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澄你要对我的花房做什么?”
林微澄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来,看着走进来的童唯安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什么都没做啊……”
童唯安装模作样的扫视着一切如初的花房,毫无诚意的对林微澄道歉:“看来情报失误,错怪你了。”说着,笑眯眯的看向许承朗,“这么巧,许二少也在。”
许承朗之前的难题在看到童唯安后只觉得有了迎刃而解的机会。他自然知道童唯安在林微澄心中是什么分量,所以即使他明知她向来不怎么好惹,也还是开了口:“……安安姐,今天是我的生日。”
“哦。”童唯安看他一眼,努力让神情诚恳,“生日快乐。”
林微澄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许承朗难免语塞,却也只得硬起头皮,曲线救国:“晚上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安安姐如果有空,一起去玩?”
童唯安十分做作的推辞:“你们去就好了,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更何况……夏柯也在吧?上次闹得那么难看,她一看到我,万一又晕倒了,我可就真成罪人了。”
许承朗解释道:“上次的事也是误会,说清楚也就过去了。澄澄最近一直没怎么出门,安安姐就当陪她出去散散心?如果到时候你们觉得无聊,我随时送你们回来。”
童唯安见一旁的林微澄只是闷不吭声,于是一口替她应承了下来:“既然寿星这么说,那我们再推辞是不是就有些不像话了?”
“那晚上我来接你们。”许承朗对这个结果欣喜不已,觉得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林微澄早晚会愿意融入自己的生活圈子,而两个人有了共同的朋友,对感情的增进也是极有裨益的事。
看着许承朗离开前一扫之前颓唐的神情,童唯安靠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姿态慵懒:“你看,嫁给这么一个又蠢又善良的人也许还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林微澄翻个白眼:“所以你是为了撮合我们才答应要去的么?”
“当然。毕竟许承朗这条路……比其他容易走得多呢,”童唯安眨眨眼,“你如果没有下定决心,倒还不如继续考察许承朗。”
林微澄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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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七点,许承朗站在一号公馆最奢华的包厢门前,一左一右分别挽着他手臂的,是气质迥异的童唯安林微澄。两个人都选了hy经典黑裙,但配合着不同的款式,两个人的妆容亦是前者性感后者俏丽,宛如鲜妍明媚的双生花,精心的装扮给足了许承朗颜面。
许承朗一心想让林微澄融入自己的生活圈子,所以晚上请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自己特别亲近的朋友。所以当服务生推开包厢的大门,三个人一起进门的时候,童唯安看到在厅里沙发上围坐谈笑的,算上夏柯在内,三男两女,一共也只有五个人而已。
“身为寿星不仅姗姗来迟,还带着这么漂亮的两位美女招摇过市,所以承朗你这是待会儿要自请罚酒的节奏么?”率先站起身的男人满面笑意,正是夏柯生日晚宴上搭讪童唯安的辛绍成。
其余的人随后也都站起身来,夏柯依旧柔柔弱弱的样子,脸色倒比前一阵子好了些,看着童唯安和林微澄笑得亲切,仿佛之前的不快从没有出现过:“安安姐,澄澄。”
童唯安朝她挥挥手:“小阿珂,又见面了。”
许承朗和辛绍成笑闹了几句,端正了神色为两个人介绍面前的朋友,除辛绍成外,夏柯旁边看起来漂亮高傲的女孩子叫凌兰,其余两个男人一胖一瘦,名字分别是霍齐、方文俊,童唯安和林微澄礼貌而又不至生疏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许承朗率先把童唯安介绍给几个人,看他们互相打了招呼之后,伸手揽着林微澄的肩膀,笑容里竟然是鲜有的腼腆:“以前虽然见过,但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把她介绍给你们――我女朋友,林微澄。”
夏柯闻言没有任何异样,辛绍成他们就起哄似的笑起来:“就凭你一直把女朋友藏着不许我们见,一会儿又得多罚几杯。”
许承朗满面春风:“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们?”
