?”郁庭之尝了满嘴茶香,抬眸迎上孟迟的视线。
孟迟恍然回神,轻咳一声说:“看你像小猫喝水,挺好玩儿。”
“是吗?”郁庭之拿眼风扫过孟迟耳后绯红,继而落在他盘着的腿间,又说,“你看小猫喝水,也会看硬吗?”
第34章 留宿
孟迟一口茶汤差点没喷出来,直接给自己呛了个昏天黑地,这下是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郁庭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放下手里的瓷碟,在他后背轻轻地拍着,给他顺气。
“有没有好一点儿?”
孟迟呛得脸色通红,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我说,郁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语出惊人?”
郁庭之敛眉不语,只觉得孟迟此时眼角含泪,脸色通红的模样十分可人,让他忽然也有点意动。
“这万一给我呛得背过去,怎么办?”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孟迟只能继续谴责他。
郁庭之掌心抚着他的后背,平静说:“那我只好殉情了。”
孟迟被这两个字砸得一愣,要不是他现在嘴里没茶,他肯定又要呛得昏天黑地,估计得抢救一下才能缓过来。
可当他抬眸看到郁庭之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他却又没出息地心跳加速,脸上发烫。好在因为呛咳出的绯红还没散去,倒没让他的异样太明显。
“您行行好,别咒我了。”孟迟顾左右而言他。
“小孟啊快出来!”
院子里传来师公的一声喊,孟迟立刻从郁庭之怀里钻出来,又灌了一口茶汤缓了缓过快的心跳,才应声跑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除了师公以外还有一个剃度的年轻僧人,以及一个金发碧眼,正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的年轻人。
“快点儿来帮个忙,听听他在说什么。”师公朝着孟迟挥了挥手。
孟迟将目光投向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见他皮肤白皙,轮廓深邃,长得很是俊俏,只是拧着眉头面露焦急。
“师公啊,我也听不懂啊。”孟迟干笑一声,小声说道。
“嗯?你不是学了英语吗?怎么听不懂?”师公很是疑惑。
孟迟无奈,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学英语了?就想起当初考高级茶艺师资格证的时候的确临时抱了佛脚,那时候师公正好去了悠然茶馆一趟。
孟迟在心里感叹一句师公记性真好,开口说:“我这不就是没学会嘛,不然也不至于没考到高级证。”
英语其实并不是茶艺师高级资格证的必考选项,不过孟迟比较点背,正好碰上了主考官要求他用英语介绍。孟迟那半吊子英语,自然是没能糊弄过去,不过这个证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也就懒得再花时间。
从师公开始,一直到孟迟,都不是正统茶学专业出身,师公是做了一辈子茶的茶农,文化程度不高,对茶艺的了解却是完全超过所谓什么正统茶学专家,是真正可以称一句茶艺大师的师傅。
得他真传的杨正风自然也不弱,从事茶艺这行之后,杨正风见过不少空有资格证的‘茶篓子’,他其实看不上这种没什么营养的技能考试,让孟迟考,也不过是为了磨炼他。
师公一脸的尴尬,旁边那位年轻僧人皱着眉头:“这可如何是好,咱也不能赶他走啊。”
“等会儿,”孟迟正掏出手机准备下载个翻译器试试,听到那外国友人又说了一句话,孟迟动作一顿,“我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英语。”
“我看他长得挺像美国人的啊,这说的不是英语那是什么?”那年轻僧人疑惑道。
“他说的是法语。”
一头雾水的三人循声回头,就看到郁庭之朝他们款款走来。
“你听得懂?”年轻僧人问。
郁庭之点头。
“听得懂就好,快来听听他到底想干什么。”师公松了口气儿,把这外国友人交给了郁庭之。
那外国友人一听到郁庭之开口,脸上的忧愁就立刻变成了惊喜,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
“师公,这人怎么回事啊?”把人交给郁庭之,孟迟就跟着师公往院子里走。
师公嗐了一声,朝着那名年轻的僧人抬了抬下巴:“新来的,不知道怎么把这外国小伙当成你了,就这么给引到我这儿来了。”
说到这师公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要真能收个外国徒孙,也挺好,让他们外国人知道咱们中国茶的厉害之处。”
孟迟:“那您是不是还得学学英语啊?”
