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暂时不能往外面销出卖钱,至少村子里的村民不会挨饿受冻。
“村长,你怎么会的东西这么多呀?”村子的婶子们笑着问。
叶兰亭织着毛衣道:“人不能只顾低头眼前的吃喝拉撒,有时候也要抬头看看远处,看看天空,学会发问和思考。当你思考为什么其他地方的人比我们这里的人过得好?为什么掌握权利的人可以拿走我们田里一半的粮食?为什么月亮在晚上出来,太阳在白天出来?为什么树上的果子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飞?当人学会了思考,去追求问题背后的答案,他就有了智慧。”
叶兰亭这番话说得很有哲思,不是这些一辈子都窝在穷山沟里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姑能够理解的。
村里婶子们听完都面面相觑,各自脸上的表情都是:村长果然不愧是有大智慧的人啊,说出来的话都是这么不同凡响。
虽然她们听不懂,但受到了心灵上的震撼。
叶兰亭笑笑,暂时听不懂没关系,启发智慧的种子撒下去,总会生根发芽的。
她转过头,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妮妮,小丫头听了她的话后,歪着脑袋陷入了疑惑地深思。
妮妮在想:对啊,为什么太阳白天出来,月亮晚上出来呢?果子为什么要往地上掉,不会飞到天上去呢?
以前都觉得好像是一些天经地义的事情,但真正问起答案时,却发现人们一无所知。
叶兰亭摸摸妮妮的头,这不,总有会人对这些东西产生好奇,继而去探索问题的答案。
从翟先生来到大古村开始授课后,带来了他曾经学过的那套诗文典故与经史子集的流程安排,叶兰亭便把主课全让给了他,毕竟活在这个时代,需要掌握的基础知识叶兰亭不如翟先生精通。腾出时间后,叶兰亭便只负责偶尔去上一两节下午的兴趣课。
所谓兴趣课,便是她想到哪里讲哪里,不拘形式,也不拘门类,有时候她甚至还会把上课地点选到山间田地里。
她讲的东西生趣又新奇,好多是大家闻所未闻的,所以不管蒙学班的孩子还是大人,都最喜欢听叶兰亭讲课。
纺织厂的女工们也喜欢听叶兰亭说话,因为她们觉得听叶村长说话能涨好多见识,学到好多她们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镇上的收购站每隔三天就会送回来一批新收的毛料,纺织厂这边,也开始分工流水线作业,八个人专门纺线,剩下的七个人就专门织毛衣。
忙活了几天,叶兰亭终于将第一件毛衣织好了!
因为目前还没有增加印染工艺,所有纺出来的毛线基本都是原始的灰褐色和驼黄色。
叶兰亭选了灰色的给阿公织毛衣,选了驼黄色给阿婆,准备等先帮他们二老的织好后,再给自己织一件。
【恭喜您,获得奇装异服一件!】游戏界面弹出提示框。
叶兰亭没忍住蹙眉,她亲手织的毛衣竟然成了奇装异服?
趁着午后刚吃完饭阿公精神还算好的时候,她把刚织好的毛衣拿去给阿公看:“阿公,您试试这件毛衣,我给您织的,穿上特别暖和。”
阿公最近一直卧病在床,身子骨消瘦了许多,叶兰亭特意比着阿公现在的体型织的,灰色的羊毛毛衣,摸在手里就暖乎乎的。
阿婆将阿公扶着坐起来,叶兰亭把毛衣放到他手里:“您摸摸看,暖和吧?”
阿公虚弱地背靠在床头,布满皱纹的脸勉力地朝叶兰亭笑了笑,颤着手抬起来,叶兰亭连忙握着他的手,放在毛衣上,让他感受。
“好,好……兰亭,兰亭啊……”阿公已经说不出一句太长的话来了,说完几个字就得停下来急促喘气,口中只能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唤着叶兰亭的名字。
叶兰亭红着眼眶,点头答应:“哎,爷爷,兰亭在这儿呢。您想跟我说什么?”
阿公喉咙一阵急喘,紧紧抓着叶兰亭的手,想说什么,却又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已经不甚清明的凹陷双眼深深忧虑地望着叶兰亭,只重复地念叨:“兰亭……兰亭……别离开……”
阿婆垂着头,站在旁边悄悄抹着眼泪,不敢发出哽咽声音。
叶兰亭回握阿公的手:“放心吧爷爷,我会听您的话,留在大古村哪儿也不去的。”
“您累了就别说话了,我帮您把毛衣双穿上吧,会暖和许多。”
叶兰亭和阿婆两人搭手,帮已经不能行动自如的阿公穿上毛衣,外面再套上一层棉衣,盖上被子,又塞了一个暖壶进去,阿公冰冷的手才慢慢有了点温度。
就清醒了晌午两个小时,阿公又陷入了昏睡。
叶兰亭坐在床榻看了一会儿,转身对阿婆道:“奶奶,我赶明儿再织一件毛衣给您。等过几天,我让郑姑她们把鹅毛整理出来,再做几件羽绒服。咱们山里冷,炭火又不够,过冬确实挺难的。”
原本叶兰亭还想搭个炕,但现在砖窑厂还没有弄起来,大部分人力都修路和纺织厂那边,今年冬天应该是来不及了,只有等明天把砖窑厂办起来后,再给村里搭炕,到时候就能家家户户过冬都有暖可以取了。
阿婆叹了口气,对叶兰亭道:“你现在做的那些事情阿婆也不懂,也帮不上你的忙。但你这孩子打小就是聪明的,比你哥哥还聪明,也会自己拿主意。你做什么阿婆不干预,但阿婆只希望你早些找个好郎君,这样等我和你阿公去了以后,也就可以放心了。”
“……”叶兰亭摸了摸耳朵,装傻地笑了笑,上前挽着阿婆胳膊:“哎呀奶奶,我才十六,还小着呢,我还想多陪您和爷爷几年呢,您这么着急就想把我赶出去啊?”
