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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卿卿动人心 第17节

怎奈卿卿动人心 蜀国十三弦 6754 2024-06-30 12:30

  她红着脸半天憋了一句:“……你又不懂。”

  虽说女儿家来癸水是常事,被哥哥知道了也无妨,毕竟小时候,哥哥甚至还帮她洗过澡,也算半个爹了,但……就是不知他方才究竟看去多少。

  哥哥既然都知道她来癸水,那定然是看到了脏污。

  阿朝越想越觉得羞,眼角亦有些发酸,直到马车内被放下来,她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谢昶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摩挲,见她躬身压着小腹,眼眶也是红红的,他眸中掠过几许深思:“疼得厉害?”

  阿朝咬紧下唇,摇摇头。

  其实也没有疼到那种地步,但就是控制不住想哭的欲望,“你方才……那么凶我作什么,我真的没有骗你。”

  她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这么凶她。

  谢昶眉心一松,倒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他捏了捏已经被他焐热的嫩白手掌,“好了,往后注意些便是。”

  阿朝抬眸,一双泛红的杏眼委屈地瞪住他。

  谢昶无奈:“哥哥注意些。”

  回到府上,众人瞧见姑娘竟是被首辅大人抱着回来的,全都吓得不知所措。

  谢昶一路将人从府门外抱到青山堂,冷声吩咐左右:“去请医女!屋内的汤婆子和手炉全都取过来。”

  崖香瞧见阿朝苍白的小脸,当即猜到什么,往她小腹下塞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又对谢昶说道:“姑娘每次来都要喝滚热的红糖姜汤,喝完就会舒服些了。”

  “那还愣着作甚,还不下去准备?”

  崖香连连点头应下。

  阿朝皱皱眉,伸手去捏他手指,声音又轻又细:“我也没那么娇弱,你别吓到她们了。”

  哥哥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很吓人了,语气再重些,只怕底下人都要吓得跪地求饶。

  屋里这么多人,伺候她肯定够了,阿朝推了推他的手背:“你在这里,她们也施展不开手脚,况且……我也得换衣裳的。”

  谢昶这才怔了下,“好,我先出去。”

  他人一走,瑞春就找来月事带,替她换下衣裳,又仔细翻看了这件松绿的下裙,劝慰道:“姑娘放心,没有沾到衣裳。”

  阿朝困惑地抬起头,“你再仔细瞧瞧,肯定有的。”

  听她吩咐,瑞春又将袄裙里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奴婢检查过了,没有被人瞧见的,姑娘放心吧。”

  阿朝呆呆地望着帐顶,难道哥哥只瞧她的脸色,便猜出她来了癸水?

  天爷,这是什么本事。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本事多着呢。

  第15章

  阿朝在青山堂养了两日,小腹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大半,好在从前琼园也会注重姑娘们这方面的调理,每次一来,疼痛虽然难免,但也不会太过难捱。

  休息几日,谢昶带她去了府上的祠堂。

  说是祠堂,其实算是禁地,因为这里除了谢昶,从来无人敢踏足。

  阿朝紧握的手指甚至有些颤,一步步跟在他身后拾阶而上,直到迈入香火旺盛、巨烛燃烧的神龛前,她看到了爹爹、阿娘、爷爷以及一众谢氏叔伯的名字。

  那些曾经熟悉的、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如今都成了神龛前整齐冰冷的牌位。

  谢昶的目光落在那些牌位上,烛火烧灼着他的眼瞳,眼底压抑着看不清的情绪。

  “先帝暴戾恣睢,昏庸无道,更是听不得一点异己的声音,当年南浔书院参与编纂的史籍不过隐晦地提一句先圣惠太子贤名,三百余名南浔名士、学子被扣上私撰逆书、意图谋反的罪名,谢家满门殃及,只逃出你我二人。”

  说完薄唇抿紧,看向谢家先祖牌位之后的黄幔,那黄幔之后埋藏的,还有他萧家无数先祖的骸骨与姓名。

  他们还等着他去复仇,去覆灭。

  谢昶手腕攥紧,深深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漆眸中翻起恨怒滔天的浪潮,烛火映着他眸光如血,又似千年不化的寒冰。

  “陛下的意思是,已经替谢家洗冤正名了吗?”

