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大荒历史上,女王凭借个人能力和魅力,最受百姓关注的一次。
广场对面气氛压抑紧张,人头攒动,宫城前却一个兵都没有,所有可能受到危险袭击的部位守军都干脆地撤下,一色白石明净如水的广场上,除了永久矗立在广场正中的开国女皇巨大雕像外,只静静立着一色白衣同样明净如水的宫胤。
桑侗探头出去看了看,毫不设防的广场,让她很满意。
她微有遗憾之色,本来她想要的,是一辆带风带火的马车,如一副死亡棺材,忽然出现在皇城广场,闯过一切阻截,用最快的速度,最凶猛的力量,轰然一声撞破玉照宫门。让这帝歌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响彻寰宇的一声而震破胸膛。
以这样的方式轰动大荒,玉石俱焚,她觉得才能一泄胸中恶气。
不过,能留遗言给天洗,也算意外所得,想到儿子以后能时时听见自己的声音,算做苦寂人生里一项慰藉,她神色柔和,渐感安慰。
景横波盯着她的神色,她觉得,广场看起来毫不设防,但上头一定有布置,桑侗作为多年国家重臣,也一定比她更清楚,但桑侗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对这马车极其有信心,认为这马车能逃过一切阻截,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就不知道拖延的时间,能不能将布置更完美,拦住她?
景横波一眼不敢看窗外,她怕看见持剑准备自杀的宫胤,更怕看见没有持剑不准备自杀的宫胤,她还怕自己胡乱探头会乱了宫胤心思,又怕自己探了头其实没看见谁乱心思……唉,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猜吧。”桑侗收回目光,冷冷道。
两个属下不似两个女人心思复杂,都紧紧盯着那拳头,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却谁也不敢先开口。
生死之事总难决。
桑侗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冷冷道:“不猜就一起死。”
“左手红色!”一个年轻些的桑家属下,终于耐不住,嚷了一声。
说出口后,他闭上眼,长长吁一口气。甚至不敢看结果。
另一人怒目瞪他一眼,觉得他抢了自己生存的机会。
让他猜的时候不敢猜,但别人一旦抢先猜了,又觉得被剥夺了选择权。
人性如此。
桑侗毫无表情松开手掌。
左手掌心,红色宝石熠熠闪光。
那猜中的少年,如蒙大赦般长长吐一口气。另一人却脸色大变,恶毒地盯了这少年一眼。
“沈金,你带盒子离开吧,我有东西给你……”桑侗摊开另一只手掌,掌心绿色宝石闪亮,她正要将宝石丢下,忽然脸色一变。
那两人也脸色一变。
红绿宝石忽然自己动了!
就在三双眼睛之下,闪电般一个交换,左手的红宝石移动到右手,右手的绿宝石移动到左手!
“啊!”桑侗不可置信地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另两人直接呆了,眼睁睁看着这判人命的宝石,忽然将命运重判了一遍。
刚刚欣喜若狂的呆若木鸡,刚刚脸色死灰的欣喜若狂。
“天意!天意!”那猜错了的中年护卫大喜,颤抖地捧住桑侗的手,“该我活!该我活!家主,多谢你!多谢你!我一定会给您立长生牌位,世世代代供奉您!”
他感激涕零,恨不得跪下来吻桑侗的手――宝石明明已经定论,忽然换了个儿,自然是家主换的,想必是看在他在桑家多年,存心要给他活命机会。
桑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再看看自己手心,喃喃道:“这……”
景横波悄悄撇了撇嘴。
“家主!”那从欢喜天堂掉入绝望地狱的少年,此时终于醒过来,一声大吼,“不,不能这样!家主!你当面徇私!不能!”
“我……”桑侗还没明白过来,只傻傻看着她手中宝石。
“这是家主的意志,你敢违抗!”那中年属下怒吼少年属下。
“明明是我先猜中,家主帮你作弊!”少年毫不示弱回吼。
“家主意志神圣不可违,违者死!”中年属下霍然拔刀。
“说好的谁猜中谁活,家主也不能改!”少年立即拔剑。
“够了!”桑侗大怒,尖声道,“我还没死,你们就想当着我的面自相残杀!重来,再猜一次!”
她俯下身,袖子挡住宝石,片刻即起,握紧两个拳头,“猜!”
“右手红色!”这回中年属下急急抢先。
桑侗摊开手掌,右手绿色宝石幽深如一只阴森的眼睛盯住了所有人。
中年属下面色死灰。
“哈哈哈哈这次我没抢你的你还是错了就该你死!”少年仰头大笑。
桑侗慢慢摊开手掌,叹一口气,“老王,认了吧……”
“不――”中年属下一声怒吼,手中刀猛然搠向正仰天大笑的少年,“不该重来的!去死!去死!”
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潮水一般涌出来,冒着突突的血泡,似翻滚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