“我学个屁,”师公挺直腰板,跩道,“真要来拜师,那他们得先给我把中国话学好咯!”
孟迟低笑出声,回头又看了一眼郁庭之所在的方向。
法语发音柔和,音调没有大起大落,反而自带有一种犹如溪流般清润的调调,孟迟没怎么听过,只觉得郁庭之说法语时声调要更平和一些,中和了他身上的锋芒,让他好像变得更温柔了。
虽然孟迟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在心里感慨,郁庭之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优秀,很难让人不将目光投注。
郁庭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位外国友人越聊越欢,眼尾都笑出了一堆褶子,看得孟迟想要收回先前的评判,这人长得也就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才算是聊完,郁庭之对那年轻僧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便领着外国友人出了小院,走到门口,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还一脸灿烂地向郁庭之挥手,用奇怪的语调说了两个中文词,一个“谢谢”,一个“再见”。
“你这个朋友不错啊。”师公看着郁庭之,对孟迟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卖茶认识的?”
“不是,”孟迟摇了摇头,旋即轻声道:“我跟他认识,是一场意外。”
想到和郁庭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他身上那股矜贵倨傲的气质,孟迟还心生不喜,一度把他当情敌对待。
此时此刻,再看郁庭之身上那股高傲优越的劲儿,却是越发顺眼,只觉欣慕。
师公听到这话,侧眸瞥了一眼孟迟,没去问是什么意外,只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留下一句“缘分啊,妙不可言”,转身进了屋。
孟迟:“……”
自从师公到寺庙清修,嘴里时不时就要蹦出几句故作高深的感慨,孟迟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因为“缘分”这俩字,心生波澜。
机缘巧合的偶然相遇,莫名其妙的肉体关系,好像除了缘分,没有其他解释了。
郁庭之完成了翻译工作,径自转身走向了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的孟迟。
山间气候多变,一场风雨欲来,天色昏暗阴沉,郁庭之的天菜脸仍是光彩夺目。
孟迟微抬起头,微微眯起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叹道:“郁老师,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到底有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有。”郁庭之在他面前站定,平静答道,“给樱桃梗打结我就不会。”
“……”
孟迟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无奈笑道:“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完,郁庭之便问:“真是什么?”
孟迟看了他两秒,道:“真是会装蒜!明明就是个臭流氓,还装得一副风光霁月。”
闻言,郁庭之眉梢微挑,因为含笑而变得温润的目光落在孟迟脸上,他忽然问:“你不喜欢?”
这直白的问题让孟迟忽然一怔,他望向郁庭之的瞳孔很轻地外扩了一瞬,但很快,他就眨了下眼睛敛去波澜,随口说了句:“还行,没那么讨人厌。”
郁庭之盯着他看了几秒,浅笑着没再说什么,毕竟前车之鉴告诉他,哄好一只小野猫不能操之过急。
“那外国友人到底干嘛来了?”孟迟主动岔开话题。
“来找卫生间的。”郁庭之说。
闻言孟迟眉梢高高吊起,有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巧合无语到。
师公说让郁庭之指点他书法并不是开玩笑,他在茶室的另一边置办了一张红木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兴致勃勃地就拉着郁庭之去练字,而孟迟则被打发去收拾茶桌。
等他收拾完茶桌,师公已经写完了一幅大字,正一脸沉醉地欣赏。
“小孟快来看,我这几个字怎么样?”
孟迟走过去,看着白纸上那几大坨,哦不,几个粗壮的汉字,昧着良心喊了声“好!”
师公没那么好糊弄,瞪了他一眼:“虚伪!”
孟迟摸着鼻子小声道:“要是写得再苗条一点就更好了。”
师公拧着眉,戴上老花镜仔细打量片刻,又换了张纸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