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何曾是唐高宗?”皇后说着,泪还是沁了出来,“他不可能不晓得柴氏的手段,但还是坐视如此。大抵是早就对我,对我的儿子不满了。”
想到太子和宋王这些天连连被训斥,阿翎实在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啊。抿了抿唇:“舅母放宽心才是。就算废后之事已然是箭在弦上,但只要舅舅一日不下旨,舅母便一日都是皇后,是国/母,不是那些子小人能比的。”
“我哪里是恋着皇后这个位置?”皇后堪堪冷笑起来,“我这么多日,难免寻思着,这么多的年头,我为了什么?”握着阿翎的手又加重了力气,“我现在放不下心的,就是婉儿。皇上再心狠,大抵也是不会怎么样两个儿子的,了不得,以后就做个闲王也就是了。你哥哥……”又自嘲一笑,“是我想差了,你哥哥那人,与你爹一样,妥妥的妻奴。”
阿翎吐了吐舌头:“舅母放心就是,舅舅未必会让柴氏如愿的。毕竟,柴家那情况,再多一个皇后,只怕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后抿了抿唇,静默不语。半晌后,才幽幽叹惋:“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我太将皇上当回事了,总以为,这样多年的情分,皇上再如何,也不会将我怎么样罢。”
“若是枕边人算计起来,谁又防得住?”兔死狐悲的感觉吧。若是萧清晏哪日算计起了自己,恐怕阿翎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家那口子是个好的。”皇后微笑,“我只是想着,到底也是如此了。事已至此,再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了。皇后之位,不要也罢了,但是柴氏……若是皇后之位给了她,她未必不会想要帝位。”
柴氏心机本来就重,偏偏面上还一副纯天然无害的样子。对于这点,阿翎不服都不行。
“舅舅应当不会糊涂至此。”对于自家舅舅的智商阿翎从没怀疑过,但是情商这东西……说不定都欠费了。
皇后一笑:“说不准呢,若是宠爱到了那个地步,未必不会。”她嘴边挂着的落寞笑容总叫阿翎觉得心中酸楚,却连安慰都没有办法安慰,只能握着皇后的手,嘱咐一句“舅母别多心”。
“这已然不是我多心的事儿了。我虽被禁足,但还不是聋子瞎子。柴氏一出了月子,皇上便将摄六宫事的权力给了她,我禁足那日被讨回去的凤印都放在了柴贵姬那里,活脱脱一副是我亲手下药将柴氏腹中胎儿害了的模样。”皇后转头看着阿翎,眼角漫上苦涩来,“可惜我没能早日看清,如今身陷囹圄不说,我那两个儿子还被我所累。况且还有个长安,我被禁足,她竟也陪我吃了这苦。”
“长安原本就命苦。”要是皇后真的倒台,长安作为养女,要是被柴贵姬迁怒,那事情才叫完了。皇帝一向很少过问后宫之事,那才叫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么想着,阿翎也是憋屈。但除了说自家舅舅是个渣男之外,还能如何?作为一个皇帝,皇后命数与江山冲突,选江山那叫责任,选皇后那叫情圣。
胸口也像压了块巨石的阿翎与皇后絮絮叨叨说了约莫一个时辰后,薛庆林在外催促,阿翎无法,只得起身告退了。
出了凤栖宫,阿翎实在耐不住性子,道:“薛总管,不知道舅舅是怎样想的。舅母的事,放还是不放,总要给个准信儿啊,这样吊着,委实难受了。”
“皇后与皇上是少年夫妻。”薛庆林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又笑道,“方才王姬来凤栖宫,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和宋王殿下,又被皇上呵斥了。太子殿下还被皇上罚出了京城,也不知道如今要上哪里去散散心。”
“什么?”不过一个时辰,又闹出了这样的事?自家舅舅真是神人也。自然,是神经病的神……
等到了东宸宫前,阿翎一张脸都快黑成煤炭了。丫的,那一来是自家舅舅,二来又是皇帝,简而言之就是说不得。可是这干的是什么事儿啊!他对皇后渣就算了,太子和宋王何辜?揉了揉眉心,阿翎自觉如今气量还是大了不少,沉了沉气,才迈入了东宸宫的宫苑。
只是刚踏上玉阶,便见一个少年从门中走出。那少年身材颀长,却有些瘦弱,衣着得体,看得出是新裁的。阿翎此时一肚子火气,虽说对着少年郎有些好奇,但还是没有多看。薛庆林上前打千道:“奴才见过殿元。”
那少年郎生得也是眉清目秀,见是薛庆林,忙虚扶一把:“薛总管客气了。”
状元亦有称呼“殿元”,一闻这词语,阿翎不免对这少年郎多看了几眼。他生得也是俊美,举手投足间一股子书卷气,看着极是儒雅。也不待阿翎开口,那莫云已然转过目光,笑道:“元熙王姬。”
“你认得我?”对于这年仅十八的状元郎居然认得自己这事,阿翎表示惊奇。莫云笑道:“与王姬曾有一面之缘。”
这话说得有够模糊的,但阿翎也不愿深究,点头致意后便进了主殿。皇帝此时负手立在窗前,背挺得好直,倒像是故作出来的一般。
这样多年了,皇帝也老了不少。
“回来了?你与皇后说了些什么?”皇帝也不回头,目光尽数落在窗外的金顶朱墙上,“你倒是不甚欢喜。”
“舅母说,请舅舅多多保重身子。”对于要帮皇后刷印象分,阿翎觉得还是很必要的。
“请朕多保重身子?”皇帝淡淡笑道,“果果啊,朕比你了解皇后。以她的性子,现在没有恨毒了朕都是罕见,如何还会关切朕是否安好?”
