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狗仔们因为突然出现的护花使者而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围攻上来:“林龄,你这几年是被你外婆拖累的吗?”“林龄……”
在上楼的过程中邱嘉桥意识到上面发生了什么,因此已经打电话叫人了,只是人还没有那么快到,于是他挺身而出,护着林龄越过人群往病房的方向走,毫不客气地将那些镜头全部大力推开。
到了病房门口,几名医生拼命地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几名狗仔试图强冲进去,还举着手里的镜头对着房里咔擦咔擦地拍,闪光灯刺得可怜的医生连眼睛都睁不开。
林龄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外婆刚做完手术没多久,需要静养,但现在嘈杂的叫嚷声和刺眼的闪光灯别说一个病人,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这些不知好歹的狗仔们还大声叫嚣着“拖累”“连累”等刺耳的词语,简直让人恨不得塞住他们的嘴!
“这里是医院!有很多病人!不要吵!”维持秩序的医生必须声嘶力竭才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这些嘈杂的苍蝇。
“啪!”只听一声巨响,一名狗仔手中的相机被邱嘉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众人被吓到,瞬间安静了下来。
邱嘉桥的目光冷冷地扫视众人,默默记住他们的脸:“半分钟内不从这里消失的话,后果自负。”
狗仔们被他的气势吓到,纷纷后退。艺人很少敢对媒体发脾气,这些手握笔杆子的人一旦不顺心,写几篇口诛笔伐的文章,就能让艺人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邱嘉桥砸了狗仔的相机,林龄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将会看到的“耍大牌”“殴打记者”“粗鲁”等新闻。但她不在乎,邱嘉桥也不在乎。
邱嘉桥趁着众人胆怯之际将林龄推入病房。不片刻,医院的保安和邱嘉桥叫来的保镖都赶了上来,把狗仔们纷纷清了出去。
林龄赶忙跑到张劭梅的身边,张劭梅被闪光灯和叫嚷声严重刺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呼吸急促。林龄抓着她的手,着急道:“外婆,你怎么样?”
张劭梅艰难摇头:“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
林龄大叫:“医生!医生!”
医生急匆匆赶来,为张劭梅做检查:“病人受了刺激,血压太高了,马上进行治疗,家属先出去等着!”
林龄心惊胆战地到走廊上等着,邱嘉桥给她留了数名保镖守在病房外,以免再有人打扰。
过了好一阵,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病人没事了。”
林龄松了口气:“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医生点头:“小声点,不要再刺激她,病人现在很虚弱,说两句话就出来,不要打扰她休息。”
林龄忐忑地走了进去。
经过一番救治,张劭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看见林龄进来,她虚弱地对林龄笑了笑,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龄过去。林龄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外婆,你感觉怎么样?”
张劭梅说:“我很好,再过一阵子就能出院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他们都只当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过,绝口不提,聊了会儿家常和琐事。林龄不敢逗留太久,怕影响张劭梅休息,见张劭梅露出了疲倦的神色,她就准备离开:“外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张劭梅点点头。
林龄缓缓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担心地回头。
“小龄。”张劭梅突然叫住了她。
林龄连忙回到她身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劭梅摇头,迟疑着说道:“外婆……会不会……”
林龄的心一悬。
“会不会让你负担太重了?”张劭梅还是把林龄最不想听的话说了出来。
“不会!”林龄大步上前,握住张劭梅的手,声音有些发颤,“不会,完全不会!”
她之所以一直不对外界公布自己的家庭状况,就是想要保护外婆。张劭梅是她养育她长大跟她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虽然张劭梅的病确实给她带来了很重的经济负担,但是张劭梅也是她的精神支柱,在她最困难的那几年里,如果不是还有亲人的陪伴和安慰,也许她早就得抑郁症了!而张劭梅得了绝症还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她放心不下林龄,她有很强的求生*。如果张劭梅觉得自己成为了外孙女的负担,如果她失去了求生欲……林龄简直不敢想象!
林龄把外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深呼吸,终于让气息平稳:“外婆,有些事情我确实瞒了你,我这几年遇到过一些很麻烦的事。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撑不下去了。你不要想太多,养好了病,我带你去看我演的电影,让你看到我现在真的很出色。”
张劭梅笑了:“好。好孩子。”
林龄出了病房,邱嘉桥在外面等她。
“对不起。”邱嘉桥面带愧疚,“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应该早一点派人来看着。”
林龄对于他的道歉十分不解:“你怎么老是跟我道歉,我还没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决这些麻烦。”
邱嘉桥犹豫了一会儿,道:“刚才那些狗仔,主要是些小娱乐八卦杂志的。”
林龄点头。正规的媒体记者,还是有一定操守的,少有这种在医院生事滋扰病人的记者。
邱嘉桥接着道:“我问了他们消息的来源。是……青苹报业集团把消息卖给他们的。”
林龄愣住。青苹系报业集团,那可真是跟林龄有不小的牵扯――她那相识多年的“好闺蜜”韩潇就是青苹系集团董事的女儿!