阿婆正想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在村里的杨青锋和薛霁安二人之间选一个得了,本就是一个村里的,知根知底,这些日子他们表现如何她这个老婆子都看在眼里,人品德行还是信得过的,但前提是得兰亭愿意。
叶兰亭一看阿婆那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冲屋子外头喊:“妮妮,妮妮你进来一下!”
妮妮端着刚熬好的药小跑着进来,对叶兰亭和阿婆道:“阿婆,兰婷姐姐,怎么了?”
叶兰亭起身:“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帮我照顾下阿公阿婆,我傍晚回来。”
妮妮乖巧点头:“嗯,兰亭姐姐你去吧,阿婆您也去歇会儿吧,这里我来守着阿公就行了。”
叶兰亭连忙趁机抽身,阿婆见她回避话题,知道她是自己不愿意,也只得心里叹气,拿她没有办法。
等到叶兰亭去纺织厂溜达一圈回来,阿婆已经歇下了,叶兰亭这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家里长辈的生病时向晚辈提出请求,是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假装答应哄老人家吧,自己心里又过意不去,不答应吧,看着老人那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却还心心念念操心的都是后代子孙的事情,又觉得很心疼。
所以没办法,叶兰亭只能用一招:躲。
晚上就寝时叶兰亭躺在床上检查她村子的升级进度,妮妮轻手轻脚进了屋子:“兰亭姐姐,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
叶兰亭见小丫头手里还拿着白天没织完的毛线,拍了拍身边的床榻:“要不要上来挨着姐姐睡。”
妮妮抿着嘴角一笑,跑过来爬到床上,继续织那件毛衣。
叶兰亭看了看,妮妮年纪虽小,但手却很巧,学起这种精细技艺来不比郑姑和二丫差,只是:“妮妮,你的针脚添多了,身子应该再收一点,否则这件毛衣你穿着会有点大。”不贴身就不暖和了。
妮妮手中一边快速操作,一边抬头笑盈盈看叶兰亭一眼:“我是帮兰亭姐姐织的。”
叶兰亭诧异,笑着问:“你帮我织的,怎么不帮自己织呢?”
妮妮答道:“兰亭姐姐要给阿公和阿婆织,我就帮兰亭姐姐织。”
叶兰亭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妮妮可真会为姐姐着想,那等我给阿婆的织完了,就再给我们妮妮织一件,你身子小,织起来应该很快的。”
叶兰亭不让她再织了,大晚上就着松油灯做这种活很伤眼睛的。
妮妮听话地躺在叶兰亭身边,问她:“兰亭姐姐,你说为什么太阳白天出来,月亮晚上出来呢?”
叶兰亭拍着妮妮的后背,声音轻柔地道:“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地球上。我们脚下的神州大地是宇宙中一颗星球,它是圆的。如果你把一根棍子插在地上,在太阳下它就会产生阴影,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移动。如果世界是平的,那么不同地点的两根棍子就会产生同样的影子。”
“太阳也是圆的。我们生活的地球会转圈,它不仅自己转圈,还会围着太阳转圈,所谓的太阳升起落下,其实是因为地球自转产生了昼夜更替,地球围着太阳公转所以产生了一年四季。”
“所以当太阳照耀在地球的那一面时,那里就是白天,相反的一面是夜晚。此时此刻我们这里是晚上,但在海洋的远方,那里却是白天。”
妮妮听得入了神,她觉得好神奇啊,原来他们住在一颗星球上。
她一直以为世界是平的,走到天涯海角就是尽头,但今天村长却告诉她,世界是圆的。
那在他们所在的世界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呢?