几个人入了席,许承朗自然拉着林微澄坐了主位,几乎连辛绍成都以为夏柯会坐到许承朗另一侧的时候,夏柯却已经拉着凌兰的手坐到了许承朗的对面。
童唯安看了看夏柯,笑着在许承朗左手边坐了下来,辛绍成坐在她另一边,轻声笑道:“安安姐,又见面了。”
“我还以为刚刚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童唯安的笑容毫无瑕疵,但对他的称呼多少都有些意外。
辛绍成和许承朗其他几个朋友有唯一一个共同点:对许承朗的那位大哥,都是又敬又怕。他虽不清楚童唯安的底细,却对初见时她和许承则熟络暧昧的情景印象颇深,所以辛绍成无视方文俊和霍齐两个人打趣的眼神,对待童唯安,难得的正经起来。
许承朗从善如流的自罚了三杯,众人这才开席。许承朗对林微澄向来贴心周到,见她惯常的少说话,并不以为意,只是不时帮她添水布菜,自己倒是很少动筷。
众人哪里见过这副模样的许承朗,一来二去,连夏柯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霍齐朝林微澄竖起大拇指:“家教甚严……林妹妹真乃神人也。”
“林妹妹”原本是几个人私底下对于林微澄的调侃,许承朗想起一大早林微澄语带讽刺的提起过,此时不免有些担心的看向她,直到确认她并没有因此不高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将剥好的虾仁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凌兰忍不住笑着感叹:“承朗这么个宠法,简直是要把林妹妹宠得生活不能自理。”
“兰兰。”夏柯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林微澄,“澄澄你别介意,她向来开玩笑的时候都这么口无遮拦。”
“没关系。”林微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说到玩笑,夏柯姐,前些日子咱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不会喝酒,你的身体应该也不能喝,所以我以茶代酒,向你道歉啦。”
夏柯听她笑意疏朗的说起自己的身体,笑意有些微的僵硬,林微澄却并没有给夏柯说话的机会,朝她举起茶杯示意之后刚要喝,童唯安已经凉凉的瞥了她一眼,脱口而出:“她只怕也不能喝茶,你别胡闹。”话音一落,她察觉到不妥,后知后觉的抬手掩口,“抱歉……”
林微澄也顿悟一般,求助似得看向身旁的许承朗。许承朗自然明白童唯安多么的故意,可看着林微澄面上真切的无措,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夏柯看着他为难的模样,桌下的手狠狠一抖。
凌兰突然笑道:“夏柯的酒除了承朗,一般都是我来代的,林妹妹不是已经满十八岁了?‘以茶代酒’这一招可就不能再用了。正好今天承朗生日,你不如就破个例,和我喝一杯?”
“这么巧,”童唯安兴趣盎然的笑起来,“澄澄的酒一般都是我来代的,她就算要破例,你倒要先问问承朗,他舍得自己的女朋友醉酒出丑么?”
一开始便是硝烟四起的局面,几个女人之间你来我往之中早已沦为背景的男人们此刻都一言不发,被点了名的许承朗正兀自头疼不已,此时也只能看着凌兰,故意有些哀怨的笑道:“澄澄还小,你就高抬贵手吧。”
他一开始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今天要面对的会是宾主尽欢的场面呢?
凌兰心内替夏柯不平,可许承朗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而夏柯却比谁都明白,童唯安今天之所以在这里,不过就是来为林微澄充当保护神,于是看着童唯安,手在桌下暗暗拍了拍凌兰。凌兰心领神会,嘴角噙着笑倒了一杯白酒站起身来,到底还是对上了童唯安:“那安安姐,我敬你一杯?”
童唯安面不改色的将手边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微眯着眼看着凌兰笑道:“你随意。”
凌兰脸色微变,却仍是仿着她的模样喝尽了杯中的酒,紧接着再要倒时,辛绍成已经笑道:“兰兰,酒桌说到底是男人的战场,求你还是给我们留点儿面子吧。”
一句话说得方文俊和霍齐都笑了起来,一直安静的夏柯看着童唯安,笑得有些俏皮:“就算是男人的战场,安安姐也是花木兰。”
童唯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不敢当。”
凌兰和童唯安又连喝了两杯,林微澄有些担心的看着童唯安,发现她神色如常,而凌兰脸色通红,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心内暗暗松了口气。
而在夏珂不动声色的目光之下,方文俊和霍齐也对童唯安举起酒杯时,童唯安这才终于意识到沈锐说的没错,夏珂的本事,果然并不只是冲着许承朗一个人使的。童唯安又喝了两杯,霍齐依旧招呼着想要继续敬她的时候,却被辛绍成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将刚刚示意服务生沏好的浓茶往童唯安那边推了推,童唯安拿过来轻轻啜了一口,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到夏柯轻柔的声音响起来:“房间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童唯安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夏柯朝她笑了笑,好姐妹一般挽住她的手一起向外走去。
两人挽着手沿着走廊走了一段,夏柯停下来看着童唯安,声音低缓:“安安姐,你劝一劝澄澄,别让她和我争了好不好?”