见谎言这么容易被戳破,阿翎也就静静的不说话了。皇帝忽然“呵”的一声笑出来,转头看着阿翎,笑容之轻淡让阿翎怀疑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果果很怨舅舅?”
“果果不敢。”连皇后都没有说出一个“怨”字来,甚至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着柴氏会不会对皇帝做什么。
有些人,模样装得再怎么恼恨,其实,心还是向着那个人的。
“朕总是有朕的理由。”皇帝转头,就那么怔怔的看着阿翎,“果果,与舅舅说些体己话如何?”
“好。”阿翎顺势坐在左下首的位子,“舅舅想要说什么?”
“我一向很疼你,甚至超过了亲生的皇女,你晓得为什么?”皇帝也坐下,虽说有了些年岁,但一张俊颜还是不减半分魅力,“你这张脸啊,总是叫我想起了长乐姐姐。”
“舅舅节哀。”这么多年的只言片语,甚至上次伊雷的话,都叫阿翎心中有个大概的印象。亲姨母长乐帝姬,她很美,很好。
皇后就那么把玩着朱笔,脸上的笑容也染上了几丝落寞:“翎姐儿像极了姐姐……朕虽是皇帝,自认从无愧于人。除了长姐,除了你母亲。”
阿翎不觉静默,皇帝只是笑着:“休论我,便是你母亲,对长姐也是愧疚颇多的。长姐当年远嫁,本就是为了我与你母亲,甚至到了最后,连丢了性命,都是为了我与你母亲。”
对于这话,阿翎还是沉了呼吸。长乐丢了性命都是为了皇帝和纯仪?皇帝的笑容愈发落寞,眼底甚至又浅浅的晶莹:“果果,你并不晓得这些。自然也并不知道,你母亲当年嫁与你父亲,也是为了我。”
听得他的声音,阿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在沈婉兮的婚事上松口了。
“君王者,总有不得已。当年朕与沈珩逆贼相抗衡之时,错一步便是步步错,实在容不得一点半点的不妥。”
阿翎还不怀疑自家舅舅说这话是为了让自己别那样担心,也是为了让自己回去转述此事,让夏侯家和顾家整个体谅一下皇帝的处境。
如今秦王余孽已然有出现了的,世家的力量自然需要借助,更何况柴家还有一个免死金牌――太/祖皇帝亲口许诺的“非灭族之罪,不诛柴家后”。
一旦涉足进了政治漩涡,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只能一步步往下走,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有时候,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这么想着,阿翎忽然能理解当年的嘉国公萧逸,被太/祖誉为是“卧龙在世”的智囊为什么会立下“萧家男儿永不入内阁”的祖训来。一旦进了权力的中心,身不由己。
阿翎低头沉思着,皇帝倒是笑起来:“你方才来的路上,可见着莫云了?”
想到那翩翩少年郎,阿翎点头:“莫状元倒是一表人才,这样年轻,学识便如此惊人,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小丫头别与舅舅贫。”皇帝笑道,“你应是见过他的,可能想起来?”见阿翎一脸的莫名其妙,也不逗她了,“莫家的小儿子,唤作‘云哥儿’的,你果真没有见过?”