过了一会儿,林龄笑了。韩潇啊韩潇,所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四十四章
林龄给韩潇打了电话,韩潇爽快地跟她约定一个小时以后在附近的咖啡店见面。林龄上了邱嘉桥的车,在开往咖啡店的路上,邱嘉桥开口:“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林龄目光看着窗外,神色冷冷的:“你和韩潇的吗?”
邱嘉桥顿了顿,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数年前,韩潇是传媒大亨的女儿,他们家的青苹系报业集团旗下拥有多份畅销的报纸杂志,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气。然而时代发展的速度太快,近年来网络媒体冲击纸媒,而青苹系因转型不及时,短短几年内市场就被别人瓜分干净。他人在转型抢占市场之时,青苹系的董事却把目光放在了投资娱乐时尚行业,然而他们的投资却最终以失败告终,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传媒行业也做的摇摇欲坠了。如今的青苹已经是末日帝国了。
若仅是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青苹系集团还能继续支撑,也许还能盼到重等辉煌的那一天。
邱嘉桥的语气轻描淡写:“我回国之后,联系了五家曾经受过他们报业登出新闻困扰的公司和个人,以造谣诽谤罪将他们告上法庭。”
林龄一怔。
做传媒的,很容易惹官司上身。有时候一言不慎,就会沾上诽谤的罪名。而新闻为了吸引眼球,有时候有难免夸大其词甚至无中生有。如果被造谣的事主没有能力,只能任人欺压;如果事主出面讨还公道,即使媒体道歉或是官司胜诉,往往也很难撤销最初的谣言造成的影响。但邱嘉桥这一次,一口气联合了五家同时状告青苹系,这五家都是曾被青苹系的不实新闻伤害过的,有的新闻是造谣比较厉害,有的只是稍微夸大了事实,有的新闻是前不久刚刚登出来的,有的已经是一年前的新闻了。但无论如何,青苹系一下吃五个官司,不论结果是胜诉还是败诉,只要事情传出去,青苹系作为传媒企业将会失去信用度,这将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群众再不买他们的帐,他们也再无翻身之日。
邱嘉桥将他的作为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简单地吃了一顿饭一样,可林龄却听得心惊胆战。
邱嘉桥做这事儿,不可能是临时兴起,而是经过周密计划的,从收集证据到联系当事人,同时发法院的传票。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开,等事情闹大,青苹系倒闭,对于整个传媒行业而言可谓是一次大洗牌!韩潇在毕业之后就进入青苹系报业工作,年纪轻轻就成为集团高层。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想办法让邱嘉桥的人撤诉。
邱嘉桥抱歉道:“对不起,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没想到她会对你下手。”
说话间,和韩潇约好见面的咖啡馆也到了。
林龄深深看了邱嘉桥一眼,那目光令邱嘉桥心里一紧。随后林龄什么都没说,下车大步朝店里走去。
韩潇已经在包房里等他们,见林龄和邱嘉桥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韩潇起身,笑道:“哟,护花使者也来了……啊!”
林龄进门的第一件事,抄起桌上的一杯水朝着韩潇脸上泼去。
邱嘉桥立刻上前一步,将林龄护在身后,怕韩潇发作会报复林龄,但韩潇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抹了把脸,脸上还挂着笑容:“够吗?要不要我让服务员再送两杯水进来?”
林龄冷冷道:“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韩潇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邱嘉桥,挑眉:“你以前受了很多冤枉和抹黑,现在邱嘉桥回来了,你不也成绩打算重新塑造公众形象吗?我们毕竟是好朋友,我只是想帮你澄清,让大家知道你的苦衷。”
林龄简直觉得可笑:“帮我澄清?”
韩潇冷笑:“我本来是想通知你一声,不过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还关机不理我,那我只能自作主张了。”
林龄一字一顿重复:“通知我?自作主张?好一个自作主张!也就是说即使我不同意,你通知我之后一样会这么做?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欠你的?”
韩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去了,道:“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不是活在过去的人。”
林龄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只觉得寒冷的感觉从脚底往上涌:“真没想到跟你这么多年朋友,只是让你知道了怎么样来拿捏我的弱点。”
韩潇扬着下巴,眉眼中竟是嫌恶,语气也开始激动:“你的弱点?是你太过分!林龄,邱嘉桥,做人做事不要做得太绝,给别人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邱嘉桥面色沉静如水:“这句话也是我想送给你的。你还有什么能做的?”