  小姑娘带着哽咽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谢昶颔首:“是,当年先帝病重,膝下子嗣皆死于夺嫡之争,朝堂大乱,当时的陛下还是靖南王,靖南王自南方起兵,途径湖州,你可还记得当日湖州大乱时烧杀抢掠的那支军队?”

  阿朝忍住眼底的泪意,点点头。

  “那是淮王的大军,”谢昶道:“靖南王在湖州大破淮王大军,我便是在那时入的靖南王麾下。陛下曾受过先圣惠太子恩惠,御极之后,替南浔书院洗刷了谋逆的罪名。”

  阿朝隐隐知道那段历史,先圣惠太子与先帝是手足兄弟,至于为什么最后圣惠太子以谋逆论处,而当时还是怀王的先帝继承大统,她便不知道了。

  哥哥如是说,可见先圣惠太子并非恶人,反倒先帝才是屠戮成性,谢家族人皆是死在先帝的旨意之下。

  谢昶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而后拍了拍她轻颤的肩膀:“给爹娘磕个头吧。”

  阿朝给谢敬安夫妇和其他谢氏族人的牌位一一上香、叩首,心中默念着爹娘安息。

  她这几年过得不好,原本无颜面对爹娘,好在哥哥及时将她寻了回来。

  哥哥效忠明主,让谢家沉冤昭雪,如今更是官居高位,看到他们兄妹二人团聚,爹娘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阿朝在神龛前跪了许久,出来时夜色已深。

  谢昶将外氅披在她身上。

  她这才发现,哥哥的情绪似乎一直压抑着,像暴风雪前的宁静,有种说不出的冷肃和阴戾,他手中还摩挲着那串佛珠,手指的白与那檀木的黑形成鲜明的对照,霜白的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

  阿朝在从背后拉了拉他的衣袖。

  谢昶的脚步停了下来,眸光微敛,转过头看她,漆黑如墨的眸底已经看不出情绪。

  阿朝抿抿唇,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哥哥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今谢家沉冤昭雪,陛下不是还说要重建南浔书院么?也算不枉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如今我们兄妹在一起,只需向前看,爹娘在天上会保佑我们的,阿朝也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

  少女眸光赤忱,柔嫩的指腹贴着他掌心,灼热的温度自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好像可以抚平世间所有的伤痛。

  谢昶收起手中的檀木珠,面色缓和些许,察觉她久跪的膝盖微微酸痛,关切道:“可还能走路?”

  阿朝站在廊下,蹲下去揉了揉膝盖,又捶了捶小腿:“可以走的。”

  祠堂离青山堂尚有些距离,谢昶微微倾身,回头瞧她,“上来,哥哥背你。”

  阿朝怔怔地看着男人宽阔的背,紧窄的腰,心道让阁老大人亲自来背恐怕不太好吧?但也只犹豫了一瞬便攀了上去。

  幼时哥哥便时常背她,上元看花灯时她个儿矮瞧不着台上的大戏,还是坐到哥哥肩膀上看的,后来逃亡时期走不动路,也是哥哥一直背着她。

  呼吸贴在他颈边,隐隐能嗅到他身上冷淡的雪松气息,有种安定人心的味道。

  “哥哥待我真好,从入京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她说完轻轻“嘶”了声,谢昶忽觉舌尖隐隐作痛,蹙眉一想,恐怕是小丫头咬了自己的舌头来确认是否身在梦中。

  他无奈地笑了笑。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那个软软的小姑娘贴在自己的后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甚至连舌尖的咬痛都脉脉相连。

