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黎颂娴说:“黎阿姨,谢谢你这一年的照顾。”
黎颂娴怔了怔,感觉到段西珩有话要说。
“我会把后天的机票改期,明天早上就走,晚上……不跟你回海城了。”
黎颂娴疑惑:“为什么这么着急?你弟弟虽然在等着你过去,但也不差这一天。你总得准备一些出国的东西,还有,怎么也得跟茉茉告个别吧?”
路灯的光将段西珩的影子拉得修长,单薄又脆弱。
垂在身侧的手僵着,好像夜雨翻涌而来,让他浑身冰冷。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压住颤抖的声线,尽量平静地说:“不了。不告别了。”
他闭闭眼,干涩的眼睛有些泛疼。
“这次出国,短期内我不会再回来。”
黎颂娴以为他只是想通了,准备出国留学。
之前她和他妈妈都在劝他出国,可他都没同意。
“是决定好留学了么?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黎颂娴余光再次瞥到段西珩手中的牛皮纸袋,“因为你爷爷奶奶?”
段西珩摇摇头。
然后才说:“我爸快出狱了。”
段西珩太知道他爸是什么人,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爸出狱后,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烦,至少现在,在他暂时没有能力跟他爸硬碰硬的时候,他需要避开他。
黎颂娴看着眼前这个单薄清瘦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点着头说:
“确实,这是个问题。你爸肯定会找你麻烦。这样看来,出国是最好的选择。在国外你可以安稳完成你的学业,那边你也会有更好的发展。”
不过黎颂娴还是说:“但是你真的不用急在这一天,我们可以先回去――”
“不回去了。”
段西珩垂着眸,手指攥紧牛皮纸袋的一角,纸袋边缘像要划破他的掌心。
“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黎颂娴好像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试探又确定地问:“阿珩,你……喜欢茉茉吧?”
段西珩没有回答。
但黎颂娴已经完全确定。
“我就知道,她那么娇气,那么任性,只有你会对她百依百顺。你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那么听她的话。”
段西珩沉默着,半晌之后,才说:“嗯,我喜欢。”
“可我不想连累她。”
他有一个时刻具有威胁性的父亲,这是一种不稳定因素,他怎么能连累阮苏茉呢?
而且,他和他父亲的过去,是他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的黑点,连他的亲人都不愿原谅他――
他更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向最重要的人揭开这层伤疤。
……
段西珩已经快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走的。
他只记得飞机腾空的那一瞬间,窒息的疼痛感袭来,像有一万把尖刀利刃在切割他的心。
刚到国外的时候,为了避免父亲那边的麻烦,他切断了所有与国内的联系,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
可是唯独忍不住,偷偷加回阮苏茉的微信。
六年里,她的头像总是隔段时间就换,昵称一如既往还是“睡觉觉”。
她的朋友圈总会发很多东西,开心的,不开心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还在继续弹钢琴,会参加很多演出,也会拿很多奖。
她高中毕业,读了大学,参加很多社团活动,喜欢小动物,经常给学校的流浪猫流浪狗喂食。
她人缘很好,出现在她朋友圈里的人有很多,还好,没有男生。
段西珩花了六年,整整六年,才重新回到阮苏茉身边。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难熬。
熬过大洋彼岸遥远的距离,熬过每日每分每秒的想念,从一个单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独立,他觉得他不会再连累她――
阮苏茉不知道,他们结婚,其实不是黎颂娴安排的。
是段西珩在回国之后,主动找到黎颂娴,主动请求的。
甚至于,黎颂娴一开始还有过犹豫。
……
阮苏茉被段西珩拥得紧,敏锐觉察出他好像情绪不对。
她悄悄伸手,拍拍他后背。
“你怎么了?”
“因为提起你弟弟的病,你难过了吗?”
段西珩摇着头,湿热的气息和吻一起细细密密地落在阮苏茉的脖颈,沿着皮肤脉络不断往下延伸。
阮苏茉被亲得有点懵,衣领被扯开都还愣着神。
“段西珩,你怎么了?”她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段西珩还是没回答。
等到锁骨被齿尖划过,阮苏茉倏然回神,想推开他。
“臭流/氓你干什么!”
可段西珩却拥着她,与她一起摔到床上。
月影摇晃,夏夜的晚风轻轻拂过窗台,窗帘浮动,如热潮荡漾。
段西珩重新吻回到她耳边,低着声,喊她的名字。
“苏茉。”
他卑微又虔诚。
“要不要试着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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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试着……什么来着?
不怪阮苏茉没听清, 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想段西珩说了什么,当她看到段西珩膝盖曲跪在她两侧,直起身体脱下西服外套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已经噼里啪啦什么都不剩下了。
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 慢条斯理。眉目清隽深刻, 双眼皮的折痕很深, 漆黑瞳色暗藏的欲/望不显山不露水。
可低眸那一眼,直勾勾地振荡彼此心灵。
当干净利落的下颌线重新靠近,阮苏茉无意识地闭上眼, 感受涌入胸腔的属于他的气息,再与他彼此交换。
她生涩的回应又让牙齿再次碰上他的唇, 他也如往常般停顿一下。
床头柜抽屉被拉开的声响在只听得到呼吸声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可是很快,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哥哥,你叫醒嫂嫂了吗, 我肚子好饿。”
wilson抱着小茉莉找过来, 站在门口。
卧室的门并没关,轻掩着, 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一片漆黑。
他没推门进去,敲敲房门:
“哥哥?你在吗?”
“嫂嫂?”
房内一直没人回应,wilson觉得奇怪,连带着怀里的小茉莉都跟着喵了一声。
半小时后。
阮苏茉和wilson在楼下客厅吃着餐前水果,负责给他们做饭的人下楼时,嘴唇自然绷着,经过客厅,眼皮都没抬一下。
wilson的小脑袋随着段西珩行走的方向转了一圈, 再转回来, 不大明白地问阮苏茉:“嫂嫂, 哥哥生气了吗?”
阮苏茉咬了一口牙签戳着的蜜瓜,瞅瞅段西珩愈行愈远的背影,笑了起来。
他哪里是生气。
明明是欲/求不满。
“wilson,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阮苏茉笑得一脸神秘,惹得wilson更加不明白。
厨房里,段西珩洗了一个番茄,低头放在切菜板上切开。
他已经换了短袖家居服,露出线条恰好的手臂和手腕。
阮苏茉跟进来,悄悄挪到他身后,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说:“这么快就‘解决’好了?”
段西珩手上的刀一顿,偏头看她。
她却笑得更欢,眼尾弯弯的,凑过来说:“现在知道不能随时随地耍流/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