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璟年忍不住哼了一声,觉得沈沅珍实在是太不懂事。郗杰在一旁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地不得了。他也觉得沈沅珍这样和沈沅钰说话太过失礼,毕竟两人现在是一家人,沈沅珍丢脸,他也跟着丢脸。急忙帮着她找补:“安仁哥,三姐姐,内子不懂事,一向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冒犯你们二位的……”
沈沅珍简直气个半死,庾璟年和沈沅钰同进同退,郗杰却只知道扯自己后退,居然说什么“内子不懂事”这样的话,她愤怒地瞪着郗杰,这一生气,就有些口不择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死人!”
此言一出,不但郗杰傻眼了。就连庾璟年和沈沅钰都傻眼了。夫为妻纲,乃是三纲之一,虽说也有惧内怕老婆的人存在,但是在外头没有人敢不维护夫君的面子。
郗杰被她这一句话气的脸都青了,真想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沈沅珍说完这句话也有些后悔,可是她的脾气,让她道歉认错根本就不可能。
两下正在僵持,湖阳郡主带着儿子儿媳妇亲自迎接了出来,总算解了这僵局。湖阳郡主到了门口就觉得这气氛不对,她也算得上是八面玲珑之人,几句话就将这事弥缝了过去,这才将沈沅珍和郗杰迎入了郗府。
沈沅钰却是暗自摇了摇头,沈沅珍这样的性子,除非嫁给一个软柿子好拿捏的,否则嫁给了谁,都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沈府正堂大开,从老太君以降,诸人都在。沈沅珍和郗杰上前来,一一拜过各位亲戚。礼毕,郗杰便被沈晖和沈泫等人请到了外头说话,沈沅珍和湖阳郡主母女之间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就跟着湖阳郡主回了小二房。
沈沅钰也就回了长乐堂。因领路的丫鬟说,一处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沈沅钰一时兴起,就叫那丫鬟带着她,绕路去园子里瞧牡丹。
兰陵沈氏数百年经营,自非一般的暴发户可比,这牡丹园虽小,却修建的极为精致典雅,花圃错落有致间,竟有假山点缀其间。
如今果是到了节气,那牡丹花开得花团锦簇,富贵繁丽,都说牡丹真国色,果然名不虚传,沈沅钰正暗自感慨这时代没有相机手机,能把这繁花似锦的一刻永远记录在胶片之中,竟隐隐听见一阵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今天回娘家,带的是蕊心、彩凤还有金灵三个人,如此情形三人都是一愣。沈沅钰就给两人打了眼色,循声而去,那带路的丫鬟想要出声,也被沈沅钰用眼神制止住了。
绕过一座假山,就看见一个身穿桃红色比甲,十六七岁的丫鬟靠在假山之上抹着眼泪。
“桃心姐姐,怎么是你?”沈沅钰忍不住问道。这个丫鬟,沈沅钰是认识的,名字叫做桃心,是周氏身边的心腹丫鬟,平日里是服侍周氏喝药的。桃心是个闷葫芦的性子,长相也十分普通,周氏虽然信任她,可她在长乐堂却没有什么存在感。
前阵子她听贾嬷嬷说起过,周氏觉得桃心年纪大了,想给她指一个外头的小子,让她嫁了,桃心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只说要多伺候周氏几年,沈沅钰还觉得这个桃心忠心可嘉。
桃心见沈沅钰竟出现在园子里,吓了一跳。急忙抹了一把眼泪,慌慌张张地给沈沅钰见礼:“三姑奶奶,奴婢没什么的,是奴婢的娘在家中得了病,奴婢又着急又害怕,这才忍不住哭了。惊扰了三姑奶奶,还请三姑奶奶恕罪!奴婢还有差事在身,就告退了!”
说毕慌慌张张地跑远了,可能是因为跑得太急了,腰间竟然落下一个荷包来。好在桃心及时惊觉,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将那个荷包捡了起来,这才又跑远了。
沈沅钰眼尖,看得十分清楚,那荷包上绣的不是一般花色,乃是鸳鸯戏水。这荷包是在桃心腰间的,显然是她亲手所绣。鸳鸯戏水一般是女子绣给心上人的花色,联想到之前周氏要把她放出去,她百般不肯,难道这桃心莫不是和这府里的某个下人有了什么苟且之事?
沈沅钰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嘱咐众人不要把刚才看到的胡乱说出去,也没心里看什么牡丹花了,径直就去了长乐堂。
贾嬷嬷亲自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沈沅钰边走边问她:“沈沅璧可被送走了?”这件事是她关心的头等大事。
贾嬷嬷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见她们十分识趣地远远跟着,并不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就送走了。老爷的话,谁敢不听!”
沈沅钰道:“沈沅璧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走了,没有闹腾?”
贾嬷嬷摇了摇头:“三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当时七小姐闹得沸反盈天的,无论如何不肯自己坐上马车,连白姨娘出面劝她都不肯听。后来还是老爷出面,让嬷嬷将她的嘴堵上,硬把她塞上了马车送走了!”