阿翎忽然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第89章
新科状元莫云居然是莫家的小儿子?!想到那窝子脑残,阿翎整个人都不好了。莫云那谦和有礼的儒雅模样,实在跟莫家两老的形象无法联系到一处。
只是转念想想,无怪看莫云哪里有些眼熟,竟是因为与沈婉兮还是有些微的相似的。
至于宫中,阿翎是没心思再待了,也就推说一个借口,辗转回了嘉国公府。
如今七月流火,天气也渐渐好上了许多。阿翎一路回了自己的小院,见萧清晏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神色极是悠闲。在宫中被皇帝气出了一肚子的火也平息多了。狗腿子一样的蹭上去,笑道:“夫君今日好闲。”
“等着一个更闲的,为夫哪里敢不闲?”萧清晏扬起笑来,整张脸似乎都在散发着光华,一手揽了阿翎入怀,“今日进宫去,可是讨了气来受?”
“可不,那人又是舅舅,怎能说什么?”再次骂了皇帝是个渣之后,阿翎埋头在萧清晏怀中,“其实我看了舅母,总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明白她一颗心担忧的是什么,萧清晏将她抱得更紧,附在她耳边道:“我又怎是皇上?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将咱们分开,即便是我死了,我的心也是在你这里的。”
阿翎原本正在感动,猛地听到他这句,拍在他嘴上:“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萧清晏只是笑,又忆起一事,眉头蹙了蹙,还是捉了她的手:“果儿,我与你说一事,听罢了也就是了,你若是不愿,我便替你回了他。”见阿翎狐疑,接着说,“上回二叔公带了他的孙女儿来,那女子你可还有印象?”
阿翎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还是有印象的,那女子生得倒是漂亮,也就点头。萧清晏一双眼中满是无可奈何,轻轻说:“她已然许了人家,是柴家三公子柴恒。只可惜她父母双亡,祖父再好,总不能在这些子事上说上什么,也就想请你去柴家探探口风。”
啥玩意儿!?许了人家,还是柴恒?想到柴贵姬,阿翎简直膈应得不要不要的,揉了揉眉心,才耐住了脾气,道:“就算她是二房的嫡女,但依着柴家的家世威望,又怎能看上她?”
“这我如何得知?想来源自嘉国公府没有女儿,柴家想要与萧家联姻,无奈之下只能寻到二房的了。”萧清晏笑眯眯的,清俊的容颜上倒像是满是嘲笑。常言道士农工商,柴家可是士族,竟然纡尊降贵去跟经商的二房联姻,也有些滑天下之大稽了。
阿翎心中却是另一幅光景,要单说柴家,其实是没有什么的,奈何那柴贵姬有些事儿实在做得太绝,叫人见了膈应得很。世人能爱屋及乌,自然也能恨屋及乌。这样一来,对于整个柴家,阿翎都看不上眼了。
只是这事还真没办法,有话说长兄如父,长嫂自然就如母了。心中暗自埋怨了二房真丫的能找事之外,也就和嘉国公夫人商议,看什么时候婆媳二人一起去走一遭。
柴家那头倒也识趣,很快便来下帖子,说要邀请未来的姻亲到府上一叙,也算是要将婚事提上章程了。
柴家祖籍西林,故此连此时都称为西林柴家。说是人丁兴旺倒也能算是。柴家三个男儿,两个大的在外,柴恒在京中,还有个妹子是贵姬,如今离后位也就一步之遥。
这种情况,只怕不得意忘形都难。
一路将婆媳二人从角门引了进去,一路上倒也是从马车换成轿子,直抬到了正堂,才请两位下来。
柴恒已然立在正堂前,见嘉国公夫人和阿翎下轿,迎上来打了个千:“倒是劳烦两位了,委实是寒舍招呼不周。”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两人引入堂中。
堂中陈设极为简单,却又无端给人一种雍容大气的感觉。在心中暗暗赞叹了柴家人的品味,阿翎与嘉国公夫人索性坐下。等了一会儿,嘉国公夫人还是忍不住道:“想来柴大人知晓我婆媳二人的来意,还请恕我唐突,这事儿,还是与令堂商议更为妥帖。”
话这样说了,柴恒脸色微微窘迫,还是温和一笑:“夫人有所不知,家萱并不在寒舍,在下这才越俎代庖……亡妻过世后,家中都是家萱主事,如今家萱不在,倒是整个家中都没了主心骨。”
这话中信息量,阿翎已然明白。原来柴恒是续娶,无怪看得上萧家二房了。另有一点,就是柴老夫人并不在府中。
只是人家的家事,阿翎还没有八卦到那个地步。嘉国公夫人略一思忖,觉得倒也没有别的办法,虽说怪异,但未必不是法子,便道:“算来柴大人和我侄女儿也是合过八字了。萧家阖家上下,皆是以为,不如早些结亲,如今既是了了心事,也是早日添一门亲戚。”
柴恒笑得极为温和,活脱脱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更何况年轻有为,家中又是世家,绝对的金龟婿。“萧夫人这话说得有理,晚辈的意思,也是如此。”
看起来,与柴贵姬并非是一类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柴贵姬看起来,不也是一个又美又温柔的美人么?捅起刀子来可没见她手软过。
嘉国公夫人与柴恒絮絮说着,阿翎也就只是充当一个陪客,脑子里走马观花般想着被禁足的皇后,还有自家哭闹着要回宫看老娘的大嫂。
怎么想怎么乱成一锅粥啊……
只觉得脑仁儿疼的阿翎半句都没有留意两人的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地面,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两人的谈话骤然而止,阿翎这才回神,见嘉国公夫人眼中尽是慈爱的无奈,也就甜甜一笑,恨不得扒拉着撒会儿娇才好。
柴恒见阿翎那小女儿情态,也是一笑。出嫁后还能是这样的心态,唯独的解释就是,上至婆婆下至夫婿,皆是宠她宠得要命。不然哪家的妇人还能有这样的模样?
