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大惊失色,“是严先生的助理叫我这么打扮的呀。”
“助理?”严翘楚皱起眉头,他来的是私人性质的聚会,怎么可能让助理陪?
“他说就在旁边的休息室呀。”男孩着急地说。
严翘楚刚打算转身看个究竟,看着男孩满脸通红的样子忽然顿住,刚才觉得熟悉的东西他终于想起来,眼前的男孩不就是当初肖志平第一次为他提供服务时的样子?
既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严翘楚心中冷笑,觉得肖志平这么做无非是争风吃醋,做了这么久的乖巧情人,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眼前男孩急得快哭了,“严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事,你该怎样还是怎样。”严翘楚漫不经心地说着,慢慢走过去将男孩带到床上,心中却想着躲在旁边休息室偷听壁角的肖志平。
严翘楚想,肖志平竟然也学会了跟他玩心计,这么做只可能让他心怀眷恋或者暴跳如雷,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冲到隔壁。
严翘楚偏偏不想让他如愿,他决定让肖志平看看,面对那个特意装扮过的男孩,自己到底能不能做下去。
这样分神想着的时候,身下的动作就不是那么流畅自如了。严翘楚心中咒骂一声,草草了事,原本打算尽情享用一整晚的心情到底是被肖志平破坏了。
他挥挥手叫男孩出去,坐在床边抽了支烟,起身向门外走去。
肖志平一直坐在休息室里等,他原以为听到隔壁的动静会如坐针毡,但事实上他的情绪却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平静。
直到听到门被重重踹开的声音,看到严翘楚阴沉暴戾的表情,肖志平一如既往地安静地抬起头。
“你疯了么?”这是严翘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肖志平内心苍凉得简直无以复加,但是他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伤心又不甘心的表情,说:“那人不过是年轻一点,哪里比我好了?”
严翘楚冷眼看着他说:“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宽厚了,让你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对,就是这样,肖志平心中苦笑,严翘楚最讨厌不知进退的床伴,自己再碰几次严翘楚的逆鳞,应该就能被扫地出门了。
于是他拔高声音,状如疯癫地开始控诉:“我跟了你七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能捂出感情来了,你怎么一点都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呢?这七年了你跟多少人上过床我都不想计较了,可是你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跟我好好过,我也不求你什么,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他说着说着,像是带上了真正的情绪,声音也随之变得哽咽起来。
严翘楚的脸色已经是看得出的阴云密布,他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发什么疯,快点给我回去。”
肖志平只看着他不做声,眼里满是委屈,间或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严翘楚最烦这样的人,气急之下伸手过去扯他想把他扔出去,在触到肖志平肩膀的一刹那却突然改了主意。
刚才被他扫了兴,办事办的也不痛快,严翘楚已经积攒了满腔的怒火。他看着肖志平苍白秀气的一张脸,想起他平日里的温柔缱绻,决定先用上一次再说其他。
肖志平大惊失色。
他一再挑战严翘楚的底线,是打算让自己被厌倦被抛弃的,严翘楚这样的反应简直不合逻辑。在他作出反应之前,严翘楚的嘴唇已经压了下来,同时肖志平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严翘楚熟练地解开他衣服的纽扣,手掌一路下滑,身体本能的反应让肖志平几乎无力反抗。但是当严翘楚的手放在他的腹部时,肖志平突然感觉到一种起伏跳动的声音,他蓦地一惊,想起了腹中的胎儿。
那声音或许是血液流动的韵律,并不是胎儿的心跳,但是肖志平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记得产科医生的话,胎不稳,三个月内禁止夫妻生活,否则会有滑胎的可能。
严翘楚的动作愈发激烈,肖志平恍惚想着,让孩子就这样死在他父亲手里,他还可以继续以往的生活,一切都不需要改变。但是仅仅这样想想,他突然又绝望起来,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头,肖志平忍不住扶着沙发的扶手呕了出来。因为之前没怎么吃什么东西没有食物残渣,只有胃液连同胆汁一起倒在严翘楚的衣摆上。
严翘楚大怒,看着肖志平快要不行了的样子,终于没能说出狠话,他狠狠瞪着眼前的人,说:“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他不想在这地方再多留一秒钟,叫会所的人送来干净的衣服之后,连澡都不想洗了迅速换上,看都不看肖志平一眼摔门走了出去。
第4章 分手时
不得不说,事情的进展比肖志平想象的更好。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吐了严翘楚一身,而那个人只说让他反省,却没有当场甩掉他,熟知严翘楚性格的肖志平觉得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或许,严翘楚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吧,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苦笑,事到如今有没有感情已经不重要了。
