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几个学生也分别缠着几个理科老师讲题,故而周修常作为学生来老师办公室“请教”,并无异处。
只是,若是旁人听见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定会困惑惊奇了。
竺兰兰见到周修常,先是俏脸一红,随即暗自收敛,板着面孔,道:“找我干什么?”
周修常走到竺兰兰跟前,装作问题的样子,低声道:“这道题我觉得……对不起,我这几天先是忙,然后就病了……”
竺兰兰还是板着面孔,她的心里有点矛盾:“难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一句话就揭过去了我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和委屈了?”虽然心里恨不得狠狠地把周修常一把推开,然后左右开弓地扇他几巴掌,让他好好交代这几天的来龙去脉,究竟为什么而忙,竟然忙到忘了她,忙到让自己得了重病?
但是周修常就在自己的眼前了,她却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只希望他能够“怜取眼前人”。
这么一来,竺兰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你……你完全好了吧?”原本的责骂和质问,终于化成一声温柔的问候。
“没事了。你这几天……”周修常说到这里,轻叹一声,转而把询问对方的问句改成了表达自我的陈述句,“我这几天……在想你。”
竺兰兰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一股莫名的恨意紧接着席卷心头,恨他,和恨自己,甚至恨全世界。
他这句话中有多少牵挂?多少相思?多少思念?
也有多少虚情假意?有多少敷衍塞责?有多少临时起兴?
却又有多少柔软?多少愧疚?多少伤害?
见到竺兰兰的眼圈红了,周修常恨不得立刻给她一个拥抱,自己的鼻尖也开始发酸了。
竺兰兰忍住眼泪,轻轻地啜了一声:“我出去一下。”说罢,抬腿起身,便走出了办公室。
周修常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略一迟疑后,立刻跟随而出。
竺兰兰来到走廊后,先走到楼梯,然后略一站定,好像是等待周修常一般。当周修常走到距离她几米之遥时,她又开始登上楼梯,举步上楼,周修常只得亦步亦趋,紧跟在后。
片刻后,竺兰兰便来到了楼顶的无人之处。
竺兰兰站定,一转身,正准备流着眼泪把这些天的委屈向周修常倾泻而出时,却猛地发现周修常就在自己的身后,鼻尖正对着他的下巴。
下一秒钟,不待竺兰兰发出半个字的声音时,周修常便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一瞬间,竺兰兰就觉得自己融化在坚实的胸膛里。
泪水依旧流淌,自己的双手也在像设想中的那样,捶打着他的肩膀。但是一切情绪都已经不一样了。
“你是真的想我了么?”竺兰兰把头依偎在怀中问道。
周修常道:“那当然啦!其实我是今天上午刚刚醒来,也不知道好没好利索,我妈我爸根本不想让我出门,起码让我明天去……但我今天还是来了。”
竺兰兰有些心疼地道:“我是昨天去看你的,你爸爸妈妈一大早就来了,我在那儿之前,还恼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说着,竺兰兰的脸便红了。
周修常把竺兰兰搂得更紧,闻着她身上的阵阵幽香,道:“这两天我做成了好些事,真是把我累得快要虚脱了,所以我才能让病毒趁虚而入,倒在了床上。要不然的话,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轻易地倒下去?除非被怀中的你迷倒的……”
“去去!”竺兰兰娇羞脉脉,用手指轻轻地掐了他的胸膛一下。不过,由于隔着厚厚的毛衣,并没掐到肉。
竺兰兰道:“那你因为我,所以今天下午就巴巴的来了?”
周修常道:“是啊,我想要是再不来,你差不多就要把我忘了吧?”
竺兰兰“哼”了一声,道:“忘了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会把你死死地记着!然后扒了你一层皮,除了我,都没人都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哼!”
周修常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道:“那我今天算不算是自投罗网了?”
“算啊!”竺兰兰这时把头从周修常的胸膛下抬起来,一张美丽绝伦的脸闪烁着一丝寒意,“告诉你,我连小刀都准备好了,就准备‘磨刀霍霍向修常’了!”
周修常笑道:“你还用自己磨刀?多累啊,叫我磨好了给你吧。”
竺兰兰道:“呦?主动请缨了嘿!硬气啊。把就再把自己的脸刮下来吧。”
周修常笑道:“那多疼啊,还特别血腥……”
竺兰兰樱唇一翘,带着点迷人的冷酷,笑道:“是吗?我就喜欢看见别人疼的样子呢!还喜欢去看带血的小刀……”
周修常又浑身打了一哆嗦,道:“那……没了脸,我就只能靠你养活了,就赖上你了呗。告诉你,我是很能吃的啊!”