嘉国公夫人笑着携了阿翎:“倒叫柴大人见笑了,我这儿媳妇,总是被我宠坏了。”
“岂敢?能有夫人这样的婆婆,想来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心愿了。”柴恒笑着,目光还是落在阿翎身上。心中不免纳罕,自家妹子总与这样一个还有些稚气的,较什么劲?
谁都喜欢听赞美,嘉国公夫人自然更不例外,一时笑得合不拢嘴,也就起身告辞了。柴恒不便相送,也就唤了一个侍女打扮的相送。
上了小轿,阿翎掀开轿帘,见那女子也不是很大年岁,也是喜欢,索性搭讪起来:“你在柴家当差怕是有些年月了吧?”
侍女也是落落大方的点头:“回元熙王姬,已有十年了,八岁都到了如今十八岁了。”
“哦,那你比我还大些。”阿翎道,“你是贴身伺候柴大人的?”
那丫鬟小脸上漫上红晕来,低声笑道:“我是伺候太太的。伺候三爷,我倒也是想,可惜三爷不好女色,往日与前头的三奶奶感情笃深,谁知道三奶奶一病没了,倒也是可惜。三爷那时开始,身边便只有小幺儿,哪里还许女子近身。”说到这里,又想起这可是未来三奶奶的嫂子,忙住了口,一脸的诚惶诚恐。
“我随口问问,你也别怕,我不吃人的。”阿翎打着哈哈,“不过,你既然是贴身伺候太太的,你家太太不在府中,你如何不一并去了?”
“可不敢,太太被贵姬娘娘召进宫中去了。”丫鬟的脸上满是自豪,“好歹,贵姬娘娘遭了那样的罪过,皇上大抵也是心疼的,竟然许了太太在宫中住下。”
阿翎脸上一抽,她怎的不知道柴家太太被叫进宫去了?还住在宫里?!大齐开国以来,可有妃嫔之母住在宫中过?阿翎原本就疼的脑仁儿这回更疼了,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那丫鬟一笑:“倒叫王姬看了笑话,只是三爷的婚事,太太哪里能不参与的?怕过不上许久就要进宫求见贵姬娘娘了。宫中规矩王姬比我清楚多了,外臣之妻住在宫中,总是不便宜的。”
何止是不便宜!只怕你太太晚节不保了!
只是这话,阿翎也是不敢说的。一来是非议君上,二来那是自己舅舅,要是被自家老娘知道,非得被削死不可。
却说阿翎和嘉国公夫人出了柴府便换了马车。再次觉得自家舅舅忒不厚道的阿翎又憋了一肚子火,上了马车就哼哼唧唧的往嘉国公夫人的腿上一伏,低低道:“娘,我如今是愈发看不透我舅舅了。我委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嘉国公夫人知道她心中郁闷,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丫头,皇上本就心机重,绝非你能看透的。况且,什么事都有由头。这世上,天意不可违,皇上自比天子,自然而然的也是违不得。”
阿翎静默的点头,想到皇后三十年如一日的陪伴,换来的就是现在被禁足不知何时就地位不保的局面,阿翎愈发觉得,自己没法冷静了。
皇后之于她,是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
正在暗自伤感,马车却一个晃悠,阿翎差点从嘉国公夫人膝上摔下来。后者也是唬得不轻,忙低声问车夫:“出了什么岔子?”
帘外传来车夫歉意的声音:“太太,大奶奶,前边儿像是出了什么纰漏。”还没说完,外面的嘈杂声中隐隐混着几声尖利的女声,似乎在叫嚷着什么,听得阿翎皱了皱眉,“换条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