肖志平回到他所住的公寓后,一个人坐在窗边发了很久的呆。
他把手放在腹部,有些笨拙地摩挲着那里的皮肤。因为很少运动,他的腹肌并不发达,整个腹部是平坦而光滑的,想起在未来的九个月里会一点点涨大并且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肖志平很难分清自己心中更多的是惊恐还是惶惑。
严翘楚短期内应该不会上门了,冷遇也算是一种惩罚。可是肖志平等不了太久的时间,他担心拖久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会瞒不过严翘楚,可是向助理打探消息这种办法也只能用一次,助理想来已经受到了惩罚,决计不会再帮他了。
严翘楚晾了他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后就在肖志平心烦意乱孕吐更加严重的时候,叫助理打电话给他打了个电话。
“肖先生,严先生周末会去你那里。”
肖志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大概察觉到他不同于往日的态度,助理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便带上了指责,“肖先生你也跟了严先生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不用我教,如果你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的话,上次那种事情就不要再做了。”
肖志平心里笑了笑,如果他说自己打算主动离开,想来助理也不会相信的,更别说立场不同不会帮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帮助,严翘楚为他做的一切对那个人来说无非也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并且只能算作交易罢了。
“你准备一下吧。”助理说着,挂掉电话。
周末下午,肖志平很早便开始准备晚餐。
他最近的反应很是剧烈,一点油烟都闻不了,幸好严翘楚喜欢西餐要多过于中餐,肖志平在准备的时候可以稍微好过一点。
严翘楚进来的时候脸色依旧有些淡漠,但是当他看到肖志平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时心情多多少少又好了一点。肖志平的温柔体贴他是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厌倦。
“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们可以出去吃的。”他看着满桌的饭菜说。
肖志平笑着摇摇头说:“不辛苦。”
之前那段尴尬的经历好像就这样一笑了之了,谁也没有再提起,一顿饭倒是吃得很温馨惬意,就连没什么胃口的肖志平都难得填饱了肚子。
饭后肖志平进厨房刷碗的时候严翘楚也跟了进来,看着眼前居家味十足的小情人他不免有些心动,便伸出手环抱上去。
背后紧贴着严翘楚的胸膛,肖志平只觉得结实又温暖,熟悉得让他有流泪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他最近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肖志平想,这可不是一种好现象。
即便再留恋这个人,肖志平还是得走的,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便又难过起来,正巧手里的盘子刚涂上洗洁精正要擦拭,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迎面扑来。
肖志平堪堪把盘子放在一边,扶着水池弯下腰又是一阵呕吐。这次因为刚吃了饭,未经消化的食物残渣全部倒进水池底部,隐约还带着一点发酵的味道。
严翘楚皱起眉头,迟疑地看着肖志平说着:“你这是怎么了?没得什么病吧?”
肖志平拧开水龙头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然后用手背抹去唇边的水迹,平静地说道:“我没病,就是刚刚突然恶心了一下。”
“上次也是?不然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一边嫌弃地望着他一边又有些担心的严翘楚如是说。
肖志平忽然抬头看向他,深吸一口气说:“去医院也没用,我觉得恶心的,是你身上的别人的味道。”
严翘楚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许久,他淡淡说了一句:“看来你不单没有反省,反而变本加厉了。肖肖,你我认识这么久,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肖志平看着他不住苦笑,“我不是故意的,会这样我也没办法的呀。”
严翘楚一怒之下险些掀了桌子,但是他拍案而起的时候还是带动了桌布,几个杯盘被摔到地下碎成渣,一如肖志平此刻的心情。
“这么说,我碰了别人,还不能碰你了?你是有多金贵?”严翘楚黑着一张脸问。
肖志平恢复了冷淡的神色,转身定定看着他,回答:“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这次严翘楚故意摔了一个杯子,然后恶狠狠地对肖志平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安守本分,就给我滚出这个门。”
肖志平却不怕他,不但不怕,反而有些担忧。他走过去,看着对方的眼睛安安静静地说,“我自然是会走的,但是这七年的青春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你得向我付分手费。”
严翘楚目瞪口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肖志平竟然还会向他索要分手费,那个人一向冷淡疏离,何时变得如此计较和不可理喻。
肖志平犹自不断地说着,“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愿意?”