韩潇语带讽刺:“我能做什么,这些年我的‘好姐妹’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当然要尽我之力为她正名。我整两天正打算对外公布她的身世,她和你们邱氏集团的恩怨。她本来也该是富家大小姐不是吗?至于我接下来还能做什么,给你们留个惊喜,这么多年闺蜜和未婚妻也不是白做的。”
邱嘉桥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邱嘉桥的家人之所以如此反对邱嘉桥和林龄的感情,除了两人的身份之外,还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这一点,林龄虽然没有听谁确认过,但也早就猜到。当初她的父亲林堂投资失利,原本并不至于无法翻身,只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邱世业,也就是邱嘉桥的父亲,没有在危难之际帮扶他一把,而是落井下石,打压并低价收购林家余下的商业资产,扩充了邱氏集团的版图。这件事从情理上来说极不厚道,但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邱世业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打了一场商战,而林龄的父亲林堂是战争中的失利者。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往事了,不过韩潇作为邱嘉桥过去的未婚妻和林龄曾经的闺蜜,对个中往事却是了若指掌。这些消息一旦爆出去,虽不至于改变什么,但对于试图修复和林龄之间关系的邱嘉桥而言,却无疑为他增加了很大的阻力――外界对于他、林龄已经邱氏集团的舆论压力将是巨大的,而邱家的人会因此迁怒于林龄,对林龄的反感将会更甚。
邱嘉桥目光冰冷地看着韩潇,片刻后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韩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悲了?”
韩潇的下巴依旧扬着,神情骄傲:“这个社会弱肉强食,弱者就是悲哀的。但我不肯服输!”
林龄用悲哀的目光看着她,过了片刻终于开口:“是,你不肯服输。当初你说我什么都要跟你抢,我也曾经觉得是我错了,是我做得不对,才会让我最好的朋友这样误会我。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也不用你相信什么,我从来没有想抢你的。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你可以跟我说清楚,可你从来没有哪怕一次告诉过我邱嘉桥是你的未婚夫,你只是骄傲地觉得是你的东西不管你要不要,别人都不能碰!”
韩潇目光闪了闪,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林龄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接着道:“其实你从来没有拿我当朋友,以前你是怜悯我,和我在一起你很有优越感对不对?是你看着我一步一步越陷越深,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你怕说了我就会退出,就会让给你,你是强者,你怎么可以要我让?你早就在心里判我死刑了,你早就等着看我万劫不复了!就算到了现在,我也只是你报复邱嘉桥的工具!”
韩潇愠怒道:“少自以为是了林龄!你不过就是抢走了一个我根本不在乎的男人,明明是你撺掇邱嘉桥来陷害我,报复我!”
“我没有!”林龄扯开了邱嘉桥拉着她胳膊的手,“我说过,你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我和邱嘉桥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这是你们之间的战争,不要拉我来垫背!”
邱嘉桥顿时有些慌张:“林龄……”
林龄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牢牢地盯着韩潇,一字一顿道:“今天的事情,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我暂时不追究。如果我家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再有下一次,你就等着多收几张律师函。你们报业对我司艺人和团队的诋毁,这么多年公司可都存着,我不会介意落井下石!”
“你!”韩潇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林龄真的和五年前不同了,以前的她,即使再生气也不会用水泼别人,也不会放狠话威胁别人。
林龄说完想说的,转身就走。邱嘉桥追了出来:“等一下,林龄!”
追到马路上,邱嘉桥抓住林龄的手:“我送你回去。”
林龄再一次甩开他的手:“不必,我自己打车回去。”
邱嘉桥不依不饶地跟上:“你是公众人物,我……”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林龄已经不在乎在街上拉拉扯扯会被别人看到,“离我远一点,邱先生!”
邱嘉桥深吸一口气:“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用,真的,我没有误会什么。”林龄不断地后退,已经快退到马路上,“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五年前是,现在还是。邱先生,放过我吧,我真的怕了。我没想要嫁入豪门,没想把别人踩在脚底下,我就想赚点钱跟家人一起过好日子,普通的好日子就足够了。”
邱嘉桥怕她冲到马路上,不敢再追。他苦笑:“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龄再不听他解释,拦了辆的士跳了上去。张劭梅需要静养,因此她没有去医院,让出租车司机开到了公司。到了公司,她又申请了一辆车送她回剧组。虽然还有一天的假期,但她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赶紧调整心态,快点完成电影的拍摄工作。
到了剧组,司机把车停下:“到了。”
林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邱嘉桥的车一直在后面跟着,大约是怕她路上出事,一直跟到剧组。她没有立刻下车,两分钟后,邱嘉桥明白了她的意思,后面的那辆车掉头开走了。
林龄这才像司机道了谢,下车回酒店去了。
林龄放假,林小齐也得了假期,不过听说林龄回到剧组以后她当天晚上也赶回了剧组。
林小齐赶到酒店,见林龄神色憔悴,紧张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你外婆?”
林龄摇头:“没什么。”她躺在床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林小齐过来坐。
“小齐,你说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