  他似是下意识,拿舌尖抵了抵腮边,替她缓解了片刻。

  阿朝舔了舔嘴唇,方才还刺痛发麻的舌尖很快就不疼了,趴在他肩膀上,困意慢慢地涌上,迷迷糊糊间有种悲从中来的感慨,“日后待哥哥娶了妻,便不能再背阿朝了……”

  谢昶蹙了蹙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却拂来少女匀净绵甜的气息,丝丝缕缕落在他颈边。

  ……

  青山堂的东厢房改成了阿朝的小书房,文房四宝、典谟训诰一应俱全,众人听说来年开春姑娘要入宫陪读,个个欢喜得紧,三两日功夫便将书房里里外外布置得妥妥帖帖。

  阿朝呢,自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既然稀里糊涂做了公主的陪读,总不能丢了内阁首辅和南浔谢家的脸面。

  休沐日,谢昶特意拨冗来提点她的功课,谁知一进书房,闻见的不是墨香,竟然是膳食的清香。

  “芹菜卷,莲子羹,红豆饼,枣泥酥,桂圆糕,还有脆皮酥肉!还请谢阁老慢用。”

  六样小点在案几上一字排开,阿朝依次给他介绍。

  谢昶眉梢一挑:“贿赂?”

  “当然不是!”阿朝赶忙摇头,“是给谢阁老的束脩呀,哥哥当年入学,不也是带的这六样食材。”

  旁人入学奉赠先生的六礼束脩用的是食材,她直接将食材做成了点心和菜式。

  说起来从前每日被琼园的姑姑逼着学厨,她便也只当完成课业硬着头皮去学,但在府上这段时日,时常给哥哥做几样点心,倒是给她挖掘出了下厨的乐趣。

  谢阁老当然不会因此放低要求,手里的枣泥酥放下,便拿起了朱砂笔。

  一旁跟来的江叔调笑道:“既然姑娘费心准备了束脩,大人不若效仿入学之礼,朱砂启智,一点就通呐。”

  这也是入学的章程,笔尖蘸朱砂,在眉心点上一枚朱砂痣,痣与智同音,有开蒙启智的寓意。

  阿朝自是欢喜不已,有当朝首辅亲自点拨,何愁来日不能思若泉涌、落笔成章?

  谢昶笔尖稍稍一顿,小丫头已经闭上眼睛凑了过来。

  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少女的面颊柔白细腻,没有半点瑕疵,甚至能看出一层极细极浅的绒毛,纤长卷翘的眼睫像浓密的鸦羽,在眼下扫出一圈蝶翼般的光影。

  谢昶抬起笔端,向来只批票拟的朱砂狼毫在她白皙平整的眉心轻轻一点。

  少女清莹秀澈的面容顿时平添几分惊人的瑰丽。

  屋内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但眼底都同时迸出了惊艳的神色。

  不同于以往的娇艳,姑娘平日在府中只求妆容素净即可,这一抹明艳的朱砂便似将世间千般绮丽、万种风情困锁于眉心一点,极致的纯粹,却也极致的旖旎。

  朱砂落下,谢昶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暗。

  作者有话说:

  【注】:六礼束脩和相关寓意参考度娘。束脩是学生送给老师的拜师礼,芹菜-勤勤恳恳,莲子-苦心教育,红豆-大展宏图,红枣-早日高中,桂圆-功德圆满,干肉-《礼记·少仪》郑玄注:“束脩,十脡脯也。”十条干肉的意思。

  第16章

  好像从未近距离看过这样的她,仿佛妖冶的红梅在眉眼间怒放。

  外人说他不近女色,诚然他以往从未以任何美好的辞藻去描绘女子,也几乎从未拿看待女子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妹妹,但在此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跳出无数个娇娆明媚的字眼。

  她凑得这般近,若有若无的幽香拂过鼻尖,他的指节都能隐隐碰到她雪腻的面颊,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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