“好啊。”童唯安笑着看她,不假思索的答应着,“我可是一直觉得,你和许承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听她提到许承朗,夏柯苍白的笑容里就多了几分甜蜜,可随即又有些为难的皱眉轻笑:“可你也看到了,承朗多喜欢澄澄,是不是?”
童唯安看着她病态苍白的眉眼间轻轻柔柔的笑意,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之后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夏柯之前带了几分异样的笑容仿佛没有存在过,依旧是平时娇弱的模样,只不过走了一段便要回去,童唯安对她所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站在原地看着她朝包厢走去的身影,难得的发起呆来。
满身酒气的许承则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走廊里童唯安兀自发呆的模样,待他走得近了些,发现童唯安身上的酒气甚至比自己身上更浓重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不是和承朗吃饭么,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童唯安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只觉得酒意翻涌的更加厉害起来:“许承则?”
自上个月出院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童唯安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伤都好了么?”
“嗯。”许承则随意的点头,其他的伤早已痊愈,只是他手臂的石膏才拆了不久,如今仍是恢复阶段,暂时还不能一如伤前灵活。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许承则闻着她身上的酒意,因着对她的了解,又想到许承朗那几个朋友,不过短短一个瞬间,就把缘由甚至过程猜到了七八分,于是心内了然,只是眉头却皱得越发深了:“喝了多少?”
“酒倒是没喝多少,只不过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手。”童唯安无奈的笑起来,“丢脸啊,原本是要来收拾夏柯的,结果刚刚竟然真的被她吓到了。又一个疯子,她比林景迟还可怕。”
许承则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童唯安恍若未觉,转身朝包厢走去。
彼时林微澄正担心的想要出门去寻她,见她推门进来,顿时松了口气。方文俊也笑道:“安安姐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等着敬酒可真是等得望眼欲穿。”
霍齐刚要出声附和,看清随后进门的身影,一个晃神,竟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
许承则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环视一周之后目光落在方文俊身上:“还没喝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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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方文俊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可对许承则话里显而易见的不悦仍是一头雾水。辛绍成对此却心知肚明,见童唯安回到座位,立即站起身来给许承则让出位子。
许承朗是知道他今天有应酬的,但对他的突然到来仍然有些意外,可及至在童唯安身边坐了下来,许承则也并未解释什么。
彼时凌兰已经意识不清的趴伏在桌上,夏柯坐在她身边,察觉到许承则眸光冰冷的注视,心里微微一颤,笑道:“大哥。”
许承则颔首,见方文俊和霍齐仍拿在手里的酒杯,面无表情的将童唯安桌前到了满杯的酒拿过来,喝尽之后见他们并无动作,笑意微冷:“不是要继续么?怎么不喝?”
方文俊和霍齐这才总算是明白了因由,心内叫苦不迭,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喝尽了手中的酒。一直看着两个人连喝三杯,许承则才看向许承朗:“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竟是要将刚开席不久的众人就地解散的意思。
许承朗有些目瞪口呆,然而林微澄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许承则的反常只怕多半是因为自家表姐,可她怎么看童唯安,除了比平日里坐姿更加笔直之外,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所以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童唯安知道眼下众人早已没有了吃饭的心思,于是看向许承朗,目光清朗,带着难掩的笑意:“许承朗你是想自己和澄澄留下来切蛋糕,还是让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一起参与?”