竺兰兰道:“没关系啊,把你拴卫生间里,然后……不说了,好恶心……”
说着,竺兰兰自己都憋不住,笑靥如花。
周修常也跟着笑起来,不过心底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周修常啊周修常,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不简单,别看现在你周旋其间,她们对你柔情蜜意;一旦……你会生不如死的。”
两人这么一依偎着,不禁就搂抱了十几分钟,半晌,竺兰兰觉得一个固定姿势累了,这次缓缓松开。
周修常道:“对了,兰兰,这几天怎么还能看到颜宇天呢?郭本易能看到吗?”
竺兰兰眼神里闪过意思慌乱,道:“你也看见他了?我听郑大千说,他好像还要找我,不过,我没见过他。郑大千帮我挡回去了。我想……他们只要不再惹事,我也就……算了吧。”
周修常知道,竺兰兰她们毕竟是女性,也和他们“共处一室”的“玩耍”过,不想逼人太甚而两败俱伤,而生了恻隐之心。
周修常道:“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找过你?”
竺兰兰道:“没有啊,怎么了?”
周修常道:“那郭本易呢?你最近这几天见过没有?”
竺兰兰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在之前也不是天天见的,所以……”
周修常道:“懂了。我刚才看到了颜宇天,觉得奇怪,没想到他会有恃无恐地出现,一点都没有夹着尾巴灰溜溜做人的样子。”
竺兰兰听了,笑道:“不过他和郭本易夹着尾巴的样子,我和苏语琪可是见过的。”
不自觉地提到了苏语琪,竺兰兰的眼睛忽然躲闪了一下。她知道,周修常肯定会追问的……
果然,周修常趁势而问:“苏语琪是不是感冒了?她昨天不还是去过我家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竺兰兰的脸色有些古怪,道:“嗯……昨天上午是我陪着她去的,其实是也想看看你。其实,我不想去,原因嘛,你自己清楚。”
竺兰兰说着,脸上的神情又阴暗了下来。
这自然是因为周修常的父母说什么“这孩子一直在呼唤苏语琪”之类的了。
周修常重新揽住她的纤腰,道:“其实,我在昏迷中压根就不知道我在喊什么,而我爸我妈就听成了苏语琪,我对着一切都是一无所知啊。”
竺兰兰道:“解释就是掩饰。我才不信呢。总之,我和苏语琪都去你家,没想到你住在那么好的别墅里,苏语琪都说,比她家的好多了,她家的房顶年年漏雨,每年都要重新铺油毡纸……哼,反正都比我家好。”
周修常道:“但是你住的地方,我才觉得最舒服。”
竺兰兰道:“呦呦!跟谁学的,这么肉麻。”
周修常道:“我这两天办的事情,会来不少钱,过一阵子,让你也有一套,好不好?”
不出所料,竺兰兰眉头一皱,薄怒道:“我才不要呢!你以为我羡慕你的房子啊!”
周修常心里暗笑,道:“不是,就是你要是觉得现在住的不舒服了,就跟我说。”
提到物质的话,尽管会让竺兰兰这样的女孩子痛斥一通,但她们心里依然会得意洋洋。周修常的阅历早就深谙其理:天下没有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
竺兰兰道:“我现在住的挺舒服的……等我不舒服了再说。”
周修常轻轻一笑,置之一旁,然后接着问道:“你和苏语琪上我家来之后呢?看见我什么感受?”
“感受?”竺兰兰调皮地一笑,“感受就是:活该!让你不理我,让你不叫我名字。都活该。”
周修常笑道:“好吧,好吧,我其实是想叫你的名字的,但是你想想,你是老师,我是学生,我叫你的名字,会不会……所以啊,我都是在心中默念的。”
竺兰兰却一脸严肃,道:“少胡说八道,我都不想提这件事了,你还有脸跟我这儿胡诌!”
周修常闹了一个大红脸,道:“对不起,兰兰,我叫她的名字,其实也真的是有事情。”
说着,周修常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封信,里面是写好的建议书,道:“你知道,我爸我妈其实都是工人,现在下岗了,但是心系工厂的一举一动,非要我想办法,我就想到了苏语琪的父亲苏起章……”
竺兰兰道:“你这小子头脑挺活的,居然想起来去找她爸爸!”
周修常接着道:“所以我之前就去找过一次了,她爸爸让我写得再详细一点,给他送过去。按理说,我周一就应该交给苏语琪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那几天我都在寻思着如何下笔,一直翻来覆去地想,所以做进了梦里,恐怕是在梦里,也要把这封信交给她……”
竺兰兰听得将信将疑,道:“你给一个副市长写信?”
周修常道:“是啊!不信的话,可以让你看看。”说着,他便打开没有封口的信封,从里面取出了数张纸,每页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竺兰兰大概地阅览过,感觉周修常写的东西像模像样的,尤其像报纸上的政论文章,论点里大点套小点,一些内容她也不是太懂,也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周修常能写得出来,实在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