带着这样的思考,妮妮慢慢进入了睡眠,也许,在梦里她会用自己天马行空的大脑去探索答案吧。
……
接下来的几天,纺织厂在郑姑的带领下开始提速生产,毛线、毛衣和棉衣同步产出,很快便有了第一批库存。
从上河郡回来也将近一个月了,这一天,叶兰亭收到了赵汾托人送回来的信。
在信里,他和大丫先是向叶兰亭报了平安,说他们在上河郡一切都好,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又问起村子里的情况,家里人的情况。
因当初叶兰亭叮嘱过赵汾,如若要与村里通信,尽量不要在信中提及何氏商号的事,以免那边的人对产生不信任,赵汾便在信中简短说了些他观察到的资讯。他知道叶兰亭对外界的讯息是时刻关注的,比如哪里又在打仗,哪里的粮价又涨了,哪里又闹了疫病。
叶兰亭看完赵汾寄回来的信,将信给郑姑跟哑娘也看了看,离家一个月,家里人肯定也挂念。
赵汾信中说,最近入冬了,北方的战事有所停歇,南北通商开始频繁起来,但有许多流民逃窜到南方城池来,不少城郡都发生了流寇滋扰。
叶兰亭想到上回在爻冈镇遇到的那几个流寇,心里也重视起这件事情来。
杨青锋带着二十个民|兵队训练了一段时间,叶兰亭在想,是不是可以先派他出去历练一次?
原本是想让杨青锋和薛霁安一块出去历练的,但现在薛霁安去了镇上负责收购站,其实也算是一种历练,剩下杨青锋,还未单独出去历练过。
正好赵汾那边送来的信,叶兰亭便决定回一封信,让杨青锋带几个人送到上河郡去,顺便让赵汾留意一下郡上的过冬棉衣生意,以及是否能够在郡上找到一个合适的铺子,作为他们大古村商品的直销店铺,以后村里工坊产出的货物,他们可以自己运过去售卖。
叶兰亭便提笔写了一封信,将事情都交代在信里,又把郑姑给大丫的、嵩娃给赵汾回的家书都装进一个封信里,唤来杨青锋,让他准备一下,带几个人翌日出发,把信送去郡上,顺便采买一些粮食和纺织厂所需的材料回来。
她叮嘱杨青锋:“注意沿途流窜的流寇,小心我们上回遇到的那伙人。”
杨青锋:“我知道的村长。”
结果万万没料到的是,这边叶兰亭刚给杨青锋派下任务,那边薛霁安就连夜赶回村子,带回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村长,李含香被流寇绑架了!”
薛霁安让刘小强和黄来福两人留守在镇上收购站,自己亲自回来禀报这件事。
“什么?”叶兰亭听完,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急声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消息属实吗?”
薛霁安点头:“属实,我已经去李府确认过了。前些日子我照您的吩咐把我们香皂工坊的那三百个库存交给李含香后,她很快就启程去了上河郡,应该是带着货去找她姑母了。她是在从上河郡回来的路上遇到流寇的,她随行并未带多少家丁,至于到底遇上了多少流寇现在也具体说不清楚,只是从一个逃回来的马夫口中得知,随行的其余人都被流寇杀了,只有李含香和她丫鬟被掠走了。”
“掠走了?”叶兰亭沉声问,“到底是掠走了还是绑架了?如果只是绑架,那些流寇应该会留李含香活口,让李员外拿钱财去换才对啊。”
薛霁安说:“现在整个李员外府都乱了套了,我听说李员外已经找乡长要了一百人去讨流寇了,至于结果如何,现在还未可知。我得到消息就立马赶了回来。”
杨青锋听了,也面露凝重,又是流寇,会不会是上回他们遇到的那伙人。
叶兰亭眉头紧锁,背着手在堂屋来回踱步。
那些流寇杀了随行所有家丁,独独留下李含香和她丫鬟两个女子,却放了马夫回来报信,他们的意图到底是劫财还是劫色?
当务之急得先确定李含香有没有生命危险。
叶兰亭沉思,流寇捉走两个女子,又放了马夫回来,就说明他们也许事先就打听过李含香的背景,知道她家里小有钱财,所以让马夫回来报信,其实是想让李员外拿钱财去换李含香活口,如果李员外不送钱去,那么李含香和她丫鬟的下场恐怕不会好到哪儿去。
叶兰亭抬头,看着薛霁安和杨青锋,很快做了个决定:“先不急着去上河郡送信了,明天一早,你们俩先随我去镇上见李员外。”
薛霁安顿了顿:“村长,这件事我们真的要管吗。”
李含香都已经跟他们闹掰了,那天在李府门前,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觉得没有必要为了李含香犯这个险。
叶兰亭静静盯着薛霁安,目光平静:“你知道两个弱女子沦落到山贼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吗?”
薛霁安对叶兰亭那平静而犀利的视线看得沉默哑然:“……”
杨青锋道:“村长,那要不要我带上咱们村卫队的二十个人。”
叶兰亭摇头:“暂时不用。李员外那边已经已经有了一百人,先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再说吧。”
她睥一眼薛霁安:“尽管李含香跟我们不再是合作关系,但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还是要能帮就要帮一把的。况且上回就有一伙流寇想打我们的主意,这次直接掠走了李含香,还杀了她的随从,往后我们若是还想往来与上河郡通商,趁着这个机会,就一定要联合李员外把这波人除掉,否则就一直是个隐患。”
薛霁安垂下头:“我知道了村长。”
叶兰亭之所以要去见李员外,主要是要见那逃命回来的马夫,问清这伙流寇的规模如何,战力如何,从何方流窜而来,藏匿据点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