严翘楚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上下审视了肖志平一番,确认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以后暴怒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心思,好,这是你的分手费,从此你便不要再来找我了。”他顺手甩给肖志平一张信用卡,止不住地冷笑。
肖志平见自己算计的终于得逞,也顾不上其他,蹲下身捡起信用卡站起来就向门外走去。
他什么也没有带,严翘楚觉得他最后还是会回来找自己承认错误的,便梗着脖子不再理他,淡定地把头偏向一边。
肖志平跌跌撞撞出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取款机取空了信用卡的提现额度,整整十万,买断的是他这七年的青春。
他再次情不自禁地伸手搭上腹部,对那里面的胎儿喃喃说道,“这下,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第5章 分手后
肖志平提出要分手费无非是想激怒严翘楚。他们在一起七年,严翘楚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接受被甩,肖志平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让对方甩了他。
他知道自己还是太着急了,循序渐进地让对方厌倦自己可能会更好。但是他没办法不着急,自己身体的变化可等不了人。
严翘楚给他的是信用卡,如果单刷卡可以刷到二十万,在肖志平现在所在的城市,住五星级酒店,衣食交通都维持着中等偏上的生活水平,轻轻松松过上一个月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想严翘楚一定是觉得他不够冷静,放出去吹吹风,钱花完了再回来,乖乖认清自己的身份回到之前的样子。反正温水煮青蛙煮了这么久,再扑腾也扑腾不出锅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肖志平到此刻为止还没能做出决定。他现在手头上只有十万块钱,这十万块大概足够做一个肿瘤手术了,把子宫里的胚胎取出来,应该比肿瘤手术容易一点吧?
要取出来就要上医院,到底是挂肿瘤科还是妇产科肖志平还有些犹豫,但无论如何,他知道身为一个男人能怀孕这件事太匪夷所思,只要在医院一曝光,说不定他下半辈子就要在实验室里度过了。
医院不能去,终止妊娠的手术做不了,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把孩子生下来。然而肖志平却是个男人,即便有子宫却没有产道,根本没有办法顺产,只能剖腹的话,到最后还是得去医院。
这样想着的肖志平几乎绝望了,他好不容易离开了严翘楚,离开后的人生却并不乐观。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他宁可自我了断也不愿失去自由变成为科学献身的小白鼠。但是在那之前,他或许还可以想办法活得更久一点,活得更恣意一点,他兜里还有从严翘楚那里弄来的十万块钱。
肖志平长出一口气,这时候却接到部门经理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前几天因为孕吐他一直在请假,事到如今便直接说要离职。
因为是可有可无的岗位,倒也没什么需要肖志平交接的工作,只是经理知道他是上面塞进来的人,不敢自己做决定,还是要向上面请示一下。
肖志平用温和的声音坚决地说,“如果有什么问题,经理也不用为难,就算我旷工被辞退好了。”
经理战战兢兢地去总裁办做了汇报。
严翘楚面上不显,等他转身离开以后,按捺不住又摔了一个杯子。
他认识的肖志平是一个细心小心认真严谨的人,即便是跟他吵架冷战,也不会对工作置之不理。所以当严翘楚得知肖志平连工作都不要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这是变相地威胁自己,这人的脾气还真是被惯坏了。
他冷笑一声,吩咐助理说:“就一个打杂的还郑重其事地来辞职,当我们的人都没事做了吗?不用理他。”
不用理的意思,大概就是停薪留职了吧?不对,工资还是要照发的吧……助理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望了严翘楚一眼,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严翘楚心情越发烦躁,“你明白什么了?他不是想分手么?现在连工作都不要了,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么?我倒看看他能撑多久。”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扔出去的那张卡,叫助理查了查记录,竟然一次性提走十万现金,严翘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助理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后悔自己该早点摸清严翘楚的心思。七年的时间要腻早腻了,又怎么会真的放肖志平走?一直以来他只认为那两个人就是赤裸裸的钱色交易,看严翘楚的表现也看不出半点真感情来,没想到肖志平走了对严翘楚的刺激这样大,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在下属面前患得患失竟然也无所谓了。
助理越想越觉得不安,不由开始反省过去对肖志平的态度是否有过轻慢了。
“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严翘楚不耐烦地问道。
助理不敢不答,缩着脖子说:“大概是想告诉您他的决心吧。”
“呵。”严翘楚冷笑一声,七年的时间科技更新换代了不知道多少轮,肖志平在那样一个岗位上,专业几乎全废掉了,他竟还能天真到以为自己能自谋生路,真是可笑。
“其实他有您的电话号码,要是真的走投无路的话,还是会回来找您的吧?”助理小声宽慰道。
“你说得不错,”严翘楚皱着眉头说,“不过那个人的性格有点古怪的,倒也说不好。”
助理突然间福至心灵,迅速开口说道:“我找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