送走了沈沅璧,贾嬷嬷也是一身轻松,原来沈沅璧住在长乐堂的时候,贾嬷嬷一天不知要对她花多少心思,软不得硬不得,还要防着她时不时给周氏添堵,实在头痛的厉害。现在这个祸害总算是走了。
沈沅钰摇了摇头,沈沅璧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到最后竟然连身为小姐的尊严都不要了。她爹爹还真是说一不二,不过沈沅璧也是咎由自取,实在不值得同情。
沈沅钰又道:“白姨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要防着她狗急跳墙,向母亲动手!”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自己的娘一病这么些年,哪里是白姨娘的对手。
贾嬷嬷倒是不怕这些,笑道:“三姑奶奶放心吧,七小姐走后,白姨娘就闭门谢客,轻易不肯走出院子了。听说她生病了,老爷已经请了大夫给她看。而且老爷也说了,若是七小姐知道悔改,在庙里住上几年,还把她接回来。白姨娘不敢轻举妄动的。况且,七小姐走时跟着她一起去的婆子丫鬟,除了白姨娘送给她的一个贴身丫鬟,其余的可都是老奴按照太太吩咐安排的人手,白姨娘她不敢如何的!”
贾嬷嬷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直把周氏保护的很好,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如今沈沅璧远在会稽,身边都是周氏给的人,那小命就相当于拿捏在周氏的手里了,白姨娘哪里敢轻举妄动呢?
她这才放了心,这才找了个机会把刚才撞见桃心的事情告诉了贾嬷嬷。贾嬷嬷脸色微变,“三姑奶奶放心,老奴会好生处理这件事的。”若桃心与沈府的某位下人苟且私通属实,恐会带累了周氏的名声,贾嬷嬷才会如此地郑重其事。
贾嬷嬷是积年的老嬷嬷了,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来,比沈沅钰还要得心应手,沈沅钰十分放心,也不再多说什么。
到了堂屋,周氏母女见了面,不一会儿沈沅舒也来了,自有许多话要说。
谦退堂。
湖阳郡主带着沈沅珍回到房中,立刻挥退了下人,只留下绿岚和春竹两个人。
湖阳郡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说说吧,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了姑爷的脸面,你忘了娘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吗?”沈沅珍刚才那一番话,湖阳郡主可全都听的真真的。
沈沅珍这几天在郗家真是丢尽了颜面,她是个极为好强的性子,即便在亲娘面前有些掉份的话也不爱说。就支吾道:“没什么,我和郗杰之间挺好的。”
“挺好的?”湖阳郡主冷笑一声,她和郗杰之间的那种疏离抵触,湖阳郡主看得一清二楚,这要是挺好的就有了鬼了。湖阳郡主也不再问沈沅珍,只指着春竹道:“春竹,你来说!”
春竹猛地跪了下来:“娘娘劝劝我们奶奶吧!”就一五一十地将郗府中发生的事情讲给湖阳郡主听。
湖阳郡主冷着脸听完了,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帕子差点被她扯碎了,“该死的郗家,竟敢这么对我的女儿!”真是恨不得立刻跑到前头,把郗杰拉过来暴打一顿。
沈沅珍终于找到能说理的人了:“娘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湖阳郡主毕竟比沈沅珍老道些,很快冷静了下来。“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给了郗杰,一生的富贵和幸福就已经完全系在了他的身上。况且他一个大男人家,有个三妻四妾又还不正常吗?就连你父亲那样的,家里不也有几房姨娘吗?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再像是今天那样不顾姑爷的面子,没得让郗家以为,你是那种不知礼义的。”
沈沅珍不服气地道:“难道郗家给了我这么多气受,我便只能这样忍着?”
湖阳郡主面色一凝,挥手叫绿岚和春竹先出去了,才对沈沅珍道:“难道你忘了出嫁之前娘对你说什么了吗?”
“娘?”
湖阳郡主道:“你这傻子,你小日子来了,不方便伺候姑爷,难道你不知想法子把姑爷留在自己的房中?”
沈沅珍道:“脚长在自己的身上,我能有什么法子?再说了那个木秀容那般妖媚风骚,我怎么争得过她?”说到这里,沈沅珍也是一阵无奈。论相貌沈沅珍比木秀容或许要美上些许,可论起勾引男人的本事,她可是拍马也及不上木秀容了。
湖阳郡主顿时就觉得一阵肝疼,想到木秀容本来是她送给庾璟年,用来恶心沈沅钰的,没想到最后倒让自己的女儿给消受了,真是越想越是生气。就道:“你不会在你的房中放几个绝色通房,姑爷不过就是喜欢个颜色鲜亮的,木秀容也好,别的通房妾室也好,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你何必要自降身份和她们争宠,没得掉了你千金小姐的身份!”
沈沅珍立刻就不干了:“还要给他放绝色通房,一个木秀容就够让我头痛的,再来几个,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湖阳郡主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你管把通房的身契捏在手里,她们还能翻了天不成,到时候就算她们谁生了姑爷的孩子,你也可以去母留子,将孩子养在你的房里……”
湖阳郡主这方面的经验可比沈沅珍多多了,她这样掰开揉碎地一讲,沈沅珍渐渐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到了现在,她对郗杰哪里还有什么爱意可言,能够恶心恶心木秀容,她也就满意了。
沈沅珍就道:“可是如今,我去那里找颜色鲜亮的美人呢?”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拜托你舅舅帮你做好的。”湖阳郡主道。毕竟远水不解近渴,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忽道:“春竹和绿岚都是容貌出挑的丫头,只是绿岚有些跳脱,春竹倒是个老实稳重的,对你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