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总管不傻,他被提拔后做人做事都比较低调,待人也随和,谁也不得罪,但谁也不靠拢,所以才能让皇帝安心用他。
虽然他也考虑过以后新帝登基后怎么办,但这事儿真不是他钻营就能有个好结果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皇帝陛下贴身伺候的人,哪个新帝能大方地用他们?不殉葬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皇帝一走,承德殿里立即喧哗开了。
连皇帝都不管三皇子和霍七的事情了,他们哪还有理由弹劾霍正权教子无方?看来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从其他方向入手。
不少官员把事先准备好的奏折悄悄塞回袖子里,原本今日他们说定了集鹘弹劾霍正权,没想到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三皇子搅合了,出师不利啊。
霍正权把几个有异动的官员记在心里,然后也转身离去,这些人都是云家一脉,虽然不足以看出这次的事情是大皇子设计的,但肯定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皇子脸色僵硬,霍正权刚才扫过来的目光如一把利刃,刮的他胸口发疼。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没有退路了,霍正权只要还是今天的霍正权,霍家只要还是今天的霍家,那他的痴心只会化成妄想。
所以,他必须让霍家倒下,不管是为公为私。
“还不走?”霍正权经过殷旭身旁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殷旭摸了下鼻子,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而且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很直接,有厌恶的,有憎恨的,也有无奈的。
殷旭知道,越是亲近滕誉的官员越不希望他和滕誉走到一块,今日之后,他估计会被列为祸国殃民的祸水,不知道这些人事后会怎么规劝滕誉。
殷旭把滕誉留给一群愤愤的大臣,自己随着霍正权出宫。
“父亲,今日弹劾您的人都与云家有关系。”霍一鸣一出宫门就忍不住和霍正权抱怨。
“嗯。”
“云家欺人太甚!”霍一鸣是个纯正的武将,排兵布阵、机关谋略都有,但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大家是说收买杨虎的人是云家?或者是是大皇子?”霍一刀惊讶地问。
“我看八九不离十,三皇子现在不可能和咱们作对,除了他还能有谁?”
霍正权没有说话,但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皇帝,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霍家的兵权,看来确实是太诱人了。
只是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能搞垮霍家,给霍家贴上罪名,那也想的太简单了。
皇帝从承德殿出来后就后悔了,今天的早朝是他期待己久的,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动摇霍家的名誉,没想到被那个逆子给破坏了。
“皇上消消气,三殿下还不懂事,等他年纪大些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了,定然会回头的。”渠总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皇帝霍然停下脚步,“被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明白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哼,话说的好听,不过是为了骗取霍家的信任,待霍家帮他上位后,看他是否会对霍天依然如初。”
即便是普通百姓也不敢说出不要子嗣的话来,他真是太小看了滕誉了,连断子绝孙也能用来博取信任。
皇帝自己当年是利用柳家上位的,所以以己度人,自然也觉得滕誉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这么一想通,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气发的莫名其妙。
渠总管低着头想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却又不得不仔细注意着皇帝说的每一句话。
“去拟旨,既然他有这勇气,朕就成全他!”
渠总管不太能明白皇帝这话的意图,不过他也不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奉命行事即可。
半个时辰后,一道圣旨新鲜出炉,渠总管光是想想内容就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忍不住对三殿下报以同情心。
圣旨传到三皇子府,渠总管硬着头皮宣读完,也不敢要讨赏的话,只想尽快走人。
“殿下,您何必与皇上硬碰硬呢,您若是喜欢霍七爷,悄悄的便可,随便娶个女人在家里摆着,也不影响什么。”
滕誉捧着圣旨嘴角露出个满意的微笑,“哈哈,渠总管这话可说错了,本殿盼着这道圣旨可是盼了许久,难违父皇肯圆了本殿的梦想……来人,赏!”
韩森给渠总管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一张老脸同样笑开了花。
他是个很忠心的人,只要殿下高兴的事他同样高兴,哪怕心里也在为三殿下绝了子嗣而担忧。
皇上的圣旨很简单,是给三皇子和霍七少赐婚的,只是圣旨最后加了一条,为了不违背祖训,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为了证明皇帝陛下没有徇私,三皇子滕誉此生不得纳妾,不得与女子诞下子嗣,即便有,一出生则被剥夺皇室身份,贬为庶民。
即便将来滕誉登上皇位,也断然不敢违背先帝的圣意,否则天下臣民的唾沬就能淹死他。
渠总管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一家子了,这事难道真是好事?三皇子难道真不会后悔?
“今日多谢渠总管走一趟了,待本殿与霍天成亲之日,渠总管可要来喝杯喜酒。”滕誉整个人容光焕发,说不出的精神。
渠总管见他是真高兴,脸上也带出点笑容,说真的,他真怕三皇子因此迁怒于他,毕竟是他说了那句话后陛下才有此主意的。
“吩咐下去,全府的下人都赏三个月的银钱,再派人去元帅府通知这个好消息……不,还是本殿亲自去!”
滕誉让韩森送渠总管出去,自己回屋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往霍家去了。
而在三皇子府中,幕僚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也太乱来了,绝了子嗣还如何登基?文武百官断然不会支持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帝的,大梁的千秋大业可不能断在殿下手中。”
“那怎么办?陛下的圣旨己下,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倒未必,之前陛下不也给殿下和七少下过赐婚的圣旨?如今不照样收回去了?”
“可殿下似乎很满意,高高兴兴地接旨了,上回殿下并未接旨啊。”
“那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之前的谋划付诸东流?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的努力?”
“哎……”众人叹气,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法来。