许承朗自然毫无义气的选了前者,夏柯的笑意却有些发苦:许承朗有多久不曾这么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了?林微澄除了家世,几乎没有任何特别出众的地方,又是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魔力,竟然能让许承朗整个人都神魂颠倒呢?
夏柯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可即使面前的许承则看起来已是微醺模样,却也还是不敢轻易耍任何手段:“绍成,能麻烦你送我和兰兰回去吗?”
包厢里很快只剩下了童唯安等四个人。童唯安见外人都走光了,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应声而断,顿时瘫软在座位上,语气软糯:“好辛苦……”
从未见过童唯安醉酒的林微澄和许承朗,不禁瞠目结舌。
对此见怪不怪的许承则站起身来,命令许承朗:“送她回家。”
许承朗看着身旁立即起身的林微澄,简直不能更心塞:说好的二人世界一起切蛋糕呢?而且……明明只不过是喝醉了,为什么大哥就不能直接带安安姐离开,而非要把其他人随意轰走呢?
许承则尚未走出几步,衣襟就已经被童唯安扯住了:“阿则,为什么不是你带我走?”
童唯安带了些撒娇语气的低喃传入许承则耳中,他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后不过一个转身的动作,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看起来无比艰难。
那些曾经……究竟过去多久了呢?久到他面对如今这个童唯安时,即使有过几次真切的心疼,却也已经很少能再回忆起她当初的模样。那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会哭会笑,会对自己撒娇,也会在惹自己生气之后语气软糯的求饶。
如今她语气冷硬的喊自己的名字,似乎曾经时时挂在嘴边的“阿则”两个字不曾存在过。那些自己早已亲手埋藏在过去的记忆也并不会在和她重逢之后提醒自己,再怎么高傲强横的童唯安,也无非宛如她每次酒醉之后一样,只不过是努力强撑起的镜像。
许承则腹中的酒气翻涌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他走过去扶她起身,努力克制着不在许承朗和林微澄面前亲吻她:“安安,我送你回家。”
许承则终是抱着童唯安离开,彼时许承朗和林微澄仍呆立在原地,包厢里一时静得有些可怕,不知过了多久,许承朗看向林微澄,却发现她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下来。
“澄澄……”
林微澄回过神来,一边擦眼泪一边笑:“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刚刚他们两个的样子,就突然特别想哭。”
许承朗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拥抱她,可他也只不过是刚刚伸出手,林微澄就已经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仍是泪眼朦胧的样子:“许承朗,我想……我们得分手了。”
许承则低头看着靠坐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童唯安,手仍然有些颤抖。司机从后视镜里悄悄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发现自家老板脸上,是即使平日应酬喝醉,他也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
许承则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触碰到她眼角不易察觉的湿意,童唯安却反而靠得他更近,低声呢喃道:“疼。”
许承则突然就想起上一次,他因为许承朗错得近乎荒谬的讯息匆匆赶到中心医院,沈锐偌大的办公室里,她蜷在隔帘后的一角,脸上已经开始红肿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他只不过轻轻抚上去,半梦半醒的她就一边喊疼一边对他抱怨:“许承则,你怎么才来。”
他愣了许久,更想问自己的却是,他又是为什么而来?
现在想来,他见不得她受苦,更见不得她因为林景迟带来的伤痛在自己面前露出委屈的神情。
所以在童唯安即将醒来的那一刻,那个令商场上对手闻之色变的许承则,竟然落荒而逃。
童唯安的低喃让许承则回过神,他抱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没事了安安,不疼了。”
“疼的,哪里都疼。”童唯安终于失声哭了起来,“可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你什么都不肯要,什么都不要了……”
童唯安语无伦次的哭泣,许承则抱着她,微微闭了眼,心头的苦涩随着酒意渐渐发酵,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机将两人送到童唯安的住所门前,许承则抱她上楼,从她随身带的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
童唯安的家一如他上次到来时一样,整洁而温馨。许承则帮童唯安脱了厚重的外套,抱起她轻轻放到卧室的床上。
童唯安早在车上时就已哭花了妆,此时脸上的泪痕干了,模样更是又狼狈又好笑。许承则却恍若未觉,拿了热毛巾帮她把脸一点一点细细擦拭干净。半梦半醒的童唯安睁眼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